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萼生顧瑾之的氣,就嘴巴順溜的,把太後生病被顧瑾之救好的事,也說了出去。
有些不知道的人,頓時恍然大悟。
一時間,顧瑾之擅長醫術,治好了太後長達一年半的咳嗽,更傳遍了京師;她不知足,不僅僅要太後的恩寵,還想得到宜延侯甯萼的喜歡,借故恐吓甯萼,也,滿京皆知。
關于顧瑾之,流言蜚語傳遍了,毀譽參半。
皇帝知道甯萼把太後有疾的事說了出去,大怒,叫了甯萼進宮,狠狠罵了一回:“……你好好閉門思過,兩個月之内不準出門!”
太後也聽聞了甯萼的混賬事,氣了一回。
她對皇帝道:“你這個舅舅,從小就不成器。如今年紀越大,辦事越發不靠譜。丁點事也不能叫他知道。幸而哀家是好了。要是還沒好,不知他又添多少亂子。”
皇帝笑着安撫太後:“朕已經命他閉門思過兩個月,他也能消停些。”
太後就深深歎了口氣:“當年先皇就是看中他沒用,不會幹政讓你爲難。如今,皇上英明神武,正是用人之際,偏偏他一無是處……”
“一無是處,也是長處。”皇帝笑道,“母後無需苛責他。”
太後苦笑。
又叫了顧瑾之進宮,安慰了顧瑾之一回。
太後怕顧瑾之委屈,一句也沒問宜延侯的事。
顧瑾之也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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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二房終于知道了顧瑾之爲何得寵。
“……老爺子怎麽教瑾姐兒。反而不教晴哥兒?晴哥兒還是孫子。”二夫人很不滿意,道,“沒聽說過誰家将來是女兒繼承衣缽的。”
二老爺道:“老爺子自己的手藝,愛傳給誰就傳給誰。老三一家人陪着他去延陵府,總得給點好處。你别折騰了。等老爺子歸西,順序下來,将來是我承爵。你要是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上奏一本,把爵位給了老三,咱們的苦日子就在後頭。”
自從六姑娘進宮封妃。大房受賞。二房心裏一直不平衡,卻也不敢公然去吵鬧。
而後,二老爺夫妻一合計:大房另外封侯了,将來老爺子的成國公爵位。不就要往下傳嗎?
二房也能落個國公爺。
“……不知道還要等幾年。老不死的。”二夫人低低罵了句。“咱們也是兒子媳婦,半點好處也沒得過……”
二老爺就不說話了。
當年是他偷挪藥鋪公帳上的錢,老爺子才關了藥鋪的。要不然。那藥鋪就是他的了!
要是還有藥鋪,每年拿着宮裏的供奉,二房哪裏能這樣任由大房擺布戲弄?
父親當年,也是替他想過前程的吧?是他自己不争氣,辜負了老爺子的苦心。這樣想來,二老爺對老爺子的恨意,遽然減輕了大半。
如今,他越想越覺得是自己沒用,才淪落至此,好不容易養了個女兒有出息,也跟他沒了關系。
怪無趣的。
他想着,恹恹的去了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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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之從宮裏回來,聽到了母親宋盼兒的笑聲。
正院的東次間,滿滿當當的人。
宋媽媽和海棠幾個,正圍着母親說笑。
“……當年我就說,他很不錯呢。”宋盼兒笑着說,“真是門極好的親事。照這樣說,大舅太太要先嫁三表小姐了?”
“可不是?”宋媽媽道。
顧瑾之踏了進來,忙問怎麽回事。
宋盼兒就把信給顧瑾之看。
是延陵府二舅舅寫來的,信裏問候了顧家衆人。
然後說,大表哥宋言昴和二表哥宋言昭,都中了秀才;三表姐和甯江府秦家說親,放了小定。
那秦家,就是二舅母的娘家。
說親的男方,是二舅母的侄兒秦緻,當年二舅母還替他和顧瑾之撮合過。
秦緻也中了秀才。
“這算幾喜臨門?”顧瑾之也很高興,“三表姐也有出閣了?娘,這個秦緻,就是上次咱們見過的那個秦緻嗎?”
她記得有這麽回事。
上次大堂哥在延陵府,正好秦家的人也去了,兩邊還分别請客吃飯,所以有點印象。
可秦緻人品相貌如何,已經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就是他。”宋盼兒笑着道,“那孩子一表人才,如今又得進學,前途不可限量。你三表姐忠厚,能嫁到二舅母娘家去,旁人也少欺淩她,真是極好的親事。我要趕回去喝喜酒的。”
宋媽媽等人忙說:“……還沒定出閣的好日子呢,您倒是先急了。”
顧瑾之也笑。
她也很喜歡三表姐。
三表姐是個早産兒,身子雖然健朗,腦子卻簡單異常。她像個水晶人兒,有一顆透明幹淨的心。
“……昴哥兒和昭哥兒剛剛進學,定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趁熱打鐵考個進士老爺回來,親事暫時不議的。”宋盼兒道,“可繁姐兒年紀大了,等不起,就先嫁了閨女。”
衆人點點頭。
估計宋言繁的大婚之期,會在顧瑾之前頭。
“娘,三表姐成親,咱們回去吧?”顧瑾之真的很想念延陵府了。
宋盼兒連連點心,心裏卻不抱太大希望。
等宋言繁成親,宋盼兒肚子裏的孩子怕有一歲或者半歲,正是離不得她的時候,她哪裏走得開?
三表姐的婚事和兩位表哥中秀才,驅散了宋盼兒心裏的陰霾。
她就不再爲宜延侯甯萼的事生氣。
雖然甯萼把顧瑾之的名聲傳遍了京城,讓京城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顧瑾之。
顧瑾之也不再生氣了。
宜延侯最喜美色。就像有些人喜歡古玩或者美食。
他總擔心自己的身子會虧空,所以每年都要花大量的錢,買各色補品甚至偏方。
而顧瑾之卻說,他的身子虧空了一半。
這叫他如何不生氣?
他生氣,卻怪大夫,甚至當衆不給顧延臻和宋盼兒體面,甩袖而去,踩到了顧瑾之的底線。
她的底線,其實很簡單也很低:别因爲她而讓她的家人委屈。
宜延侯偏偏就踩中了顧瑾之最忌諱的事。
轉眼,日子到了七月中旬。
這中間。朱仲鈞一直住在顧宅。借口天氣炎熱,不肯回廬陽王府。
南昌王隻來看過他一回。
南昌王英氣硬朗,不慣于應酬,所以沒進内院和顧瑾之、宋盼兒說話。就又回了他的王府。
兩家隻是一牆之隔。彼此卻并不來往。
到了七月二十。一場雨,京師的酷暑終于緩緩褪去,涼風習習。
南昌的府邸。給南昌王送來了他的王妃、三位偏妃、兩個小妾和四個孩子。
朱仲鈞知道後,撇嘴道:“二哥挺有豔福的。我在廬州,有沒有小妾,或者偏妃,或者孩子呢?”
然後不顧顧瑾之鄙視的眼神,起身回了廬陽王府,問他帶過來的護衛。
得知全部沒有,他就躺在顧瑾之的懷裏,憂傷的說:“小七,我好孤單。二哥有那麽一大家子人,我卻隻有你!你以後要對我好喲。”
顧瑾之揪他的耳朵,把他往旁邊推。
他嗷嗷喊疼,然後又爬過來,攬住了她的腰,裝着傻子撒嬌。
他裝傻子,已經很像廬陽王了;隻是這份賴皮撒嬌,顧瑾之從前沒見過,心裏既驚訝又啼笑皆非。
兩人在東次間的炕上推來推去,鬧成了一團。
煊哥兒在旁邊看着,非常吃醋,跑過來推朱仲鈞:“不許欺負我七姐。”然後和朱仲鈞争奪顧瑾之的懷抱。
顧瑾之把他們倆推來推去的,自己先笑軟了,躺倒在炕上,任由他們一左一右攬着自己的腰。
這樣的日子,恬靜安詳,很快就到了八月初六。
顧瑾之給宜延侯甯萼看病,也過了兩個月整。
這兩個月,甯萼被禁足,顧瑾之也沒有他的消息。
宜延侯到處說她的笑話,也被京裏的人笑了遍,如今漸漸停歇下來。
顧瑾之也能理解:有些理論超前很多,就會被認爲是滑稽之談。馬車當步的年代,如果顧瑾之大談飛機,估計也要被人視爲瘋子的。就算是到了後世那麽發達,要是顧瑾之突然去說,将來可以實現瞬間轉移。
哪怕能拿出可靠的推測數據,也會被人嘲笑。
人性而已,她并不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顧延臻急匆匆回了内院,對宋盼兒和顧瑾之道:“大事,出了大事了!”
他臉色很不好看。
宋盼兒忙問:“什麽事?”
她心裏也突了一下:是延陵府的事?
“安南國……三百精兵,由魏閣老帶着,護送煜王回國。剛剛進朝,就被胡氏扣下,煜王和幾個護衛跑了,魏閣老和其他大部分人,都被胡氏殺害。胡氏是真的要造反了。皇上震怒,估計要打仗了。”顧延臻道。
宋盼兒心口發緊。
如今天下太平,他們安居樂業,最怕打仗的。
“……當初出使安南的,原本定的是大哥!要不是那場病,死在安南國的,就是大哥了。”顧延臻繼續道。
一時間,屋子裏落針可聞。
宋盼兒滿腹話語,都不知該撿哪一句說起。
她緊緊捂住了胸口。
命運,有很多時候,隻要一個轉彎,就葬送一個人的命。
意外前面,誰也不能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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