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塔守書人怒氣沖沖,喝了一杯茶,怒氣才消了幾分,卻用不善的神色打量着吉飛,“如今小萱兒怎麽樣了?”
吉飛急忙站起來,執晚輩之禮鞠了一躬,道:“她現在很好,很安全!”
“嗯…”守書人端着茶杯,點了點頭,随後又想起了什麽,擡起頭,用眼睛斜睨着吉飛,“趕快讓她回家——”
吉飛慌忙點頭,“這是應該的.”
“這就好…”老頭子終于打開了茶杯,卻是微微一皺眉,吉飛見了,手腳麻利,立馬給守書人蓄滿茶杯,神色恭敬之極。
“啧啧……”守書人淺嘗辄止,神色淡然,心中卻是十分的舒坦,他轉過頭來,對着萬禁子道:“這小子,看上去還行吧?”
“确實還行,配得上你家的小萱兒……”萬禁子淡淡一笑。
吉飛心中一陣冷寒,活了快五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好像去丈母家的過門新女婿般,經曆了這種事情….不過被兩名老頭子省查了一番,接下來的事情,兩個老頭子便也不再刁難,開始和他商量一些事情來。
“晚輩是周半仙前輩交待,想要向前輩了解了解五毒教的事情……”吉飛道。
守書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将《五毒》交給他,“這裏面便是五毒教大部分的事情,不過關于五毒教、關于滄溟海你知曉多少?”
吉飛略微一思索,“這二者,我知之甚少!”
萬禁子淡淡一笑,“這滄溟海,你活得越久,便越是會發現,實在是諸般異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守書人冷冷地一笑,“這就是修真界!”
趁此空隙,吉飛已經是将《五毒》看了一遍,雖然面上神情不變,心中實則已經蕩起波瀾。
這五毒教并不是一教,而是五教的一個統稱。
“沒想到,這五毒教,竟是牽連如此甚廣……”吉飛呢喃道,神色中有一絲惆怅。
“現在才知道想要攻打不斷天的難度了吧?”守書人冷嘲道。
吉飛思索片刻,“攻打不斷天,我想應該是所有滄溟海修士心中所期盼的,這五毒教也不例外!”
萬禁子搖搖頭,淡淡一笑,“恐怕壓力并不是來自于五毒教這些陰險小人,而是我們堂堂名門正派,到時候,若真的得到命格,想要鏟除五毒教,恐怕就更加艱難了…”
……
吉飛離開丹塔,雖然二老講了很多關于攻打不斷天的困難之處,但是他心意已決,不過令他難以想象的是,這五毒教,不僅牽連到真靈荒古世家、五大正宗,甚至還和龍九子有着莫大的牽連!
不過,攻打不斷天,不會因此而停滞的。
吉飛的身形,向着南疆飛遁而去。
一路上,他時而飛遁,時而隻駕一葉扁舟,随着大江漂流而下,他的心卻不似這洶湧奔流的大江,相反,他的心,十分的平靜。
此時,南疆依舊是一片戰火。
但是這對于如今的滄溟海來說,卻并不十分重要了。
吉飛看重的,是命格!
命格會決定這場戰争的最終的勝負。
這一日,他漂流到大江的湍急處,這大江,蒼茫無邊,似乎是世界的盡頭了,而眼下,則是到了一處狹窄的峽谷,水流彙聚成大瀑布,竹筏垂着向下墜落,吉飛盤膝而坐,不動如山,就這般墜落而下。
轟然一聲,他的身形随着竹筏一齊轟入了湍流中,濺起漫天的水花。
而此時在這峽谷的兩岸巨大的青石上,站立着二人,二人隔江遙遙相對。
即便是墜落而下的吉飛,也沒有驚動這二人的對峙,似乎這個世界上,二人的眼中隻存在對方。
“傲千宇,你不要逼我!”一人站在巨大的青石上,背負着左手,眼神頹靡看着另一方的傲千宇。
另一方,正是冷劍至尊傲千宇,受無量道士周半仙所托,尋找龍九子。
傲千宇道:“半生殘,你爲何不和我一同前往不斷天?!”傲千宇的聲音很冷,他是這個世間上最冷的劍客,劍客是無情的,他隻懂劍,劍也懂得他冷劍至尊。
“不斷天?不斷天是什麽?嗝——”半生殘嘴角嘲諷一笑,眼神迷離,滿身的酒氣,背負着左手,右手拿着酒桶,說罷大口喝着酒。
竹筏從瀑布水下浮起,吉飛依舊是端坐在其上,見到這一幕,他的神色一動,原本漂流的竹筏,瞬間便停止在原地。
他的目光逡巡在二人的身上,尤其是,其中那老農打扮的冷劍至尊傲千宇。
當年他曾經受到老農傲千宇指點,這份情,欠着沒還。
今日有緣相遇,吉飛停下了腳步。
他的到來,并沒有打擾對峙的二人。
“我心已死,萬事不關己…我隻想,這麽活下去…”半生殘大口飲下烈酒,“這是我半生殘的宿命!”
“宿命?”傲千宇冷冷一笑,“那你身上那七副古圖如何解釋?!”
“這古圖?哈哈——不過是不祥的象征罷了,不詳!”半生殘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神色無比的頹廢,他大口飲盡烈酒,臉上神色卻帶有一抹痛苦神色。
半生殘隐秘半生,不爲人知,十分的神秘,此時卻是被傲千宇發現他身上竟是有七副古圖,好似紋身一般的符文,十分的古怪,因此一路追尋。
原來,自傲千宇受周半仙所托,尋找龍九子後,他便茫茫然沒有絲毫的頭緒。
那日傲千宇經過一處殘破的遺迹,卻見一**醉睡在瓦礫上,坦胸露腹,露出身上的符文,猶如古圖般,雖然僅僅是顯露一角,傲千宇便一眼看出,這正是傳說中的七圖殘生!
七圖殘生!
他暗地裏跟蹤這人,卻發現此人整日虛度飲酒,内心顯然是無比的痛苦,時不時要到廢墟遺迹上祭奠一番,對于傲千宇的跟蹤,這人也不管不顧。
不過,當傲千宇說出七圖殘生的事情後,半生殘陡然色變,眼神中有着無盡的驚懼。
而蕩傲千宇提出一同前往不斷天奪回命格的時候,半生殘的眼中沒有絲毫的表情,隻有頹然。
被傲千宇逼得急了,二人才在這大江兩旁,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不詳?”傲千宇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看向半生殘道:“難道僅僅因爲這古圖的猙獰模樣麽?”
“哈哈哈……”伴随着一道撕心裂肺的笑聲,半生殘道:“自我激發了這該死的古圖符文,我便是别人眼中的怪物了,我不幸的一生,便從那一刻開始了!”
半生殘的眼中顯露出驚懼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最爲恐怖的事情。
“傲千宇你不要逼我,雖然别人震懾于你的冷劍,不過我半生殘,卻還有一戰之力!”
傲千宇冷冷一笑,看着半生殘,“你這個殘廢了半生的廢物,還能有一戰之力?”他的話語,有着無盡的嘲諷。
半生殘,殘的不是身,而是心。
“跟我去不斷天,這才是你的宿命!”傲千宇冷冷道。
“跟你去的,是一具屍體!”
半生殘冷冷說道,他是知道,今日若是不打發了傲千宇,他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哈哈,就由傲某來領教你的七圖殘生,某的冷劍,多年不曾動了,今日,值得一動!”
“是麽?”半生殘擡起頭,聲音無比的冰冷,好似變了一個人。
此時吉飛看去,心中陡然一驚,不知何時,這半生殘的臉上、身上竟是遍布了奇特的符文,這些符文太過于玄奧,晦澀,即便是細細看着,想要在腦海裏形成記憶,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古怪的符文,從半生殘的身上,湧現到他的臉上,閃爍着妖異的紅光,這紅光,帶着一絲黃芒,猶如燒紅的鐵絲。
而半生殘的眼眸,也是迸射出令人心駭的眸光。
此時,半生殘突然間笑了。
這一絲笑意中,卻是無盡的殺意,似乎在這一刻,隻有無盡的殺意,才能緩沖半生殘心中的苦痛。
對于半生殘來說,這七副古圖形成的符文,不詳!
……
穿越了亘古的天地玄黃,不變的,是埋藏在内心深處的恐怖記憶。
而這記憶,對于半生殘來說,他甯願永久性地忘記:這記憶,關于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讓半生殘頹廢了數千年,殘廢了半生!
這個女人,名爲墨。
墨,或許是半生殘心中最爲絕美的女子,說到這名女子,應該從半殘生的身世說起。
半殘生本名姓錢,萬年前錢姓乃是滄溟海赫赫有名數的修真大家族,絕對要比今日的孤獨家族,韓氏家族要強大了幾倍。
但是這個家族,在一夜之間,家族中族人死絕,成爲滄溟海不解之謎。
而這個秘辛,關乎着半殘生,也關乎着這個女子。
半殘生出生在錢氏家族,在這樣一個赫赫家族中的子弟中,半殘生無法修煉,乃是一個廢體。
在這樣一個修真家族中,不能修煉,意味着…半殘生從小就不被人重視,冷言冷語自不必多說。
受盡冷眼的半殘生,背地裏苦苦修煉,但他就是無法激發靈體,根本就感受不到靈力的存在,不能吐納,也就不能修煉。
不過,自小有一個人卻從來不這樣對待他,這個人,就是墨。
墨,是錢氏家族一名伺候主母的婢女所生的女兒。
從小就在主母的身邊膝下長大,實際上,身份要比半殘生尊貴不少,因爲半殘生不過是父親醉酒後玩弄了一名小婢所生的。
同人不同命,半殘生凄苦的身世,無法修煉的悲慘命運,讓他對墨心中有着深深的感激。
半殘生年幼時,便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用一生來保護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