不知何時藍應天的一雙手臂已是一片血紅,和老者體表的血斑不同,他是完全的紅色,沒有一處正常皮膚。藍應天臉上的驚駭之色刹那間濃郁無比,連忙坐起撕開胸襟一看,頹然倒地。
和他的手臂一樣,藍應天整個胸膛都血化,看上去就像是被剝了皮一樣,偏偏體表紋理纖毫畢露,無數毛孔自由舒張,一副全然不受影響的詭異情形。
不用看藍應天也知道自己的臉龐定是猙獰可怖,畢竟那裏沒有衣物的遮蓋,暴露在血光中的時間遠遠大于身體其他部位,說不定血化程度會更加嚴重。
正如藍應天所料,此時的他面孔皮肉翻卷,呈現凹凸不平狀,一根根肉筋時隐時現,抽搐彈跳不已,仿佛到了盛怒失控邊緣,隻是他的心底卻是清明之極,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無視體表火辣辣的疼痛,靜靜地感受着内在的絲絲變化。
“這就是蝕痕麽......”藍應天撫摸着自己的皮膚,感受着和以往一般無二的質感,漸漸鎮定下來。
不是自信,而是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表憑空多了一股狂暴的力量,單是稍稍感應就會生出心煩意亂情緒,隻是這股不知名力量并沒有滲透進他的身體,每每深入一分都被一股無形之力莫名其妙的反彈出來,隻得在體表伺機而動,蟄伏不發。
而随着時間流逝,藍應天明顯感到體表的血化之力在不斷減弱,照這樣下去。在脫離了天空血光的照射範圍後,不消幾天他的身體就會恢複正常。
正抱着老者撒嬌的小女孩見藍應天恐怖樣子不禁張大了嘴巴,十指握緊掌心那顆核桃大小的血晶,緊張兮兮道“爺爺。他好厲害,身體被這麽多蝕痕充滿,都快和殺戮者一模一樣了”。
老者溺愛地摸了摸女孩的頭發,雙眼死死盯住藍應天一字一句道“是啊。難能可貴的是此子竟然在這種程度的血化狀态下保持着清醒的意識,實在是不可思議”。
“殺戮者?大叔說的莫非是被血光擾亂了神智的人類?”藍應天聞言神色一動,結合自身狀況大膽猜測道。扭頭看向爺孫二人,一縷血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先前因爲血光的照射,再加上藍應天體表并無一目了然的畸形變化,老者和女孩一時間還沒有注意,等到現在藍應天沐浴在陽光中後,這種血化的程度立刻被成倍放大,讓爺孫二人越看越心驚。
“爺爺,小舞怕......”女孩竟被藍應天一下子看的淚眼朦胧。把頭深深埋入老者的懷抱。恐懼的瑟瑟發抖。
老者也是身體一顫。隻感藍應天平靜淡然的眼神中似乎蘊含着難以想象的殺意,是那麽的刻骨銘心,那麽的熟悉......熟悉的暴戾。熟悉的嗜血,熟悉的六親不認。
不過在看到藍應天虛弱無比。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樣子,老者暗松一口氣,強自穩住心神不去想其他事情,體表紅水晶一樣的血斑漸漸暗淡下去,龐大身形一點一點恢複原樣。
“沒錯,殺戮者就是人類不堪承受輻射而變異成的怪物,每一隻都是這裏噩夢般的存在,是各個村子最大的威脅”
藍應天握了握自己血紅色的手掌,感受着體内明顯數倍于往日的充盈氣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按理來說即使他擁有異于常人的逆天體質,不久前那幾乎瀕臨死亡的傷勢也要花個十天半月才能恢複,可是現在,僅僅數個時辰,除了崩潰消散的元嬰,藍應天隻覺體内源源不斷地湧出澎湃氣力,有着不吐不快的沖動。
這種沖動就像是渾身血液在燃燒沸騰,灼熱之感瞬間蔓延整個身體,讓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
藍應天相信若不是他現在保持着清醒的意識,在這種類似于快感的沖動下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對眼前的老者和女孩出手,即使如此,他看向爺孫二人的眼神
也隐隐變了味,猶如看向獵物的眼神。雖然是一瞬間,也讓老者心頭一震,體表血斑明暗交織起來。
“呼”蓦地,藍應天長出一口氣,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按住眉心,露出一絲苦笑。若這股類似于快感的沖動就是殺戮者存在的最大原因,自己還真不能大意啊。
“大叔,我們算是走出埋骨之地了嗎?”見老者十分警惕的動作,藍應天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眯着眼睛感受着岩層上方照射下來的溫暖陽光,絲絲麻癢慢慢擴散,火辣辣的痛感一時間竟減弱了不少,似乎陽光和血光是兩種截然相反,生生相克的物質。
老者抱緊懷裏的小舞,看藍應天說話思路清晰,沒有一點狂暴失控迹象,緊握的拳頭緩緩放松,語氣平淡道“嗯,剛好走出邊緣地帶,不過這裏還不安全,輻射量依然大于其他地方,我們快離開這裏”。
老者說着走向地下山谷的岩壁,可以看到藍應天三人是從一處岩壁的一個缺口中跳下來的,正下方就是那條橫亘而過的河流,而老者則在相反方向的岩壁一處停了下來。
在他面前是一道兩尺寬的天然裂縫,表面生長着寸許高的苔藓,毛茸茸,散發着青幽幽的光芒。一縷縷山泉從裂縫中蜿蜒而下,陣陣寒意撲面而來,卻帶着些許生命的清新,給藍應天注入了新的活力。
藍應天眼睛一亮,一把推開老者湊到岩壁表面大口大口暢飲起來,冰涼的泉水似乎通透四肢百骸,一時間讓他體内的燥熱之感,殺戮沖動輕了不少,連帶隐隐作痛的丹田都平靜下來。
“你倒是膽大,也不怕這水不幹淨......”老者看着藍應天一臉滿足表情不禁冷哼一聲,不過一想到後者可是從埋骨之地中心地帶安然無恙走出就有點無話可說,隻好站在一邊等待。
這道裂縫也不知通往哪裏,十分幽長,四壁嵌着一顆顆閃閃發光的石頭,将道路照的一清二楚,越到深處裂縫越來越高,到最後竟有十數米高度,倒垂着一根根銳利的鍾乳石,随時都有可能掉落下來的樣子。
直到藍應天感覺體内好不容易才積蓄的氣力被消耗一空,看似痊愈不少的傷勢即将加重之際,前方道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近似豎直的階梯,每一階隻能容納半個腳掌,極其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