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說的不錯的。父皇現在也有點看不清楚你太子哥哥了,在這種是非的當口,他這個做太子的,怎麽能夠出現在我的寝營裏面?”
“難道父皇的心中有什麽疑慮嗎?”
“也罷,你是我最喜愛的兒子。父皇沒有人任何不可以告訴你的,你說奇怪不奇怪,父皇手中的随從,居然不遵守我的旨意,半夜三更的進入我的營帳,我睡覺的地方,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見到這樣的人,父皇是不可能留下他性命的,所以我剛才殺了他。”
“父皇,你沒有問清楚,他爲什麽偷偷摸摸的進入你的營帳?”安慶恩有點奇怪的問。
“三更半夜的,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來到爹的屋裏,你覺得我還會和他廢話嗎?誰知道他是不是郭子儀他們派來的殺手,這些該死的暗算者,他們知道真刀真槍的和我動手沒有絲毫的勝算,所以就使用這些偷雞摸狗的招數。”
“父皇言之有理,不過高尚軍師一直都教導我,要學會順藤摸瓜,說不定父皇不殺他,還可以問出一些端倪。”
“對呀,我怎麽忘了這一點?”安祿山噼啪一聲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父皇,其實現在要順藤摸瓜也爲時不晚。”安慶恩小心的說道。
“小子,想不到你還有一些頭腦,你倒是說說看,爲什麽爲時不晚?”
“父皇既然感覺到蹊跷,就應該好好的去看一看這其中有沒有貓膩,這件事情還是交給兒臣去做比較妥當?”
“你不用去了,你不是剛剛得到朕的命令,要朝夕伺候在我身邊嗎?”
“可是太子哥哥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我這個弟弟之外,别的人去看着他,似乎不太妥當吧?”
“正是因爲如此,你太子哥哥是大燕國的皇儲,就算是派你去也是與理不合,于情更不合,這件事情就不用你爲我操心了。”
“是父皇,可是兒臣不知道太子哥哥究竟做了什麽事,讓您如此不快?”
“在這麽晚的時候,你太子哥哥還和蔡希烈将軍一起喝酒,這已經難免讓人感覺疑心了,偏偏在你蔡希烈叔叔去茅房的當口,你太子哥哥還不知趣,還不走,說是留下來,替你蔡叔叔看着門口,可是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面,有刺客進入了朕的寝營,你能夠說,這真的是巧合?而且在我傷了人之後,你太子哥哥恰好在這樣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替我打理一切,還親手擦去了這裏的血迹,而且把那個被殺的随從用氈子帶走啦。”
“這我倒是有印象,剛才太子哥哥走的快,似乎身上的确是帶着一捆東西。”
“你說世上真有這麽巧的事情嗎?”
“父皇,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太子哥哥今日之情形,的确有一點讓人生疑,一個做太子的人,三更半夜的到處跑,而且還跑出來和蔡将軍喝酒,就算是偶然爲之,卻也不合太子的身份。”
“不錯,從今以後,你要給我多花點精力盯着你太子哥哥,我從來不願意懷疑自己的兒子,尤其是我親手立下的太子,可是如果我的兒子之中,真的出現了敗類,我也絕不姑息,我說的這些話,對你也是一樣的适用,你可給我記好啦。”
“父皇兒臣好好記着了。”
…………
安祿山徐州軍營,一個幽暗的角落。
安慶緒的臉色蒼白,狠狠的喘息着粗氣,他一直在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以排解心中的恐懼。
不僅如此,他還狠狠的唾吐。
他像是一個臉色蒼白的瘋子。
這個時候一個宦官模樣的人來到了他的面前,蹑手蹑腳的。
這個人的神色要鎮定許多,安定許多,可是如果你仔細看,你一定可以看到他眉梢眼角之中都是焦慮,都是恐懼。
“太子殿下您……您好些了嗎?”
“我沒事。你……你也沒事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安慶緒已經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我當然沒事,太子殿下,一切都按照我們之前的設計,沒有出任何的纰漏。”
回答他的人是宦官李鐵映,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攜手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名字,因爲幾乎所有見過他的人,都叫他李豬兒。
這倒并不是說他長得太像是一隻豬,而是因爲這個人爲人處事相當圓滑,很多人對他的愛稱。他也的确很少讓人失望,處事的時候八面玲珑,在安祿山的身邊極受寵愛。
“可是父皇肯定已經對我起疑心了。”安慶緒跌腳說道。
“那也沒有什麽,陛下無憑無據的,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此時此刻的這兩個人,明明心中緊張無比,可是表面上看起來,卻都是相當的鎮定。
“父皇是一個長相滑稽的人,他看起來愚蠢無比,其實内心相當精明,可以說是十分敏感,就算是有一絲一毫的疑心,也絕對會窮追猛打,找出真相的,我該怎麽辦?”安慶緒的雙手都在發抖,臉色更加蒼白了。
他并沒有刻意的掩飾自己的恐懼。
對于安祿山這個人的殘暴,他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他有理由相信,一旦讓安祿山知道真相,自己的死相會非常難看。
“他就算是再精明,可是又怎麽會想到太子殿下您會要他的命,他絕對想不到的,隻要你保持住以前的種種,尤其是要沉得住氣,那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将來榮華富貴無限。”
“可是父皇太可怕了,每一次面對他,就算是遠遠的看到他,我的心中也是不斷的打鼓,我怕我會沉不住氣。”
“太子殿下,你一定要明白,如果你的父皇要殺你,在這普天之下,絕少有人能夠救得了你,所以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好像這件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就算你的父皇用金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能夠皺一下眉頭,他這個人,我跟了他這麽多年,對他的一舉一動,對他的心理研究得太透徹了,我都不怕暴露,你怕什麽?”
“李豬兒,是我把你拉下水的,你難道心裏面一點也不怨恨我?”
“太子殿下,我早已經告訴過你,就算是你不求我,我也要殺安祿山,我爲什麽要怨恨你?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當初我沒有武功的時候,被你的父皇差一點活生生的打死?當那一天,我沒有被你父皇打斷氣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這個暴君,這個老匹夫!”
“你說的都是真話?你可要知道,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隻要被我父皇聽到了,都肯定是死罪,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
“太子殿下,說一點兒都不害怕,那肯定是騙人的,可是太子殿下您看看,像我們這樣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若是不活出個人樣來,你覺得我們活着還有意思嗎?”
“李豬兒,一個禦林軍總管的位置,你居然看得如此重要?”
“那是當然,太子殿下您知不知道這樣一個職位,就是我們宦官朝思暮想,一輩子朝思暮想的東西,這就算是出人頭地,以前曾經受過的苦,受過的氣,我們都會一一的找回來,我們可以活出一個人樣,雖然我們已經不能稱爲一個完整的人。”
“太子殿下,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想必在你的心中已經絕對的相信了我?”李豬兒說道。
“那是當然,我以前一直都不敢完全的相信,畢竟僅僅因爲一頓毒打,你就非殺我父皇不可,這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
“這有什麽不可思議的,我們做宦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别人越是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越恨他,就算是小小的侮辱,我們也一定要找回來,更何況是這樣的奇恥大辱,太子殿下,您不一樣,您對我們這些下人很和藹,而且還給我許諾了禦林軍總管的高位,那就是我們的最高的理想,我不跟着你幹,那你要我跟着誰幹呢?”
“說的倒是在理。這一次我們想要觀看父皇的反應,雖然是犧牲了一個心腹宦官,可是終究還是讓我們看清楚了父皇這個人,表面上粗糙無比,其實内心十分細膩,就算是自己認識的随從,一旦破壞了它的規矩,悄悄的進入他的寝宮,他也一律會将他們處死。你沒有騙我,你果然可以絕對的命令你手中的一些宦官,他們都不折不扣的聽你的話。”
李豬兒就有點狂妄的一笑:“我們這些不男不女的陰陽人,如果不是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一點點樂趣,那我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你很好不僅如此,你還向我提供了蔡叔叔有時候會喝酒的習性,如果不是瞅到蔡叔叔剛好去小解,我們恐怕永遠無法實施我們的計劃。”
“太子殿下爲什麽要這樣心急,隻要我們慢慢等,總會是有機會的?”
“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已經實在等不及了,我們一定要盡快動手。”
安慶緒緊緊的抓住了李豬兒的手,就像手心之中撰着自己的性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