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對于楊琛的判斷幾乎是盲目相信。
“現在怎麽辦?”李詩情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咱們想辦法把炸彈搶過來,然後控制住兇手……不好,咱們必須快點動手了!”楊琛說到一半時,似乎想到了什麽,語氣頓時一變。
“怎麽了?”李詩情越發的緊張了。
“剛才咱們排查瓜叔和農民工大叔的時候,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司機一定減速了。按照之前的推測,公交車提前減速,便會在十字路口的時候遇上紅燈,然後跟油罐車相撞,發生爆炸……現在是一點四十一,距離爆炸隻剩一分鍾了!”楊琛看了看手表,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沒時間商量了,咱們必須馬上動手,先把炸彈搶過來,這樣才能說服司機,讓他停車!”
“嗯。”
想到即将發生的車禍,李詩情的神色也嚴肅了。
現在的情況十分嚴峻,容不得他們遲疑。
兩人當即離開座位,往鍋姨的方向走去。
“吱……”
就在這時,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
司機直接踩下了刹車。
在慣性的作用下,李詩情的身形一個踉跄,直接撲倒在地,位置正好倒在了鍋姨的腳邊。
“小情,沒事吧?”楊琛連忙問道。
李詩情搖了搖頭,然後沖楊琛使了個眼色。
楊琛心裏了然,站起身,突然在鍋姨的背後用力一推。
“砰!”
鍋姨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遭到襲擊,一下子撞到了前排座位的椅背上,撞得不輕。
機不可失。
李詩情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飛快地伸手抓住鍋姨腳下的高壓鍋,把高壓鍋從她腳下用力地拽了出來。
鍋姨見到高壓鍋被搶走,也顧不上追究原因,一個猛撲,像是護食的小貓小狗一樣,直接用雙手按住了高壓鍋。
鍋姨不愧是鍋姨,護鍋神技滿分。
李詩情自然也不會任由她把高壓鍋再搶回去,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拼命拉扯。
楊琛自然也不會幹看着,立即上前,一把抓住鍋姨的胳膊,把她手臂從高壓鍋上掰開。
李詩情見狀,連忙把高壓鍋壓走,像是老母雞趴窩一樣,整個人趴在了高壓鍋上,不給鍋姨任何搶奪的機會。
整個過程說來話長,實際上距離停車也隻過了五秒而已。
“诶,你們幹嘛呢,怎麽搶人家東西?”前面的花襯衫看到楊琛和李詩情搶東西,馬上跳出來伸張正義,沖着他們大聲喝問。
“炸彈,這是炸彈!”李詩情叫道。
“啥?炸彈?!!”
人們對于‘炸彈’這兩個字極其敏感。
聽到李詩情的話,花襯衫剛剛邁出的腳步立刻縮了回去,雙手也猛地一顫,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車上的其他乘客聽到炸彈兩個字,也是一陣嘩然,全都縮起了身子。
另一邊,鍋姨可不會就此罷手,在被楊琛拉開後,直接從懷裏掏出一把西瓜刀,毫不遲疑地沖着楊琛揮了過去。
“小心!”
李詩情見到鍋姨拔刀,當即驚呼出聲。
楊琛立刻松開鍋姨的胳膊,迅速向後一閃,雖然動作很靈敏,但還是被西瓜刀劃到手臂,鮮血頓時溢出。
“啊!”
一道道驚呼聲響起。
車上的乘客們見到鍋姨的動作,對楊琛和李詩情的說辭再無任何懷疑。
手臂劃破,鮮血溢出,看上去觸目驚心,實際上隻是皮外傷而已。
楊琛在躲開鍋姨的揮斬後,迅速反擊,一把抓住鍋姨握刀的右手手腕,在座椅上用力一磕。
鍋姨手臂吃痛,手指不由一松,西瓜刀“當啷”一聲地掉在地上。
楊琛一腳把西瓜刀踢開,然後施展擒拿術,抓着鍋姨的胳膊順時針一扭,把她的手臂扭到背後,直接将她按在了地上。
這是警察制服歹徒時最常用的招式。
“快,幫我把她按住!”楊琛大聲道。
這時周圍的乘客才如夢方醒,旁邊的農民工大叔和前面的肌肉男立刻沖上前來,把鍋姨牢牢地按住。
“呼……”
楊琛站起身來,長出一口氣,此時才感到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忙用手掌按住傷口。
剛才忙着跟歹徒搏鬥,根本沒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
“楊琛,你沒事吧?”
李詩情也從地上爬起來,懷裏抱着高壓鍋,湊到楊琛身前,關心地問道。
“沒事,小傷!”楊琛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哦!”
李詩情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輕松之色。
“姑娘,把鍋給我吧,你去看看小夥子!”說話的是司機大叔,他不知何時來到了李詩情身邊,開口說道。
“叔叔,謝謝你!”
李詩情也沒有多想,直接把高壓鍋遞給了司機大叔。
“不要,小心!”
看到李詩情的動作,楊琛心中忽然警鈴大作,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生命本身最原始的求生欲和直覺吧!
“啊?”
李詩情愣了一下,不解其意。
而司機卻沒有愣着,他在接過高壓鍋後,臉上露出了一道詭異的笑容,接着抓住高壓鍋上的閥門向上一拉。
下一刻,爆炸産生。
“轟!”
呼嘯而出的火焰瞬間将衆人吞沒。
……
“嚯~”
楊琛一下驚醒過來,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是在公交車上,不由長長地吐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剛才被火焰所吞沒的那股感覺還殘留在身體裏,對人的精神簡直是一種折磨。
楊琛感覺若是多來幾次,就算身體上不出問題,精神上遲早也會出現問題,要麽在死亡的摧殘下直接崩潰,要麽百練成鋼。
接着他擡起手表看了一眼。
一點三十八分,循環的時間又提前了一分鍾。
然後,他又想起了上次失敗的原因,原來開車的和端鍋的兩個人是一夥的!
難怪他之前總覺得哪裏有些别扭,現在想明白了,這個司機确實有些不對勁。
正常來說,乘客突發心髒病和乘客遭遇鹹豬手,這兩種情況相比較,一定是前者更嚴重。
但司機在乘客突發心髒病時不願停車,而在乘客遭遇鹹豬手時卻果斷停車。
這很不正常!
“呋~”
這時李詩情也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目光茫然地在四周環視一圈後,才緩過神來。
下一刻,她想也沒想地站起來,怒氣沖沖地向車頭方向走去。
李詩情對自己輕易相信司機大叔感到萬分自責,同時也對司機大叔的欺騙她的信任感到萬分憤怒。
“你幹什麽?”
楊琛見狀,連忙起身,三步并做兩步地追上去,一把拉住了李詩情。
“我要去問問他,爲什麽要……”
李詩情臉上滿是怒意,她打算向司機進行質問,質問他爲什麽要害死這麽多人。
“什麽爲什麽?沒有爲什麽!别鬧,給我回來。”
楊琛打斷了她的話,強拉着她,把她拽回座位。
李詩情身上的優點有很多,心地善良,有責任感,有正義感,性格堅韌,膚白貌美。
但她也有缺點,有時候做事容易沖動,不計後果,考慮事情不夠周全。
回到座位後,李詩情鼓着小臉,生了半天悶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楊琛一下:“我剛才是不是太沖動了?”
“沒關系,其實我也很生氣,剛才我都差點沒忍住,打算沖上去揍他一頓了。”楊琛拉着她的小手,輕聲安慰。
“就是呀,我認識的司機大叔不是壞人,有一次我去考試,準考證在車上被人偷了,還是司機大叔幫我找回來的。他明明是一個很好的人,爲什麽要這樣做?”李詩情皺着眉頭,神色憤憤不平。
“想不通就别想了,等事情結束了,你再去問他。”楊琛道。
“嗯。”李詩情點了點頭,然後向鍋姨的方向看了一眼,“現在怎麽辦,咱們動手嗎?”
“不着急,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還是等過了十字路口再動手。”楊琛解釋道,“一來,現在動手的話,司機一定會減速,公交車又會在十字路口遇上紅燈,很容易發生車禍。方向盤掌握在司機手裏,咱們也沒辦法控制他的想法。二來,到了跨江大橋上,炸彈也容易處理,直接扔河裏就是了。”
“嗯。”
李詩情點點頭,她已經習慣了聽從他的意見。
很快,公交車順利的過了十字路口,向跨江大橋駛去。
兩人對視一眼,離開座位。
“這次我來,她手裏有刀。”楊琛小聲對她道。
“我幫你。”李詩情握了握他的手,也想出一份力。
“沒事,你在旁邊幫我就行。”楊琛給了她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睛。
兩人很快來到了鍋姨身邊。
楊琛的目光在鍋姨的脖子上瞄了一下,似乎是在尋找下手的位置。
按照影視劇裏的一慣操作,隻要用手掌砍在人的脖胫後側,就可以把人直接打暈。
但是他沒練過這一招,拿捏不好出手的分寸,萬一用力過猛,一掌把人劈死了怎麽辦?
萬一沒砍對地方,沒把對方砍暈怎麽辦?
想了想,最後他還是把目光移到了鍋姨的腦袋上。
“砰!”
下一刻,楊琛毫無預兆地出手,掄起砂缽大的拳頭,一個右勾拳,直接打在了鍋姨的後腦勺上。
以他這一拳的力度,把人打成腦震蕩,絕對不成問題。
“砰!”
鍋姨頭上挨了楊琛一拳,腦門直接磕在了前排的座椅上,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一拳打出後,楊琛迅速彎腰,把高壓鍋從鍋姨腳底下拽出來,直接遞給了李詩情,整個過程如流雲流水一般。
“給!”
李詩情急忙把鍋抱住,像是老母雞護小雞崽一樣,牢牢地抱在懷裏。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把鍋甩給任何人。
“诶,你們幹嘛呢,怎麽搶人家的東西啊?”花襯衫又跳了出來。
“這是炸彈!”李詩情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
“炸彈?!!”
花襯衫吓了一跳,連忙縮了回去。
另一邊,鍋姨見自己的寶貝高壓鍋被搶走,頓時發狂,二話不說地抽出西瓜刀,向楊琛捅了過去。
“早就等着你呢!”
楊琛早有防備,身體飛快地一閃,避開這一擊,同時雙手探出,抓住鍋姨的手臂向後一扭,直接把她按倒在地上。
周圍的乘客全都呆呆地看着他,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報警!”
楊琛擡頭,沖着花襯衫喊了一聲。
“對對對,報警,報警!”
花襯衫連忙點頭,雙手一邊哆嗦着,一邊撥打了報警電話,“喂,警察同志,我們這兒有炸彈,你們快過來?我們在哪兒?我們在45路公交車上……”
楊琛對花襯衫喊完後,便不再理他,然後沖旁邊的農民工大叔道:“大叔,幫我按住他!”
“好!”
農民工大叔連忙答應一聲,走過來,幫他按住了鍋姨。
鍋姨像是上了岸的魚兒一樣,在地上不停地掙紮着。但她的力氣哪能跟農民工大叔相比,根本掙脫不了。
“我這算是見義勇爲嗎?”農民工大叔一邊按住鍋姨,一邊擡頭問了一句。
“必須算!”楊琛肯定地道。
農民工大叔聽後,臉上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楊琛又沖着前面的乘客喊道:“讓司機停車!”
“好。”
坐在前排的肌肉男聽到後,立刻跳起來,一個箭步沖到駕駛位旁,沖司機叫道:“停車,快停車!”
司機扭頭向後面看了一眼,見到鍋姨已經被人制服,不僅沒有停車,反而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公交車立刻加速,沖上了跨江大橋!
“停車,我讓你停車,别開了!”肌肉男還在沖着司機大叫。
司機卻充耳不聞,一心飙車!
楊琛對此卻是早有所料,從旁邊抄起破窗錘,在刺耳的警報聲中,把車窗玻璃砸碎,然後向李詩情一伸手:“把鍋給我!”
“給!”
李詩情立即把高壓鍋遞給了他。
這個鍋還挺沉,大概得有二十多斤。
楊琛托着鍋在手裏掂量了一下,然後掄開膀子,像是扔鐵餅一樣,把高壓鍋從窗戶扔了出去。
此時公交車正行駛在跨江大橋中線上,車窗距離大橋圍欄大概有五六米距離。
這點距離對楊琛來說并不遠。
“呼~”
高壓鍋像是炮彈一樣地從窗口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從大橋的護欄上方劃過,向橋下奔流不息的大江墜去。
幾秒鍾後,一道悶響聲從橋底傳來。
“砰!”
水花沖湧而起,幾乎要濺到橋面上。
“呼……”
楊琛聽到橋下的爆炸聲,心裏長松了一口氣,與李詩情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車上的乘客也發出了驚呼和歡呼聲。
司機聽到這道爆炸聲後,臉上露出一抹釋然之色,腳掌擡起,松開了油門。
“砰!”
公交車撞到前面轎車的尾部,停了下來。
乘客們一湧而上,把司機從駕駛位裏拽出來,輕松制服。
幾分鍾後,警車的鳴笛聲傳了過來。
……
兩人從警察局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爲了報複社會,想要炸掉45路公交車,替女兒報仇。哎,說起來,司機大叔也是個可憐人,唯一的孩子被車撞死,到處申冤,卻一直得不到回應。”李詩情幽幽地說道。
司機和鍋姨在警察系統裏都是有案底的人,警察很快就從他們身上查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進而把當年小女孩被車撞死的真相也查了出來。
當年那件事情的目擊者,或許不會主動舉報,但當警察找上門來時,她也不敢隐瞞不說。
特别是在張成面前,想要隐瞞也很難。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楊琛道。
“阻止公交車爆炸,沒有乘客受傷,兇手也抓住了,事情圓滿結束……這一次,循環應該解除了吧!”李詩情扳着手指頭數道。
“盡人事聽天命,能做都已經做了,想再多也沒用。至于循環會不會結束,就看明天的太陽會不會照常升起了!”楊琛道。
“嗯,說的對!走吧,咱們去吃好吃的,我請客。”
李詩情很快就放下糾結,像是出籠的小鳥一樣,牽起楊琛的手,一蹦一跳地離開。
第二天早上。
楊琛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懷裏抱着香噴噴的李詩情,心情一片大好。
他把手臂從李詩情身下抽出來,走到窗前,将窗簾打開,明媚的光線從窗戶裏透射進來,金黃色的陽光鋪灑在大床上。
太陽照常升起。
時間循環結束了!
李詩情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到暖洋洋的陽光,不禁歡呼一聲,興奮地從床上跳下來,赤着雙腳跑到窗前,向初升的太陽望去:“太好了,太陽升起來了!”
楊琛看到李詩情洋溢着青春氣息的美好樣子,心頭火熱,一把将她扛起來,在她的驚呼聲中,将她扔到彈性十足的大床上。
“爲了慶祝太陽升起,咱們做一點開心的事情吧!”
“不行,我上午還要上課,快遲到了!”
李詩情連滾帶爬地從大床的另一邊跳下來,一溜煙地沖進了浴室裏。
“下午市局頒發見義勇爲證書,我去接你。”楊琛也沒有強求,放了她一馬。
“好。”
李詩情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