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孤島,吉飛因爲追尋水銀草的下落,而暫時栖身在這座孤島上,隻是這座孤島,卻是給吉飛帶來一種莫名的傷感之情.
或許,吉飛記起了當年,他和一個純潔的傻女人,也曾在這南海的孤島上,有過些許美好的記憶。
隻是如今,物是人非…
他靜靜地盤膝而坐在一塊青石上,回憶往昔,臉上不時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當年他身份特殊,雖然交往,可惜吉飛不過是爲了得到域外修士的秘辛以及畢雷木罷了。
當年,因爲她,吉飛情已斷。
隻是如今看來,他食言了。
“唉——”造化弄人,徒添一聲悲歎而已,萬般情愫,終究是不過如大江東流,一去不回。
憶昔…
在這荒蕪人煙的孤島上,吉飛此時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涼心境,“吾道孤啊——”
……
當年,吉飛一劍錯殺了夏侯朝旭的父親,那一劍,也将吉飛和夏侯朝旭的情愫,斬斷。
隻是斷雖斷了,卻并非這般簡單。
一方面,是情人;而另一方面,則是親人。
在親人和情人面前,夏侯朝旭選擇了親人,這是人之本能,而且,這也是正确之舉。
二人,不可能在一起。
隻是夏侯朝旭在選擇了親人,放棄情人的同時,也選擇了憎恨和痛苦。
如今的她,孤苦伶仃,單身一人。
她的心中還有吉飛,她恨,恨吉飛一劍殺了自己的父親,她也回憶,當初那溫馨的點滴。
所以,夏侯朝旭永遠都忘不了吉飛。
同時,她一人,生活在内心的痛苦中,或許唯一的快樂,便是回憶往昔的短暫溫存。
但她也在活着…目标,很簡單,親手殺了吉飛,爲父親報仇!
同時,也要了結這痛苦的一生。
一間黑暗而陰沉的古洞:
她曾是純潔而神聖的天使,熱烈而任性,甚至還帶有一絲大小姐味道的刁蠻。
可是,她的翅膀已經被折斷,永遠堕入無盡的黑暗,周遭,是無盡的冰冷和漆黑。
黑暗的古洞,冰冷的古洞,寂寞的古洞…
這深深古洞,靜得實在是可怕。
還好,偶爾有冰冷的水珠滴答一聲,掉入洞内的水潭中。
可是,距離下一刻水珠掉落的時間,是這般的漫長,仿佛遙隔數個世紀。
在古洞的深處,有潮濕冰冷的青石磨成的石床。
床上,盤膝而坐在一名少女,她的身體仿若陷入了無盡的死寂,通體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即便是站在她的面前,似乎也難以察覺到她的存在。
隻是在陌生人踏入這孤島的一瞬間,她的那雙絕美的眼睛,陡然間睜開。
明亮的雙眼,即便是在黑暗的古洞中,也迸射出奪目的光,隻是這光,不再柔美,而是無盡的冷。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打量着這方古洞,渾身都纏繞着一股若有若無…難以言明的氣息,她沒有說出一句話,緩緩地站起,融入昏暗中,走了出去。
“林中人前輩,我要爲我的父親報仇!”
若幹年前,從始亂之地歸來的夏侯朝旭,滿臉的淚痕求教于林中人。
“我要殺了吉飛,可是我又不知道從何開始?”她的臉上,淚痕未幹,眼中是一種迷惘而又堅定的複雜神色。
“你真的要走上複仇之路麽?”林中人柔和地問道。
“不錯,如今我不複仇,那麽我就沒有活着的必要了…”夏侯朝旭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平靜,平靜的不像一個尋常的、曾經燦爛如天使的女孩兒。
林中人的身子一震。
“要報仇,必須得提升你的修爲,而要提升你的修爲……你必須能夠聆聽到大道之音,否則的話,短時間你的戰力根本就無法和吉飛媲美…”林中人淡淡說道,眼中是難以掩飾的痛苦。
林中人爲他指明了方向:聆聽大道之音。
“這條路,你不要後悔!”
在夏侯朝旭離開林中人的時候,林中人在她的身後忍不住沉聲悶吼道,而夏侯朝旭仿若未曾聽到一般,堅定地邁着步伐,向着遠處走去。
曾經,她走過刀山火海,是在那個男人的臂彎中。
如今,她要再次走過刀山火海,隻爲能夠殺了那個男人。
夏侯朝旭的步伐,從未似這般堅定。
當她一步步走向沙灘的時候,她自信的步伐,在那個背影前竟是無端得發抖了。
那個男人,面朝大海,現在也是春暖花開的時節,隻是夏侯朝旭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在這個男人的身旁,萦繞着一股濃郁而散不去的悲傷氣氛,這般濃重,好似化作了水珠墜落一般。
他的身形,望着遠處蒼茫的大海,化作了一尊雕塑。
他望着、等的是誰?
夏侯朝旭的雙腿有些軟,她的步伐漸漸地緩了下來,雖然她很想走得快些。
不知何時,夏侯朝旭的臉上,已經是有無聲的淚落下。
潮汐拍打着男人的衣衫,他滿頭的銀發,随意的飄飛,他定是在出神,否則的話,斷然不可能不會發現,此時的海水,已經漫過了他的膝蓋。
夏侯朝旭的呼吸愈發地濃重了,仿若噴着熱氣。
就在這時,遠處的那道身影,忽然一滞,呆在了原地。
他似有所覺,緩緩地轉過身,不可思議地看着遠處的那一道倩影:濃墨般的長發飄飛,身上一襲白裙,飄飛中美豔得不可方物…她的臉,她的唇,她的眼睛,乃是世間最美的存在。
風中,倩影若仙。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被一張大手狠狠地揉碎。
男人的臉上的神色,一瞬間如木石般呆滞,随後是無盡的驚喜。
……
三生之淚,盡在一世流盡!
隻是在這一刻,臉上依舊奔騰的是淚。
兩人在相距數百丈遠的時候,仿若是受到了世上最神秘的力量的牽引,二人同時動了,向着對方走去,步伐是越來越快的,最後竟是不顧一起的跑了起來。
吉飛的臉上,隻是一片喜色。
近了、更近了…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醒來。
不過夢中的仙子,卻是有些消瘦了。
在相隔一米的時候,速度快到了極緻的,二人同時停了下來,臉上的神色,萬般的複雜,男子和女子同樣是這樣,這一刻,沒有了世界,二人的眼中,隻有對方彼此。
萬般柔情在目光中流轉…
這一刻,時間仿若是停止了一般,潮汐拍打着海岸,發出嘩嘩的聲音,無人知覺。
斜陽的餘輝落在女子的若羊脂玉一般的臉龐上,白淨得令人不忍一視:因爲這是亵渎!
吉飛的身子一動,但就在這時,伴随着一道劍鳴之音,女子手中忽然間出現了一把冷劍,光華流轉,橫在他的脖子上。
女子的臉上,瞬間變得無比的冰冷。
隻是,這冰冷……
這一刻,世界好似定格般。
夏侯朝旭,劍指吉飛的咽喉,夕陽下,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我沒有想到,再次重逢會是這樣……”男子的聲音很慢,帶着無盡的沙啞和滄桑。
女子冷漠地沒有說話…
隻是一雙眼睛,含着水,已經訴說了一切。
……
“如果你殺了我,自己不會這般痛苦,我願意一死…”吉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種笑意,帶着一絲無盡的悲涼,“我給不了你的一世安穩,這一世,你便拿去,可好?”
夏侯朝旭許久也沒有說話,她怔怔地看着吉飛的嘴巴,一張一合,心已經痛到了極限。
殺了他,報仇!
隻是劍指咽喉,卻無論如何,這劍,都刺不下去。
這一幕,持續得太久。
日落月升,潮漲潮落…
吉飛的一問後,二人之間再也沒有了交流,隻有沉默,這股沉默,令二人都沉浸在無盡的傷悲中。
黑暗中,已經是看不清對方的臉色。
“這些年,你還好麽?”吉飛淡淡地問道。
如今看到夏侯朝旭劍指自己,他心中很痛快,顯然她的修爲不錯,不會有人欺負到她,隻是…說這話,有必要麽?
吉飛等不到夏侯朝旭的回答,隻聽聞地一聲砰地一聲,她的嬌軀已經癱軟在海水中。
“旭旭?!”
……
旭日初升,便是新的一日。
篝火燃盡,柔和的沙灘上面,一人盤膝而坐,靜靜地守護在昏迷的女子身旁,這一夜,他就這麽看着她。
隻是時間很快,很快,天就亮了。
“若是你不醒來,我就這般看着你,多好?”吉飛苦笑一聲,可是若她不能醒來,自己豈不是更加的痛苦?
夏侯朝旭幽幽地醒轉,睜開朦胧的眼睛,看到了身上蓋着的一件衣衫,這衣衫,散發着的味道,正是那股熟悉的氣息,沉靜而充滿了男人的氣息。
她彎曲着身子,眼淚無聲的離去。
刷的一聲,她再次劍指吉飛,隻是這次,她的劍,卻是示意吉飛離去!!
“你這般恨我…”吉飛淡淡的苦笑,“連一句話都不說……”
顯然,夏侯朝旭已經是對他恨到了極緻,否則的話,斷然不可能連一句話都不說。
隻是,她的臉上帶着淚痕,是一種歇斯底裏的憤怒之意,劍指吉飛,讓他離開。
“你不要動怒,我走。”
夏侯朝旭能夠不殺他,卻是違背了自己的心願,隻是又怎能殺了他…
讓他走,就當從未見過吧!
“林中人前輩,什麽是大道之音?”夏侯朝旭聲音無比的堅定,向林中人請教。
林中人道:“這道,你非要走嗎?”
“我意已決,希望前輩能夠指點我。”
“大道之音,懵懵懂懂,我也不懂,可能是無聲吧。”
大道之音,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