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兩人來到清水公園，在一處位于樹蔭下，且周圍環境比較清靜的長椅坐下來。
“你是怎麽進入循環的？前幾次是什麽情況？爲什麽會突然找上我？”
楊琛一開口就是三連問，問出了自己最感興趣，最想知道的事情。
李詩情剛準備回答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砰”的一聲輕響，她的臉色頓時一變。
“你聽到了嗎？”
“嗯。”
楊琛一臉嚴肅地點點頭，快步走到開闊的地方，擡頭向跨江大橋的方向望去。
隻見遠處一道蘑菇型的黑色煙霧團滾滾而起，升向開空。
“公交車又爆炸了！”
李詩情喃喃自語地道，她站在楊琛身旁，以同樣的姿勢看着天空中升起的黑雲，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既有感慨，又有慶幸，還有些許自責。
感慨是因爲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爆炸，甚至還親身經曆過，慶幸是因爲他們這次躲過了爆炸，而自責則是因爲自己沒能把車上的乘客救下。
“一點四十二分，和上次爆炸的時間一樣。從煙霧升起的位置來看，爆炸地點應該是在跨江大橋前面的十字路口，爆炸的原因多半是撞上了油罐車。”楊琛看了一下手表，冷靜地說道。
“爆炸的時候，你還有時間看時間？”李詩情一臉詫異地向他看去。
“爆炸的時候是沒時間看，但可以推測出來。上次我們醒過來的時候，我看了下時間，是一點四十分。我們在車上跟司機和乘客糾纏的時間大概是兩分鍾左右，再加上時間循環的原因，所以我推測上次爆炸的時間應該也是在一點四十二分！”楊琛道。
“有道理！”李詩情道。
“既然是時間循環，那麽這次公交車的行程應該和上次大差不差，多半也是在十字路口遇上紅燈，然後因爲躲避外賣小哥和油罐車相撞，發生爆炸！”楊琛一邊說着，一邊回到長椅坐下。
李詩情在他旁邊坐下，同時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有紙和筆嗎？”楊琛道。
“有。”
李詩情從挎包裏掏出紙和筆，遞給了楊琛。
“說一下你之前幾次經曆循環的過程吧。”楊琛道。
“其實我也就比你多經曆了四次循環，前兩次我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結束了。到了第三次，我想強行下車，我嘗試告訴他們這輛車要出事，但是他們都不相信我，就連司機也不肯半路把我放下去。隻有你相信我，而且還成功的把門打開了。不過那次我們還沒來得及下車，爆炸就發生了。”
“然後是第四次，醒來後我就直接找你幫忙，你用破窗錘砸碎玻璃，然後汽車就爆炸了。接着就是第五次，也就是咱們成功跳車的那一次，過程你都知道……到現在爲止，我都不知道你爲什麽會這麽相信我？”李詩情好奇地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求知欲。
楊琛當然知道原因，不過卻不能告訴她。
神豪系統是他最大的秘密，他絕不會透露給任何一個人。
所以，楊琛決定撒一個小謊。
“可能是因爲我們的氣場比較相近吧，平時我根本不相信氣場這種東西。但是當你向我求助的那一刻，我忽然從你的眼神裏清楚的感受到了你的急切、無助、期待和恐懼，當時我腦子一熱，便決定孤注一擲，陪你冒一次險，不管是真是假……事實證明，男人的直覺也是很準的！”
“真的假的？”李詩情嬌聲道。
如果換成任何一個有閱曆的女人，根本就不會相信他這種扯淡的理由。
但李詩情隻是一個比較單純的大學生，閱世不深，聽到楊琛這番話時，心裏竟然産生了一絲小甜蜜，就連心跳都比平時快了一拍。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覺得是什麽原因？”楊琛點到即止，迅速拉回話題，“從你剛才的叙述中，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李詩情收起了紛亂的心思，把目光放回眼前。
“我發現每一次循環，咱們醒來的時間都比前一次更早。你仔細想想，你第二次清醒的時間，是不是比第一次長，第三次清醒的時間，是不是也比第二次長？”楊琛道。
“咦，好像還真是這樣。我仔細想了一下，每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看見車外的景色确實跟之前都不一樣！”李詩情驚訝地道。
“我記得上一次我們醒過來的時間是一點四十，這一次醒來的時間是一點三十九。照這麽看，我們每一次循環，醒來的時間應該都比上一次提前一分鍾。”楊琛道。
“嗯。”李詩情點點頭。
“到目前爲止，你總共經曆過七次循環，我經曆過三次循環。按照這個規律來算，你第一次醒來的時間應該是在一點四十五，剛醒過來汽車就爆炸了，爆炸的原因不确定。”
“你第二次醒來的時間是一點四十四，汽車很快就爆炸了，爆炸的原因不确定，爆炸的時間大概也是一點四十五。”
“你第三次醒來的時間應該是一點四十三，我幫你把車門打開，然後汽車發生爆炸，爆炸原因是人爲引爆，爆炸的時間不确定。”
“你第四次醒來的時間是一點四十二，我們用破窗錘砸玻璃，然後汽車爆炸，爆炸原因是人爲引爆，爆炸時間也不确定。”
“你第五次醒來，也是我第一次醒來，時間是一點四十一，我們成功跳車，然後汽車爆炸，爆炸原因不确定，爆炸時間不确定。”
“你第六次醒來，我第二次醒來，時間是一點四十，我們裝病下車，汽車爆炸，爆炸的原因是公交車撞上油罐車，時間是一點四十二。”
“你第七次醒來，我第三次醒來，時間是一點三十九，爆炸的原因是車禍，時間是一點四十二！”
楊琛一邊說着，一邊簡單地畫了一張列表。
“好了，現在讓我們複盤一下。假如我們什麽都不幹，45路公交車在正常行駛的情況下，會在一點四十五發生爆炸，原因未知。如果我們想強行下車，汽車會在我們下車的那一刻發生爆炸，爆炸原因是人爲引爆。如果我們讓司機停車，放我們下車，那麽公交車會因爲減速，在十字路口遇上紅燈，然後跟油罐車相撞，發生爆炸！”
李詩情點點頭，聽完他的分析，自己的思路也清晰了許多。
……
十字路口，車禍現場。
消防官兵已經将正在燃燒的火焰撲滅，事故現場拉起了一圈警戒線。
警戒線内是十多輛汽車殘骸，其中破壞程度最嚴重的正是45路公交車和那輛油罐車。
警方也到現場進行了勘查。
“根據現場勘測的結果和目前掌握的線索，初步判定，這是一起由外賣車強行搶道引發的交通事故，遇難乘客的身份還在确認當中，我已經讓葉倩調取公交車沿途的監控，進一步确認事故的真正起因。”張成向杜局進行彙報。
“師父，我們排查了沿站監控，到事故地點的上一站，也就是沿江東路爲止，車上一共十名乘客，算上司機是十一人。但是現在，隻發現了九具屍體。”這時江楓快步走來，對張成說道。
“什麽意思，憑空少了兩個人？”張成一怔。
“已經在查了。”江楓道。
“仔細查，有什麽發現立刻通知我。”張成道。
“是。”江楓道。
……
“根據現在的已知信息，我們可以推斷出，爆炸案的兇手就在車上，而且炸彈多半就在他手裏，否則他不可能在我們破窗的第一時間就引爆炸彈。”楊琛肯定地道。
“那兇手是誰？”李詩情點了點頭，又問。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可能知道兇手是……我怎麽早沒想到。”話說到一半時，楊琛心裏忽然一動。他雖然不是神仙，但他有【透視眼】啊，隻要開眼一看，就能知道炸彈在誰手裏。
“早沒想到什麽？你知道兇手是誰了？”李詩情連忙問道。
“沒什麽，我的意思是，早知道我們就不下車了，直接在車上把兇手找出來，阻止他引爆炸彈不就行了！”楊琛道。
“沒關系，下次還有機會。”
李詩情點點頭，接着面露思考之色，一邊想一邊在紙上畫了一個簡單的座位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車上一共有十一個人，除了我們和司機之外，還有八個人。坐在前面，左邊那一排的，有一個穿花襯衫的主播，一個拎着蛇皮袋子的大叔，一個拿藥的大嬸，一個農民工大叔，他還帶了一個很舊的行李箱。右邊那一排有一個肌肉男和一個穿着灰衣服的阿姨。另外就是坐在我旁邊的戴眼鏡小哥和最後一排戴口罩的男生，我記得男生懷裏還抱着一個書包。”
“花襯衫和肌肉男可以排隊，他們沒有帶行李。藥嬸也可以排除，她的包裏裝的都是藥。而且，兇手都打算跟我們同歸于盡了，也不會多管閑事。坐在你旁邊的眼鏡小哥也可以排除，前兩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他都在睡覺。如果你拿着炸彈準備炸公交車，怎麽可能在車上睡着？”楊琛也幫着分析了一下。
“所以現在兇手的懷疑目标就鎖定在拿蛇皮袋子的大叔，拿行李箱的農民工，右邊的阿姨以及最後一排的口罩男生四個人身上。下一次循環，我們重點排查他們四個人就行了。”李詩情臉上露出振奮之色。
“沒錯。”楊琛淡淡地應道。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李詩情道。
“我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等着警察來找我們就行了。”楊琛道。
“啊？”李詩情面露疑色。
“公交車爆炸這麽大的事情，警察一定會進行嚴密的排查。我們坐過45路公交車，而且還是在中途下車，警察肯定會來找我們問話。”楊琛道。
“那，如果警察找到我們，我們怎麽說？”李詩情道。
“怎麽說都行。反正下一次循環開始後，今天的事情就會全部覆蓋，所以說什麽都無所謂，就算什麽都不說也行。”楊琛道。
“那萬一，萬一沒有下一次循環呢？”李詩情道。
“那我們也隻能替死在爆炸中的乘客默哀，然後把知道的事情告訴警察，剩下的就交給警察去處理了。”楊琛道。
……
十字路口。
“師父，這是葉倩剛從隊裏發過來的，45路公交車的沿路監控。”
張成把一個平闆電腦遞給張成，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段視頻，正是楊琛和李詩情下車的那段視頻。
“您看，他們是臨爆炸之前下的車，并且還不是在站點。我覺得有點可疑。”
“可疑？有證據嗎，辦案要講證據。人找到了嗎？”張成道。
“葉倩已經調取了附近的全部監控，發現他們最後進了清水公園，現在還沒出來。”江楓道。
“讓葉倩繼續盯住公園出口的每一個監控，有任何情況随時跟我彙報。你帶人跟我一起去趟公園。”張成有條不紊地道。
“好。”江楓應道。
……
清水公園，兩人坐在長椅上。
“其實吧，在醫院那次，警察也來找我問過話。”李詩情對楊琛道。
“你跟他們怎麽說的？”楊琛向她看去。
“我跟他們說，我經曆了循環。”李詩情道。
“他們相信了嗎？”楊琛道。
“沒有。”李詩情搖了搖頭。
“正常，不是誰都像我這麽富有同情心。”楊琛笑道。
“謝謝你。”李詩情沖楊琛道謝，感謝他在最危險的關頭相信自己。
“不用謝，咱們也算同生死共患難的戰友了，不用這麽客氣。對了，在醫院那次，你是怎麽進入循環的，還記得嗎？”楊琛道。
“我記得當時警察問完話，我有點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我醒過來，就在公交車上了。”李詩情回憶道。
“跟我想的一樣，睡覺就是進入循環的條件。當我們睡着以後，就會進入下一次循環。那麽現在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們一直不睡，循環最多能延長多長時間。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睡了，另一個沒睡，睡着的人會進入循環嗎……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到了某個時間節點，循環就會強制開啓。”楊琛猜測道。
“應該是到某個時間點，循環就會強制開啓，不可能讓我們一直把循環延長。”李詩情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又道，“還有，你覺得循環該怎麽解除？”
“按照以往看過的那些影視劇的經驗，我們必須阻止公交車爆炸，救下所有乘客，循環才會解除。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不過我們現在也沒有其他思路，隻能朝着這個方向去做。”楊琛道。
“還有一個問題，每一次循環，我們都會提早一分鍾醒來，這又代表着什麽？”李詩情道。
“這代表無限循環的次數可能有限，不然的話，我們循環到第一百次，那時候45路公交車都還沒發車呢。我們直接報警，警察派七八個便衣上車，兇手根本無所遁形。”楊琛語氣微沉。
“次數有限？”李詩情的臉色一下凝重起來。“如果循環的次數真的有限，到了最後一次，我們還是沒有阻止炸彈爆炸，那會怎麽樣？”
“結果可能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我們在車上直接炸死了，那就徹底死了，一了百了。第二種，就像現在這樣，我們下車了，但其他乘客炸死了，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時間繼續前行，我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就當大難不死，僥幸逃過了一劫。還有第三種，當循環的次數達到極限時，不論我們是否活下來，都會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憑空抹除……而且，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第三種。”
楊琛臉上的神色十分嚴肅，但他的心裏卻不是很擔心。
因爲李詩情是一部劇的女主角，你見過哪個女主角半路死掉。
特别是這種無限循環類型的故事，女主角多半都能在最後一刻解開謎局，順利的逃出循環。
而且，楊琛确定他們現在的進度一定會比劇裏的進度快，因爲他有【透視眼】，可以省掉瑣碎的排查環節，直接鎖定真兇。
他大膽猜測，未來至少還能再循環五次以上，所以心裏不是很着急。
但是李詩情聽到楊琛的話，臉色卻吓得一片蒼白，目光中滿是恐懼和擔心。
“不用擔心，有我在呢。我一定會想辦法抓住兇手，解除循環。”楊琛絲毫不顯突兀地将李詩情抱時懷裏，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進行安慰。
“萬一，萬一這就是最後一次循環……”
“不會的，相信我！”
楊琛的話語仿佛帶着一股鎮定人心的力量，讓李詩情緊張的心情一下緩和了許多。
幾分鍾後。
李詩情的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下來，發現自己竟然以這麽暧昧的姿勢躲在一個男生懷裏，心裏不禁有些羞澀。
“我沒事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沒關系，你可以把這兒當成你男朋友的懷抱，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我還沒男朋友呢。”
李詩情輕輕掙紮一下，從楊琛懷裏掙脫，輕輕撩了撩頭發，有些害羞地小聲道。
“那太好了，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樂于奉獻，你完全可以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來吧，不要有任何負擔。”楊琛大義凜然地道。
“你臉皮可真厚！”
李詩情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語氣裏卻沒有任何不開心的情緒，嘴角不由微微翹起。
“哈，這是我第三個優點！”楊琛笑道。
“第三個優點？那第二個呢？”李詩情道。
“這還不明顯嗎？”楊琛突然把臉湊到了李詩情面前，“長的帥呀！”
“切。”
李詩情一臉嫌棄地‘切’了一聲，卻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
“我還有第四個優點，想知道嗎？”
“不想！”
李詩情不着痕迹地把身體往旁邊挪了一下，楊琛立刻蹭了上去。
就在兩人打情罵俏之時，警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