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飛看着傲千宇手中的劍,便已是知曉,傲千宇遠沒有達到他用劍的極緻,因爲他手中的劍,太過于随意.
這種用劍的境界,隻能算是第一層用劍的境界。
這種境界,便是“發後于意”。
即,有了出劍的念頭,才出劍。
所以,即便很快,但是這種快,和他的境界有關,境界還在第一境界,不可能是傲千宇用劍的極緻。
此時二者交鋒,竟是達到了不分上下的地步,但就在此時,傲千宇劍鋒一轉,猶如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境,他的劍,竟是再次快了幾分。
“劍的意境!”吉飛眸光一閃,這種感覺,正是意發并進,這層禦劍的速度,要比發後于意,快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果真,一流的劍客,才是懂劍的。
也隻有傲千宇這般冷劍至尊,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不過他的意境,依舊是在攀升!
直至,發先于意。
此時劍風呼嘯,這種意境下禦劍,對于禦劍者來說,可謂是十分的困難,神識和靈力必須得控制到完美的程度,神識和靈力二者缺一,都不可能達到發先于意的禦劍境界。
而且,這種境界的前提,必須是人劍合一。
果真,伴随着傲千宇手中的劍,速度和威能的提升,半生殘漸漸不支,他的雙眸依舊是閃亮,狠狠盯着傲千宇手中的冷劍。
“我雖然能夠看清他的劍,但是身體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跟得上他的速度……”半生殘暗中咬牙,手中掐了個古訣,頓時他身上的符文一轉,便是再次開始蔓延,覆蓋的皮膚也更加多了,而且這顔色,竟是更加的鮮明了。
如稻谷一般的金黃色,好似身上有黃金色的血液在詭異的流淌!
這符文之力,被他再次催動。
“轟”
一股氣勢陡然間,從半生殘的身體内爆發而出,這一刻,符文之力下的半生殘更加的詭異了。
而傲千宇,被這一震,竟是身形倒飛而去!
伴随着這一股氣勢的迸發,陡然間,這條大江的湍流一滞,停頓了足足十幾息後,這才開始流動。
蹭蹭蹭…傲千宇的身形,在水面上踢踏倒退,在水面上蕩起滾滾波蕩!
到了最後,傲千宇身形一個趔趄,竟是半跪在江面上,一雙眸光中,露出了強烈的戰意。
他略微猶豫,右手食指和中指成劍訣,點在眉心處,頓時一縷白芒出現在他的手中,這屢劍芒,竟是他紫府中溫養的一縷劍意。
這一縷劍意,實在是太強!
幾乎是當下吉飛所見過最爲強悍的一擊:恐怖的劍意下,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摧毀。
“這一縷劍意,乃是傲某溫養了數千年的一縷本命劍意……”
而那半生殘見此,眼中冒出濃烈的不屈之意,“如今錢某隻能發揮七圖殘生的四轉之力,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
他的手勢在飛速的變化,伴随着一道道靈訣,半生殘的背後,第四道古圖符文被催動。
相應的是,一股絲毫不弱于傲千宇本命劍意的氣勢!
這一刻,半生殘的背後甚至有符文浮起,這符文不是現實存在的,而是浮光掠影,是幻化的。
兩股氣勢不相上下,相互對沖。
而夾在這二者間的吉飛,此時已經不能說出一句話,他坐下的竹筏在無聲中化作齑粉,此時的他則盤膝而坐在江水上默默運轉着太虛經,将自我融入到異空間中。
但即便如此,這兩股氣勢,依舊是能夠波及到吉飛。
吉飛有理由相信,若是這一道本命劍意和第四轉符文之力相抗,定是能夠讓一切歸寂于虛無混沌!
眼下這一刻,江水湧動,卷起百丈lang潮,拍打着兩岸的山石。
“兩位道友,可否停手?”
二人對峙,短暫的靜谧,終于被這介入其中的一道聲音打破,吉飛雙眼充滿了血絲,幽幽說道。
這化神後期的神通,果真是令人驚懼,怪不得,這一境界的修士被稱作化神修士,因爲他們的手段,足以達到神一般的高度。
二人鬥法,最後一刻,終于是被吉飛打斷,這是萬物之榮幸哉,有理由相信,若是這一道劍意和第四轉符文之力對轟,怕是這方圓數千裏的一切都會遭殃。
傲千宇按住了手中的那縷劍意,将之放在了眉心,而那半生殘身上的符文也是逐漸地褪去。
恐怖的意境和氣勢緩緩地消散,吉飛呼出了一口氣。“兩位前輩興緻正酣,卻被吉某打擾,罪過、罪過!”
傲千宇看了一眼吉飛,眼底深處有一絲驚歎之意,而那半生殘則是斜着眼睛看着吉飛道:“便是你要攻打不斷天?告訴你,我不去,你也休要來煩我。”
吉飛無奈一笑,說實話,他從來沒有要求别人會和他一起攻打不斷天,“即便這世間,隻有我吉飛一人,不斷天我也會去的!”
“我吉飛,從來不會要求别人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
半生殘冷哼一聲,左手背負着而立,看着茫茫的江水一去不複返。吉飛的話,如轟雷一般,震徹在他的腦海中。
“不過我還是想要說一句話,前輩的上半生,已經是殘了,難道也要你的下半生這般混混沌沌,庸庸碌碌,無所事事,每天活在痛苦當中麽?”
吉飛搖搖頭,淡淡笑着。
三人淩風而立,站立在江岸兩邊百丈高的綠山上,烈風難以拂動三人絲毫,衣衫卻是咧咧作響。
一陣沉寂,無人說話。
半生殘皺着眉,手中出現了一桶酒,在瘋狂地大口飲下,似乎是在沉思。
烈酒灑滿了全身!
吉飛的話,刺痛了他的心。
此時,江面上傳來了陣陣不屈的歌聲,這歌聲十分的宏亮高亢,隐匿在風中,三人都是修爲通玄的化神期高手,自然是将這歌聲聽得一清二楚。
舉目望去,卻見茫茫江面上是一葉孤舟,一名劍客報劍而立,放聲高歌,他的孤舟上,還有幾壇美酒。
歌聲飄飄而至:
人生幾多際遇未能逃避;
明知一生裏面諸多痛楚;
如果他朝得到寶劍在手;
揚威于天下應是我!
讓世間錯怪了我;
誰令我帶淚悲哭當歌;
悲哭當歌;
亂世風雨多;
讓劍峰染滿了血才以鮮花清洗幹戈幹戈不錯我隻徒奈何如今且把血淚輕輕抹幹如今甘心接受諸多痛苦自古劍客情心事多誰知傷心悲苦竟是我竟是我!
竟是我~……
這歌,聞者傷悲,尤其是半生殘,萬分的符合此時他的心境,那一夜,他符文激發難以控制,直至七轉符文之力,發狂的半生殘屠戮了整個家族。
從此,錢氏家族在修真家族中除名。
而造成這一切的,竟是錢甯,也就是半生殘。
雖然半生殘的心中對于錢氏家族沒有絲毫的留戀,但是好歹他也是族中一員,就這麽屠戮了整個家族,實在是駭人。
這家族中,包括了錢甯的親人,至親的人…
正如歌聲所言:讓世間錯怪了我!
半生殘的半生,終日莫不是活着自責和愧疚中,他的半生,已殘。
夕陽西下,半生殘獨自一人站立在山巅上,他望着西下的太陽,忽然間熱淚滾滾。
這一刻,他似乎是解脫了。
“我已經用盡我的半生來贖罪,可卻什麽都沒有改變,或許…我半生殘該是爲了我自己,爲了我錢氏活下半生了!”
這一刻,他的目光忽然迸射出一絲炙熱。
錢家雖然已滅,但是他錢甯還活着,他半生殘還活着!
“錢家,我要重振錢家!”
半生殘身形一動,如微風一般消散在這天地間。
在這大江兩岸的青山中,有一座孤亭,孤亭中,坐着三人,正在暢談甚歡,竟是吉飛和傲千宇,而另外一人,則是之前高歌的那名男子。
這男子,長相不凡,虎背熊腰,儀表堂堂,正在和傲千宇對弈。
雖然傲千宇和吉飛乃是修道者,修爲也是達到了化神期的恐怖高度,身上自然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獨特氣質,這種氣質,能夠令普通的凡人折服或者是心生畏懼。
而這名高歌男子,卻面不改色,淡然無爲。
“哈哈,我終于是赢了!”男子忽然間開懷大笑,對面傲千宇搖了搖頭,感慨道:“真是棋逢對手将遇良才,你的棋藝,造詣不凡。”
就在這時,三人的面前忽然有微風閃過,而半生殘的身形,則是直接突兀出現在三人的面前。
要知道,高歌男子雖然太陽穴突起,顯然是武林中的高手,不過卻不是修道者,對于眼前這突兀發生的這一幕,自然是大驚,他的眼神猛然一縮,眼中迸射出喜意。
“你們……可是修道者?”男子震驚道。
吉飛三人點點頭,看着這人,隻見他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竟是驚喜道:“本候整日研究岐黃道家之術,真是沒想到,這世間,竟真的是有修道者的存在!”
吉飛道:“山外青山樓外樓,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不知道,卻不代表不存在。”
男子點點頭,真誠道:“真是受教了。”
随後他真摯一拜道:“在下安樂侯,人稱在下小侯爺,不過對于這世襲的侯爺,在下卻時常自嘲,道号糞土當年萬戶侯,本候…在下的府邸,神候府就距離臨江亭不遠,三位仙人,不妨前往神候府一聚?”
小侯爺等了片刻,卻沒有回答,擡起頭看了看四周,此刻亭中哪還有那三人。
“仙人便是仙人,果真是玄妙啊…恨事,恨事呐!”
小侯爺深以爲恨,卻又生性灑脫,拿起桌上的酒杯,便是開懷暢飲,大醉後,坦胸露ru,提筆在這臨江亭中作賦:《飛仙賦》由此而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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