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和許幻山已經回到家裏。
早上,吃完飯後,顧佳把他們出差這幾天穿過的衣服全部拿出來,對家裏的保姆道:“陳姐,你幫我把這些換下來的衣服送去幹洗店吧。”
“好的。”
保姆應了一聲,把顧佳拿出來的衣服簡單整理了一下,發現衣服的口袋裏還有許多東西。“這怎麽還有這麽多東西沒掏出來呢。”
“我們家幻山就是這樣,永遠都不知道掏兜。”顧佳笑道。
保姆又從許幻山的一條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張購物小票,和其他東西一起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抱着髒衣服離開。
顧佳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張小票上,發現是一張購買了雙份冰淇淋的小票,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之色。不過對她來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茶廠的問題,她也沒有心思關心其他事情。
“老婆,我去公司了。”許幻山從盥洗室出來,對顧佳道。
“好。”顧佳走過來,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怎麽,看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還在想茶廠的事情?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楊先生開口,用不用我和你一塊去?”許幻山道。
“不用。”顧佳連忙搖頭,“你安心忙公司的事情吧,茶廠的事情我來處理就行了。”
“好,我老婆這麽厲害,肯定沒問題的。那我先去公司了!”許幻山笑道。
“去吧。”顧佳笑吟吟地送他出門。
等許幻山離開後,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收起,思索片刻後,才拿起手機撥通了楊琛的電話。
另一邊,楊琛正開着車送李詩情去學校,放在車載支架上的手機忽然響起。
“你電話響了。”李詩情道。
楊琛瞄了一眼,看到來電的是顧佳,便伸點了一下通話鍵。
“喂,楊先生,您現在在家嗎?”顧佳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怎麽了?”楊琛随口道。
“茶廠那邊出了一些問題,我需要跟您商量一下。”顧佳道。
“茶廠?我明白了……”聽到顧佳的話,楊琛大概已經猜到是什麽事情,“這樣吧,我現在正在外面,大概十點多能到家,一會兒咱們見面談吧。”
“好的,十點半我去找你。”顧佳道。
挂斷電話後,楊琛對李詩情解釋道:“這是我樓下的一個鄰居,他們家是做煙花生意的。之前她想接手一個湘西的茶廠,手頭上的錢不夠,就來找我借錢。我看她這人辦事能力還行,再加上需要的錢也不多,就投了一股。聽她的意思,茶廠好像出問題了。”
“你要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去學校。”李詩情關心道。
“沒事,我投的錢不多,也就百十來萬,都賠了也沒關系。”楊琛道。
“那可不行,你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怎麽能随便賠了呢。再說,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設陷阱坑你,你一定要問清楚才行。”李詩情看起來比楊琛還要在意。
“好,我們家詩情說的都對,都聽你的。”楊琛笑道。
“我也就随便說說,你不用聽我的。”李詩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把李詩情送到學校後,楊琛又回到君悅府。
……
十點半。
顧佳端着一盤蛋糕來到1601。
“謝謝,茶廠出什麽事了?”楊琛接過蛋糕,好整以暇地問道。
“楊先生,是這樣……”
顧佳把她如何發現茶廠出事,以及在湘西實地考查看到的情況全部跟楊琛說了一遍。“本來我也打算把茶廠直接關掉,但想到那些生活在山裏的孩子們,我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這個決定。”
“有機标過期,産品追訴,再加上生産力嚴重不足……這是一個大坑啊。”楊琛道。
“是呀,我也沒想到李太太的吃相會這麽難看,爲了一個茶廠,竟然連臉皮都不要了!”提到李太太時,顧佳的語氣裏帶着些許憤恨和不屑,同時還有深深的自責。“也怪我太相信李太太,沒有考查清楚就草率的簽下合同,現在隻能自認倒黴。”
“你也不用太生氣,這世上沒有哪個圈子是完全幹淨的。在你把太太圈當成一個金礦,予取予求時,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楊琛淡淡地道。
“是啊,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麽簡單的道理,我卻一直沒有想明白。”顧佳歎道。
“茶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你還有什麽事情?”楊琛又道。
“楊先生,我這次來找你,其實是有兩件事相求。首先是關于對賭協議的事情,其實這個協議我是瞞着幻山簽的,一直都沒跟他提過。我希望你能寬限我一段時間,等茶廠盈利了,我一定會還本帶利的還給你。”顧佳非常誠懇地道。
“呵呵,按照對賭協議上的條約,如果茶廠沒有如期完成盈利,你需要返還我的全部投資并且支付違約金,共計兩百多萬……”楊琛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顧佳頓了一下,放低姿态的道,“以茶廠現在的情況,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才能恢複生産。楊先生能不能再投一次,就當是爲了那些村裏的孩子們。”
“你這是把我當慈善機構了?”楊琛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抹譏笑。
“不是,楊先生,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請你相信我,隻要渡過這個難關,這家茶廠一定能給你帶來豐厚的回報。”顧佳保證道。
“相信你?之前我就相信你,投了一筆錢,可是結果呢?前車之鑒,你讓我怎麽再相信你?”楊琛道。
顧佳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讓茶廠恢複生産,大概需要多少錢?”楊琛忽然又道。
“有機标過期罰款,以及後續投入生産所需的資金,大概三百萬。”顧佳見楊琛的語氣松動,立刻說道。
“三百萬夠嗎?按照你之前所說的,三百萬也隻能讓茶廠恢複生産吧,想要賺錢,三百萬應該不夠吧。當初李太太之所以把茶廠轉給你,肯定是因爲它不賺錢,而不是爲了坑你而坑你。茶廠在李太太手裏賺不了錢,難道到你手裏就能賺錢了?”楊琛道。
“這不一樣,李太太家裏産業多,她根本不關心這個茶廠,才讓茶廠的生意變得越來越差。而我不同,我會把茶廠當成最重要的事業來經營,投入全部精力……”顧佳信誓旦旦的道。
“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在我看來都是廢話。我手裏也有一家投資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人拿着項目書來這裏尋找投資。這裏面,講故事講的比你動聽的,大有人在。情況比你更凄慘的,也不在少數。态度比你誠懇、比你更有決心的,更是不勝枚舉,甚至有人恨不得當場捅自己兩刀來表明決心……我又爲什麽要投資你呢?”楊琛問道。
“可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親自到茶廠裏看一下,那裏的茶葉都是純天然,純手工制作,沒有受到任何污染……”顧佳幹巴巴地說道。
“夠了,‘純天然’這個詞現在都快用爛了,你給我說說,哪家茶商生産的茶葉不是純天然的?好吧,就算你說湘西深山地理環境獨特,但是諾大的湘西山區就隻有那一個村子種茶葉嗎?難道方圓百裏之内,就沒有其他茶廠了嗎?而且你是一個新手,人家經營茶廠多年,比你更有經驗,我爲什麽非要投資你,而不選他們?”楊琛打斷了她的話,給她緻命一擊。
“我……”
聽了楊琛的話,顧佳的心态都差點崩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
“當然,讓我投資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你剛剛還說過,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楊琛話音一轉,臉上露出一道饒有深意的笑容。
“你……什麽意思?”顧佳頓時警覺起來。
“我的目的一直都很明顯,甚至從來都沒掩飾過。你這麽聰明,不可能感覺不到。可是,你卻一次又一次的來找我,這就說明在你的内心深處,其實對這件事并不是很抗拒。呵呵,你不用緊張,君子愛色,取之有道,我不會強迫你的。”楊琛笑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個信封丢到顧佳面前,“對了,我有一個東西給你,你看一下。”
顧佳打開信封,發現裏面是一疊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許幻山,他和一個女孩同吃一個冰淇淋,而且臉上的笑容非常蕩漾。
看到照片,顧佳的臉色不由一變,她想到了從許幻山兜裏翻出來的那張購物小票,神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沉默了幾秒,她才把照片放下,然後擡頭向楊琛看去,“這世上有那麽多女人,你爲什麽非要找我?”
“在我看來,每個女人都不一樣,都有自己獨特的魅力。就像你現在這樣,就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楊琛用欣賞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也不用現在就回答我,可以先回去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再給我答複。”
……
下午,顧佳去了煙花公司。
許幻山正在辦公室裏開會。
顧佳從外面看了一眼,并沒有進去找他。
“佳姐,你來了。”一名員工經過這裏,沖顧佳打了聲招呼。
“嗯。”顧佳點點頭。
“對了,佳姐,許總前幾天去京城的差旅費,還沒有報銷呢。”員工道。
“我早就給他整理好了,估計他又忘了,你過來跟我拿一下。”
“好的。”
顧佳帶着員工來到許幻山辦公室,從他的抽屜裏拿出一疊票據,交給了員工。
拿票據的同時,她還在抽屜裏發現了一個巴斯光年小玩偶。
顧佳看着這個小玩偶,不禁陷入了沉思。
半個小時後。
許幻山開完會,回到辦公室。
“老婆,你怎麽來了,茶廠的事情跟楊先生說了嗎?”
“說過了。他說要考慮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投資。”
“投資畢竟不是一件小事,是該慎重一點。老婆你不用擔心,就算他不投資,不是還有我呢,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顧佳撒了一個謊,或許是女人都有這方面的天賦,許幻山根本沒有察覺出來。
“謝謝你,老公。對了,我剛剛在整理你報銷票據的時候,發現你藏了個小英雄。”顧佳轉開話題,把巴斯光年玩偶拿了出來。
“你在哪找到的,這是我買的嗎?”許幻山不由一怔,先是露出一臉茫然之色,接着又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第一次去樂園跑業務的時候,我給兒子買了好多玩具,漏我包裏了,我估計我順手就扔抽屜裏了。”
“我可沒說我在抽屜裏找到的。”顧佳一邊笑着說道,一邊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許幻山。
“你不是幫我找票嗎?票都在抽屜裏呀。你這語氣,什麽意思啊?”許幻山的大腦飛速轉動,很快編出了一個理由,然後又用開玩笑的語氣反問了一句。
“沒什麽。”
顧佳笑了一下,她對許幻山非常了解,從他的反應上,就已經看出了很多問題。
他和那個小姑娘的事情八成是真的。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茶廠的事情,還不是跟許幻山攤牌的時候。
下班後。
顧佳和許幻山坐車回家。
路上,經過一家排着長隊的冰淇淋店時,顧佳若無其事地開口道:“這是什麽冰淇淋啊,排這麽長的隊,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太甜了,你不會喜歡的。”許幻山道。
“你吃過啊?”顧佳試探道。
“吃過,就城遊樂園的人給我買的,說是讓我體驗一下年輕人的喜愛。”許幻山似乎早就猜到顧佳會這麽問,已經提前打好了伏筆。
“排那麽長隊給你買?”顧佳道。
“我也不知道要排這麽長的隊啊,我随便吃兩口就扔了。”許幻山随意地道。
“我早上把衣服送出去幹洗,在你兜裏發現了一張小票。我還以爲你跟哪個小姑娘約會去了呢。”顧佳笑道。
“小票怎麽會在我兜裏呢?”許幻山露出一副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的樣子。
“許總,你太不懂人情事故了。像我們這種人,一般幹這種事情的時候,就是等着老闆報銷呢。”開車的陳旭替許幻山圓了一下。
“哦,是這個意思啊,那是我反應太遲鈍了。”許幻山笑了笑,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以爲自己順利過關。
但他卻不知道,這一刻,顧佳心裏已經産生了其他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