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來臨,隻是吉飛的雙眼觸目所及,卻依舊是一片冷暗。
他登高遠眺,懷中抱着化蝶逐漸冰冷的身子,前方茫茫,注定了他這一生,将會永入黑暗,成爲一代陰司。
“你們一個個離我而去…”吉飛自語,柳月娥是這樣,劍辰是這樣,如今,化蝶依然是這樣。
他獨自一人,走向了前方。
“吉郎,今夜,你的心,隻屬于我一人,好不好?”
虛空中,好似幻化出了化蝶凄美的面容,在天空中絕美地望着吉飛。
吉飛呢喃,伸手去抓,卻什麽都沒有,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
化蝶逐漸的冰冷,吉飛的神色,也是愈發的沉悶。
“這一切,都怪我——我來晚了,爲什麽,你要這麽傻?!”吉飛望着空蕩蕩的虛空,臉上一片冰涼晶瑩。
當化蝶被沈天奴許以求欲的時候,在等待吉飛無望後,她選擇了死。
成婚的那一日,拜堂的時候,她飲下了世間慢性奇毒…但沒成想,吉飛的身影,竟是突兀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竟是驚喜,又感慨天意弄人的化蝶,和吉飛瘋狂一晚後,終于是香消玉殒。
這一刻,她生前幕幕,出現在吉飛的眼前。
怪不得,她的行爲舉止,是那麽的奇怪,不同于往日。
“不,是絕情谷逼死你的!”
吉飛冷冷地笑着,嘴角不由自主地留下了一絲鮮血,他咬碎銀牙,雙手緊緊握着化蝶遺留之物香囊,回身遙望北方。
北風慘淡呼嘯,吹拂着他滿頭的白發!
這天下,竟是與他爲難…唯有,無盡的血腥殺戮,才能化解他心中仇恨。
這兩百年,他的修爲,從金丹後期終于是達到了元嬰前期,但是卻也失去了不少。
吉飛滿頭的白發,冷冷地注視這蒼茫的天下,生死面前,個人的力量,太過飄渺虛無…唯有證道、唯有成爲仙人,唯有成爲一代陰司,獨立于六道之外,才能擺脫這生死輪回。
“化蝶,你們暫且放心,終有一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吉飛将她的身體藏匿好,而後一步踏出。
他的手中,緊緊地握着一個香包,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好似化蝶的身形,從來都不曾離開過。
化蝶就這麽走了,臨走,給他留下了一個香包。
“願這香包,陪你一世安好…”
她的聲音,回蕩在吉飛的耳邊。
吉飛的神色,凄苦一笑,“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回蕩在九天十地,林中猛獸聞此,俱都身形一動,逃竄而去。
……
數月後,黃炎宗門前。
吉飛滿頭的白發,臉上神情冰冷,沒有絲毫的情感流露。
他,在這數月中,參透了這世間的情愛,當你不超脫生死的時候,是不配擁有一切的!
因爲,生死會将你的一切都帶走,無論是什麽…你的親人,你的愛人,你的情人。
數月來,吉飛的心中始終澎湃着一股難以壓抑地沖動…一怒爲紅顔,殺上絕情谷,将其踏平!
隻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死者長已矣,存者猶存。
眼下,芸韻身在樊籠,他不得不去拯救。
……
黃炎宗内,一處幽閣之上,一道曼妙貴婦身影,憑欄遠望遠方,望着黃炎宗的将近四百年來的興衰更替。
當年,熟悉的一幕幕,早已經如煙般消散。
赤陽子死了,被自己的師尊天玄子煉成了銅甲屍,最後隕落在黃炎大世界。
她的師兄天機子失蹤了,與之一同失蹤的還有天玄子、師弟純陽子…黃炎宗的中流砥柱,更是葬送在了她的手中!
芸韻,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愁。
雖然談不上每日以淚洗面,但是在這殘酷的面前,她又能做些什麽呢?
如今的黃炎宗,宗主正是那火烈主,少主正是那火風,其間恩怨,繁複無比。
當年,在殇城一睹吉飛的身影後,芸韻被迫回到了黃炎宗,被拘禁在這一閣之間。
而,更有流言,她已經身死道消。
當年,她迫不得已,宣告天下,黃炎宗的宗主是火烈主…因爲黃炎宗唯一的正統傳人,隻剩下了吉飛一人。
隻是,如今的你,已經夠強大了麽?
芸韻迫使自己不去想那個壞人,但是不由自主間,又擔心起了他的安危。
這時間一晃,便是兩百餘年,其間,沒有絲毫吉飛的訊息。
這,不由得讓她的心,更加的沉重。
……
吉飛望着黃炎宗的一切,雖然他總共來此不過三次,但什麽都不曾改變,熟悉的一切,隻是這裏的氣息,卻是如此的陌生。
他徘徊感歎數息,便是一步踏出,身上冷冷的氣息,一下子籠罩了整個黃炎宗。
而他,身子一閃,直接向着黃炎宗的黃金殿飛遁而去。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黃炎宗一間密室飛遁而出。
“道友無緣無故,何故亂闖我黃炎宗山門?”
此人,正是黃炎宗的執勤長老,滿頭顔白發。
吉飛滿頭的白發,随意地在虛空中飄飛…
來人遁速很快,瞬間便是來到了吉飛的面前,他打量了吉飛數息後,蓦然間,腦海裏似乎是想起了一道塵封了數百年的記憶。
“是你?吉飛!”
此人見了吉飛,二話不說,神識在他身上一掃,竟是向後飛遁而出。
“想走?”吉飛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手中的黑芒激射而出。
嗤啦一聲,他的左臂藤蔓亂了虛空,如毒蛇般,順間将此人籠罩在其中。
嗤嗤的聲音大作…
瞬間,便是将此人腐蝕得幹幹淨淨,化作了一道青煙。
嗖嗖…
破空聲不絕,黃炎宗内,一道道身影浮現在此地。
他們,俱都是長老級别的存在,修爲最起碼都是金丹期以上,即便是元嬰期,都是出現了不少。
“芸韻,我來了——”
吉飛丹田内,運足靈力,蓦然大呼一聲,聲音傳遍了黃炎宗。
閣樓内,聽聞吉飛這一聲怒吼,靜靜地端坐着的芸韻,瞬間淚如雨下!
幾乎,所有閉關的修士,被他這麽一聲,都是驚動。
當即便有數道流光向着吉飛所在,激射而來。
一人爲首,負手而立,修爲竟是達到了元嬰前期大成,極爲的不俗。
此時,他一雙眸子,冷冷地掃視着吉飛。
“小畜生,你亂闖山門,更好似呼嘯山野般,真當認爲我黃炎宗無人麽?”
此人一雙冷冽的眸子,注視着吉飛。
當即,便是一步踏出,他的周圍,靈力古怪的波動,陰寒無比,一道道寒芒,形成了冰寒烈焰,在他的身旁化作了一個個寒鴉。
他,二話不說,直接一拳向吉飛轟出。
頓時,漫天的寒鴉,表面上閃爍着冰藍烈焰,向着吉飛湧來。
吉飛面無表情,手中浮現了大鲨斬。
“鲨浴海——”随着他這一斬虛空而出,頓時數隻白鲸虛影,泛着天藍色的靈波,掃動了虛空。
那些寒鴉,在虛空中一卷,竟是将這數隻白鲸,全部吞噬幹淨。
吉飛神色無異,隻是再次大喊了一聲,“芸韻,我來了——”
“小畜生,當真不知死活!”來人惡狠狠地注視着吉飛。
“四長老,此人是吉飛…”
“吉飛?”四長老吳淼水強自壓制住内心的殺意,“哦,原來是此子,正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了他數百年,沒想到他此次竟是自動找上門來。”
“好,衆黃炎宗弟子聽命,給我殺了這個大逆不道的叛徒和狗雜碎!”
吳淼水唾沫橫飛,大手一揮。
頓時漫天的寒鴉閃爍着微藍的玄光,向着吉飛激射而來。
吉飛冷哼一聲,大手竟是直接籠罩了虛空,狠狠地拍向這些寒鴉。
四長老吳淼水,雙手掐訣,見此,頓時臉上便是浮現出了些許笑意,“小雜碎,你這是在找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若是你安安靜靜像老鼠躲在地下,藏匿個數千年,了此殘生,誰都不會拿你怎樣,但是此次,你必死無疑!”
回答他的是,吉飛在虛空中按下的大手。
他的手中,一道白芒,籠罩在手上,正是那道太陽符文!
“破滅——”
白芒刺眼,僅此一道符文,在這一刻瞬間,光芒大作靈波皓動,遮掩了虛空。
待到光芒褪去後,一切都消失,那些寒鴉,消失不見。
“什麽,老夫的冰寒烈焰鴉——”吳淼水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震駭。
“黃炎宗,衆弟子,給我殺了這個砸碎!”
說罷,他的身形,竟是向後退去,對于吉飛,顯然是頗爲忌憚。
吉飛一步踏出,正欲追殺此人,卻見他的面前,驟然又出現了五道身影。
此時其中一人,一雙眸光掃視在了吉飛的身上,暗地裏點點頭。
“吉飛,你還認識我麽?”
此人一步踏出,站在吉飛的面前,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色。
“是你,武動!”吉飛見了此人,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