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深鎖幽幽庭院,不見相似折煞情人!
深秋季節,南宮府中這一處庭院顯得愈發的寂寥,得了南宮魏的指示,此處寂靜無人,沒有人敢來打擾.即便是南宮魏本身,也不曾來拜訪,這一點,也正合鬼布的心願。由此,他也能一心一意感悟無字殺決,穩固自身化肉期境界。
清晨,寒霜凝結了一層。
嘎吱吱、令人牙酸的木門開了,鬼布一席白衫,正如吉飛當年打扮,緩緩地從堂中走出。
他整個人一如往昔,然而,舉手擡足間多了一絲風輕雲淡。
腳步輕輕地邁過門檻,踏在庭院中,隻見從他的腳下,一層泛着蒙蒙寒氣的殺意彌漫而去,地面上結着的寒霜也是由此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泛着點點漆黑的幽幽冰晶。
見此,鬼布苦笑着搖搖頭。
這一個月來,他感悟無字殺決,有所得,然而,這殺氣,卻無法做到,内斂于内,得心應手,冰冷殺意總是會無端溢出。
輕笑中,鬼布又邁出一步,說來也怪,那一層黑色的冰晶緩緩地散開了。
“啪啪!”拍手聲穿過,一道身影轉過屏風,來人正是南宮府家主南宮魏。“一月不見,道友的修爲進展真是令人吃驚!”他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深深的忌憚之意。初識鬼布之際,他身上的淩然殺意,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仿若世間最爲鋒利的一把嗜血劍、修羅刀。而今日,再看鬼布,其身上的殺氣更爲的濃烈深厚,不過卻能将殺氣操縱得如此得心應手,卻是令元嬰後期大成的南宮魏都深深地忌憚。
鬼布淡淡一笑,招呼南宮魏在梧桐樹下的一張石桌旁坐下。
“道友怎得如此閑暇前來看我?”鬼布笑問道。
南宮魏道:“唉,道友如此說便顯得生分了,你來我南宮府,老夫卻不曾熱忱款待,心中有愧。今日一來,便是來看看道友居住得是否舒心。”
鬼布道:“一切都很好,勞煩家主費心了。”
二人一陣寒暄,末了,南宮魏起身告辭而去,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向鬼布問道:“道友既是一介散修,不妨便在我南宮府中做一名客卿長老,如何?至于說資源的問題,道友大可不必擔心,我南宮家族雖然沒落,但一定能夠助道友塑成金身,甚至于,那飄渺的魂變期,也不是不可能...”
鬼布一陣猶豫,“此事事關重大,還請道友容我三思。”
“也罷,希望道友能夠做出最好的選擇。”南宮魏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眼中掠過一抹算計的幽光。
“此人,似乎和月兒關系很是不尋常。那亂命,珍貴無比,卻贈予月兒......隻可惜,唉!”
...
南宮魏走後,鬼布獨坐梧桐樹下許久。
靈茶在侘寂茶杯中飄旋,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客卿長老?”鬼布略微皺眉,不是說客卿長老不吸引他,畢竟,客卿長老帶給他的是平穩和安全。但,他所修,畢竟是殺決,真正的殺道,須得在殺伐生死中感悟。成爲客卿,殺決永遠都不會有大成的那一刻。
不過話說回來,無字殺決究竟是什麽,鬼布尚未可知。
心中有些郁悶,鬼布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心境微動,真美,正如家鄉的那一輪明月。
一縷溫情存于心胸,殺道意念微微有所松動,但鬼布卻是不聞不問,任憑那思念情愫如水如潮般傾瀉。
“吾兒,紫萱你們可還好麽?”在這一刻,鬼布才覺得自己還是吉飛。
不覺中,雙眼有些潮濕。
情,終究是苦境的苦因。
牆外,一名少女駐足,看了一眼,便悄然返身離開。
仿若,從未來過一般,隻是那殘留的暗香,隐隐浮動間,令人迷醉。
...
同樣的明月夜下,一名略顯孤寂的少年靠在一顆落葉飄零的大樹下,望着手中的黃金枯葉劍,怔怔的發愣。
枯葉劍上,一個細小的豁口顯得頗爲的突兀。
這便是令少年心痛之處,他沉醉在痛楚中難以自拔。
過得片刻,一道身影走了過來,這是一名容貌不顯的少女,臉色紅潤,眼睛大大的,健康而富有朝氣。她生的并不美貌,甚至略顯黝黑的皮膚上還有點點的雀斑。
女孩子走到了枯葉的面前,瞧瞧看了一眼發愣的枯葉,心中竊喜而又爲他擔憂,“枯葉哥哥,三叔爺讓你前往他的書房中去尋他。”
面色表情的枯葉神色一動,擡頭看了一眼女孩,“玲珑,你來了。”
名爲玲珑的女孩面色露出一絲羞意和驚喜,開心的說道:“枯葉劍雖然損傷了,不過卻能修複如初,你也不必擔憂了。”
枯葉嗯了一聲便起身離去。
枯樹下的少女怔怔望着離去的枯葉的背影,半響後才高興地跳腳大笑:“枯葉哥哥,竟是和我說了這麽多的話,真是稀奇!”
南宮三叔的書房中,三叔正負手而立,望着牆上懸挂着的一副人物肖像,畫中,那是一名蒼老而雙眼灼灼有神的老者,看起來和南宮三叔頗有幾分神似,“父親,我隐忍了數百年,終于等到了今日,南宮府人才凋敝,除了南宮月那一介女流堪當些重任,其餘子弟纨绔不靈,正是天要滅南宮!兒子所做的,不過是掐滅南宮府最後的希望!”
他點燃香火,拜了三拜,嘴裏呢喃道:“願父親大人保佑,兒子當爲您洗刷所有的冤屈!”他臉頰的肌肉抽動了數次,心境逐漸地平複了下去。
“當當...”屋外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南宮三叔面色一片肅然,“是枯葉嗎?進來。”
...
鬼布心中愈發的煩悶。
雖然已經恢複了往昔的記憶,但鬼布心中,卻是頗爲的不大舒服。畢竟,自己便是自己,而不是吉飛。自己隻是一具誕生在煉獄星的骷髅!
但每每想到五賢子,鬼布的心中更加的難以平靜下來。
似乎,冥冥中,一個聲音告訴他,要千方百計回到陰域,回到滄溟星。
而那遙遠之地,另有一個自己,在等待着...
不知不覺中,他的身形走出了寂寥的庭院,随意踱步。
“眼下雖說是憑借着強力吞噬魂晶達到了化肉期的地步,距離金身期更有一段距離,更不必多說那神秘莫測的魂變十八重...”鬼布背着雙手邁着步子思忖,“魂變十八重便是骷髅的巅峰,我很想知道,踏入集境後,會是什麽情景...”
夜色凝重得可怕,仿佛一個怪獸,黑暗吞噬了一切。
無端風起,一陣風過,鬼布身上的衣衫微微的起伏。
“嗯?”鬼布瞬間擡頭,一雙眼珠子裏躍出幽幽的魂火,“真是奇怪,這麽晚了,此人要前往哪裏?”
略微一想,鬼布随即跟了上去,以他的修爲,自然不會被前面潛行之人發覺。
黑影如風,遁速極快。
不過如今的鬼布恢複了吉飛的記憶,雖然不曾擁有當初吉飛的修爲,但**、修煉感悟自然是不會缺少,禦龍訣之類的**都沒有落下。
無聲無息中,他緊緊跟随。
轉過轉角,黑影躍入一個庭院中,随即便聽得一聲嬌叱。
“是南宮月!”不及多想,鬼布的身形也進入了其中,恰逢看見一道寒光,如一道流星,仿佛是從天際而來。
驚魂一劍!
鬼布震驚,白日裏看見枯葉的劍法,雖說無比的淩厲,但并無當下的刁鑽,大有一擊斃命的趨勢。
“好一個絕世刺客!”鬼布心中不由得贊歎。
這一劍刺向南宮月。
“大膽,你是何人?!”南宮月臉色慘白,眼看那突兀如流星,刁鑽而古怪的一劍斬來,卻沒有絲毫的辦法,隻能凄慘問道。
黑袍人身形不爲所動,手中劍勢卻更快樂幾分。
鬼布見此,手中光芒微微一閃,隻聽得叮的一聲,那急速飛奔而去的劍,竟是斷成了兩截,飛射而出。
一擊不成,那黑袍人身軀微震,回頭看向鬼布,一雙黑漆漆的雙眸中淡然,沒有絲毫的情感,随後身形更是一動,如風而去。
鬼布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跟上去。
南宮月臉色駭得慘白,急忙趕到鬼布的身前,“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您可能看出來那人是誰麽?”
鬼布搖搖頭,不答。
這是南宮府中的事情,他不願糾纏進去,自然不會将那黑袍人的身份告之南宮月。
不過,看到南宮月眼中的疑惑神色,想來,對于黑袍人的身份,她也有幾分忖度,幾分不信。
“你受傷了?”鬼布低下頭,看了一眼南宮月的胳膊。
胳膊上,斷劍劃開了衣衫,竟是刺破了她雪白的肌膚。
“晚輩沒事兒...”南宮月擡起沉重的眼皮,身子卻是搖晃了兩下,直接倒下。
“有毒!”鬼布震驚,手指在她的身前點了兩下,暫時遏制住了毒素的蔓延。
以南宮魏的修爲,先前刺客手中如流星一般的劍勢,已經是驚擾了靜修中的他,此時他飛遁而來,看見了南宮月的身子軟綿綿的倒在了鬼布的懷中。當即,南宮魏的睚眦欲裂,“月兒!?”
他飛奔到鬼布的面前,看了一眼南宮月的臉色,瞬間臉面鐵青,身軀顫抖,“竟是千年斷鸩腸!”
脫口說罷,南宮魏急忙向鬼布告别,抱着南宮月的身子匆匆而去。
“斷鸩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