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緒對崔乾佑的寵幸,世人皆知。
事實上,若不是對崔乾佑過度的寵幸,也許史思明本來不會起殺安慶緒之心。
“快說,我大哥是不是安慶緒害死的?”安守忠目眦欲裂。
他對安祿山的情誼,可以說是難以形容,誓死效忠,而且就算安祿山死啦,他也是盡心竭力的輔佐安慶緒。
“不是。”崔乾佑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是?”安守忠的眼都紅啦,看着史思明。
但是崔乾佑立即說道:“也可以說是。因爲真正害死安祿山大哥的罪魁禍首,當然是安慶緒,他這個最愛的兒子,他親手立下的太子,可是先帝,先帝的确是自殺而死,他咬舌自盡的。”
“說,先帝好好的爲什麽要咬舌自盡?”蔡希德吼叫。
“因爲新唐朝皇帝唐朝要安慶緒殺了先帝,所以——所以安慶緒隻好将唐朝送給他的紅丸悄悄下在先帝的飲食之中,讓先帝雙目失明,然後,然後再瞅準時機将先帝擒拿,要在潘安湖畔秘密的殺害先帝,不想在這個時候,唐朝出現了。”
“什麽?”安守忠和蔡希德都是驚詫莫名。心中同時想的是,既然是秘密在潘安湖畔處置安祿山,唐朝怎麽可能摻合進去?
“不錯。見證當時先帝死時候的人,不僅有我,還有我們這一批陛下的親信,他們都親眼見到的,唐朝的确是在那個時候出現了,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安守忠等人望出去,安慶緒的很多手下,當時參與其事的人都趕緊點頭。
所有人都相信啦。若非是真話,當此生死存亡的關頭,肯定有人僥幸活命說出真相。
史思明很是滿意:“所有安慶緒這奸賊的親信,隻要你們承認安慶緒的罪行,據實以告,本帥保證,赦免你們的罪責。”
“謝明王。”所有人一起高喊,聲音響亮之極。
這些人都是宮裏成了精的人物,安慶緒一死,全身保命,乃是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該站隊的時候,自然是毫不含糊。
“很好,崔乾佑,你繼續說下去。”
“還有什麽可說的,唐朝一現身,本來被捆綁住的先帝立即咬舌自盡啦,他想必知道新唐的皇帝唐朝絕對不可能放過他的性命吧。唐朝見到先帝已死,沒有逗留太久,給了安慶緒一枚藥物然後就離開啦。”
安守忠很恐懼:“也就是說,唐朝,唐朝本來是可以殺你安慶緒和你們——你們的?”
“不錯,我們當時雖然有二十來人,都是精銳,可是——可是唐朝武功天下聞名,更有郭子儀手持金槍跟随在他身邊,唐朝君臣既然已經靠近安慶緒和我們,即使不能将我們全部殺死,可是要殺了安慶緒和先帝,想必是不會有困難的。”
所有人都颔首。
這當然是實話,安慶緒的武功,他們在剛才已經看到了,雖然厲害,可是終究也是剛剛晉升到化境的修爲,剛才在衆多親信的保衛之下,也沒有堅持到安守忠前來救援已經死在史思明的手中,對上郭子儀或者唐朝其中一人,定然是兇多吉少,何況兩人一起對付他。
所有人都清楚,若是剛才安慶緒多堅持幾個呼吸不死,現在的局面,說不定史思明已經身首異處,形勢完全颠倒過來。
“我,我崔乾佑雖然是安慶緒的親信,他——對我也好,可是當時在潘安湖畔的情形,已經使我對他心生叛逆,他接受了唐朝給他的解藥,而唐朝本來有機會殺他卻不殺,種種迹象表明,是安慶緒害了自己的父皇,他背叛了大燕,的确是死有餘辜。”
崔乾佑流下淚水,似乎是真心忏悔。
“該死!”無數的将領罵起來。
砰的一聲,安慶緒的屍首被蔡希德一腳踢飛,憤然的說道:“奸賊,枉我還以爲你是先帝,你是大哥的繼承人,盡心盡力的輔佐你,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豺狼虎豹,豬狗不如的畜牲,殺父弑君,人神共憤,而且令人發指的是,這厮居然還投靠了新唐,甘心做唐朝的走狗,新唐皇帝見到他,居然放過了他,而且還給他一刻藥丸,大家可以想想,安慶緒這奸賊,他做的是什麽事情?”
崔乾佑就說道:“明王,其實安慶緒做的事情雖然隐秘,但是我們這些貼身親信還是知道的,他——他當初去長安求取黑死病解藥的時候就已經投靠了唐朝,後來,後來唐朝命令他設法殺了安祿山,否則的話,唐朝下在安慶緒身上的毒藥就會發作,所以——所以我猜測安慶緒是爲了保命才效忠唐朝,殺了自己的父皇的。”
“對對對,肯定是這樣。我大哥對安慶緒有養育之恩,扶持之德,父子之間怎麽可能自相殘殺,看來是新唐皇帝使的壞,如此看來,我大哥,先帝死的冤枉,就是安慶緒,雖然是禽獸不如,可是也死得可憐,他隻不過是唐朝的一枚棋子,就像是當初唐朝讓哥舒翰詐降我大燕國一樣,諸位,現在真相大白,先帝已死,安慶緒這個孽障也已經伏誅,新唐朝的大軍包圍的邺城,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再自相殘殺,那不是稱了唐朝的心願,讓新唐的奸計得逞了嗎?”
“是。”“明王說的是。”
無數的人開始附和。
史思明内心狂喜,可是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看着安守忠和田成嗣。
田成嗣首先發話,深深抱拳:“明王,兄弟錯怪了您,這裏賠罪啦。”
安守忠羞慚滿面:“明王,對不住啦。我——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王,您沒有奪取大燕國皇位的意思,是我多慮啦,原來安慶緒是個孽種,我——以後隻要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等于就是表達啦歸附的意思,史思明大喜過望。他本來還在擔心即使安慶緒死啦,但是安守忠和田成嗣這些安家舊将還會繼續扶持安祿山的子侄輩登上大燕皇位,那自己這些籌劃都是白費,現在看來,所有人都願意跟着自己。
當下史思明大吼一聲“好!說得好!”,站到了中軍帳的帥椅之上,看着所有的将領:“諸位,我們都是範陽的兵,都是大哥安祿山把我們帶出的,安慶緒這小雜種,有今日的下場那是罪有應得,可是大燕的基業不是大哥一個人打下來的,是我們,是我們無數的将士一起打下來的,安慶緒害了燕國,我們不能再自相殘殺啦,我們現在要團結起來,一起對付唐朝,才有保全燕國的可能,大家說是也不是?”
“是啊是啊”,很多人随聲附和。
史朝義見到時機成熟,向随後趕來的周摯使了一個眼色。周摯會意:“諸位,明王所說的話,大有道理,新唐朝大兵壓境,大燕國危在旦夕,我們要戮力同心,保全大燕國,可是蛇無頭不行,國無君不甯,當此危機之時,大家應該摒棄成見,推薦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爲大燕的皇帝,才能挽救大燕國,大家說是也不是?”
“是,是。”
“我推舉明王繼大燕國皇帝位。”周摯高聲的吼起來。
“我推舉明王。”
一時之間,中軍帳裏面安靜下來,無數人擁護史思明繼承帝位,一起看着史思明。
史思明舉手,做出謙遜之态:“諸位,安慶緒殺父弑君,可是本來是大燕國的太子,繼承大燕國皇位,倒是名正言順,現在安慶緒死啦,理應扶持安氏後人繼承大燕皇帝位,可是現在是多事之秋,根本就來不及做這些事情,事急從權,承蒙諸位擡愛,我史思明爲了大燕國,爲了諸位,即使别人說我僭越,也隻得擔當大任,暫攝大燕國皇帝之位。”
這個時候,史朝清取出一件黃袍,披在自己父親的肩膀上。
很顯然,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參見陛下。”史朝義和周摯當先跪了下去,其餘的将領,見到這種架勢,一起跪下,參見新皇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幾乎所有的人都一起跪下,表達了對史思明的擁戴。
隻有安守忠和田成嗣站立不拜。
蔡希德大怒:“陛下,臣願取安守忠和田成嗣的頭,以表達對陛下的效忠。”
“且慢。”史思明從中軍帳椅子裏站了起來,看着安守忠:“安守忠,朕封你爲威武大将軍,統帥十萬精騎,田成嗣,朕封你爲殿前指揮使,保護大燕國宮廷,跪下領旨吧!”
史思明淡淡的說出這些話,可是眼中有精芒閃爍,威武至極。
這兩人本來還是搖擺不定,現在見到史思明橫行天下的眼刀寒芒,心中劇震:若是今日公然抗命,說不定今日會死在這裏。
想到這裏的時候,兩人的心中都生了懼意,一起跪下磕頭:“謝陛下隆恩。”
他們就算再不服史思明,可是形勢所迫,也隻能暫時的隐忍。
至此,史思明即大燕國皇帝位,改元顯聖,封手下文武百官,緊守邺城。
唐朝得到這個消息,于邺城軍中立即召開最高軍事會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