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哥舒瀚,手下部隊已經損失慘重,隻有三萬馬軍,二萬步兵,見史思明停止攻擊,心中大喜,趕緊指揮手下将領布置成陣勢,盾牌手構成第一重防禦,然後長槍手、大刀隊依次構成第二和第三重防禦,最裏面的是哥舒瀚的近萬親兵,個個手持馬刀,保護着中軍主帥。
史思明看了,心中暗暗點頭:“此人能依仗潼關天險阻擋我一百八十餘日,的确是大将之才,今日的形勢,自然是以收複他作爲上策,不然真的死拼的話,我軍縱然得勝,恐怕得付出一比一的代價。”
隻見他手提寶劍,策馬來到陣前,距離哥舒瀚的弓箭手不足一射之地,居然不帶一名随從。
所有的人都充滿驚駭,尤其是安守忠這些人,知道以哥舒瀚的能力,若是命令弓箭手萬箭發,史思明大有可能被一擊殺死,他這不是發了瘋是什麽?
隻聽史思明高聲說道:“請哥舒瀚大将軍出陣說話。”
哥舒瀚此時早已經結束停當,一聽此言,飛馬而出,也是匹馬單刀,不帶一名随從,心中驚服唐朝的預言——史思明果然想招降自己。
當下冷冷的說道:“你想說什麽?”
史思明在馬上抱拳:“大将軍。我身爲大燕天下兵馬大元帥,匹馬單刀暴露在貴軍的射程之中,是想表明對大将軍的誠意。今日之形勢,大将軍隻有五萬人馬,而我部五十萬,正好是貴軍的十倍,不如投降,何必做無謂的犧牲?”
“大丈夫一日從戎,當馬革裹屍還,今日是我報效我家陛下的時候了,快别休提投降二字。”
這些話,乃是當初唐朝到潼關之上預測史思明會下的說辭,現在聽史思明說出來,不禁随口就用上了。
“爲什麽不提?将軍此話差矣。古來良禽選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李隆基自身難保,李亨又不顧你的死活,派一個狡猾如狐的高仙芝來助你,但是大将軍忠心唐朝,居然在這樣的局面下還接受命令,堅持出戰,以圖僥幸成功,如今陷入重圍,不愧是個真正的英雄。你已經爲李隆基做了你該做的事情,爲什麽不能投降?”
哥舒瀚一聽,按照唐朝當初的指點,沉吟不語。
史思明大喜,知道哥舒瀚死戰之意不濃,趕緊趁熱打鐵:“大将軍,您的赤膽忠心,天下人都看在眼裏,如今您投靠我們,并不算對不起李家。這是李家逼你這樣做的。您想一想,大将軍以孤軍堅守孤城,長達半年之久,可李隆基等人都不派一兵一卒來支援你,這說明他們或許是膽小如鼠,或許是根本不把将軍的安危放在心上。如果換了是我是李隆基,我就算隻有三千人馬,我也會親臨潼關援救将軍的。可是将軍您看看,李隆基何等膽小,龜縮在劍門關死守,根本不敢出關一步;而李亨毫無治國之才,在靈武經營了六個月,居然還駕馭不住自己的手下,明明派出高仙芝救援潼關,如今卻是按兵不動。大将軍,您難道看不出來,您如此忠心侍奉的,都是些無用的人,将來中原肯定是我大燕的天下,你爲什麽不能棄暗投明?”
這一番話,很有說服力,哥舒瀚即使再次聽到,也覺得深爲有理,當下說道:“元帥之言語并非無理,可是在下曾經和歸軍爲敵,這六個月之中,殺了你們不少人,這一點,元帥和大燕陛下能赦免我嗎?”
“這你絕不要擔心!我史思明當着三軍之前起誓言:隻要大将軍願意歸順我大燕,我保證不傷你半根汗毛,皇上知道了,也肯定會高興的;我還可以向你保證,你以後繼續統領手下兵馬,你比在李隆基手下做官時隻升不降,若違此誓,有如此劍!”
隻見史思明馬鞭一抖,卷起地上的一柄長劍。
隻見白光一閃,史思明中指彈出,啪的一聲,長劍從中折斷。
這柄劍雖然不是他身上佩帶的寶劍,但是僅以中指之力,單手折斷一柄精鋼的利劍,的确也是化境極深的功夫。
喝彩!
史思明的親兵大聲喝彩,以壯聲勢。
哥舒瀚看了這一手,心中也升起畏懼意,他知道,自己也能勉強做到這一點,但是要做到如史思明一般的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卻也是不能。
哥舒瀚見了,知道該是投降的時候了,抽出佩劍對着所有身周的将士喝道:“史大元帥說得好,我等爲李隆基堅守潼關六個月,已經算是對不起李家,現在投靠大燕,正是我們最好的選擇,都給我放下兵器!”
哐啷聲中,哥舒瀚當先扔出了自己手中的厚背大砍刀。
這樣一來,他身後的五萬大軍一起聽令,扔下兵器,一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音傳出,大軍一起投降,史思明大喜過望,緊緊的抓住了哥舒瀚的手,神色之中透露着十分的親熱,他當然知道,以後此人就是自己重點拉攏的對象之一。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之極,在史思明的帶領下,哥舒瀚和一幹降将前往潼關西北安祿山駐紮軍隊之處,谒見大燕皇帝,聽候封賞。
安祿山得知哥舒瀚降,喜出望外,知道自己心髒口的一把尖刀終于拔除,哈哈狂笑,大賞嚴莊和高尚,因爲正是他們的主意使得史思明建功,在中軍帳之中接見了哥舒瀚一行降将,随即設宴款待。
史思明趁機要求哥舒瀚向尚在潼關堅守的三萬守軍勸降。
哥舒瀚欣然答應,立即寫了一封書信派自己的兒子送往潼關,繼續喝酒。
這使得史思明的心中很不是個滋味,忍不住說道:“大将軍,就憑一紙書信,恐怕未必能……”
哥舒瀚微笑:“大元帥請放心,留守潼關的是我副将熊儀,他的武功都是我教的,向來對我言聽計從,應該沒有問題的。”
“好好好,大将軍,史某失言,自罰三杯。”
包括史思明和田承嗣這樣大将,也是将信将疑。
但一個半時辰之後,熊儀居然帶領潼關守關的一衆将領一起來降,衆多安軍舊部這才如釋重負,互相敬酒。
至此,潼關十萬守軍在哥舒瀚的帶領下,堅持抵抗了六個月,終于支持不住而投降,安祿山野心勃勃的傳出命令,要向靈武和長安進軍,務必要早日掃除障礙,真正做中原的皇帝。
……
新唐長安。
唐朝坐在勤政殿的龍椅之上,神色凝重的聽着鳳蕭傳回來的消息,他身邊的人還有李白、舍瓦和專信。
“回禀陛下,史思明果然使用招降之計,哥舒瀚已經按照陛下的旨意投靠了他,不過安祿山似乎很不信任他,隻封了他一個右軍将軍的職務,并沒有封他爲大将。”
當下,鳳蕭一一的禀告潼關失守的經過。
唐朝聽完,心中稍微放寬,看來一切皆如自己先前的預料,就算安祿山最後的封賞不如當初的估計,不過也無所謂,隻要安插進了這顆棋子,就不愁以後找不到擊敗安祿山的機會。
“做得很好,你立即趕赴洛陽,繼續指揮偵察事宜,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立即飛鴿傳書報告。”
“是。”鳳蕭是一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立即領命而去。
在當時的情況下,軍隊的傳遞信息,多是用烽火台或者快馬。不過穿越的唐朝,卻是自嶺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組建一支信鴿隊。
這也是他在曆次戰争中情報暢通,着着占領先機的法寶之一。
鳳蕭就是這支偵察部隊的最高首領。
“臣相,以你之見,哥舒瀚的安全怎麽樣?”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安祿山和史思明發覺哥舒瀚是個卧底,而是擔心這家夥的安全,一旦他死了,則自己的圖謀就要成空。他當然已經感覺出現在的形勢有些吃緊,史思明對哥舒瀚有明顯的拉攏之意,而安祿山對此也似乎早有耳聞,因此隻封一個右将軍。哥舒瀚勇将一個,但在這些勾心鬥角的鬥争之中未必能左右逢源。
“依我看。安祿山和史思明君臣之間甚爲相得,就看上次不殺史思明也可看出兩人數十年的交情,不是那麽容易抹殺的。而這次史思明攻下潼關,兩人之間再無正面隔閡。不過說句實話,我覺得史思明未必會真心輔佐安祿山,而且他的武功才能都不在安祿山之下,現在似乎相安無事,可是過上一些時日,也許會有變化。哥舒瀚的存在,倒正是催化他們之間矛盾的一個導火索,我們不必擔心哥舒瀚的死活,放手進攻便是。”
“義父,您的意見呢?”
舍瓦就道:“李臣相之言甚爲有理,不過我覺得既然哥舒瀚真心投靠我等,自要派人保護他的安全,以免這顆棋子被人毀了。”
專信也點頭:“我也贊同師傅的意見,畢竟他是我們的人,要像自己人一樣對待之。”
唐朝微笑:“三位之言,都甚有道理。其實,義父和大元帥都不知道,李臣相早已經在安祿山軍中安插了不少的眼線,一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自會迅速的做出應對。他之所以說不管哥舒瀚的死活,是要我們聯絡隐秘,以免被敵人的探子發現。”
三人一聽,頓時領悟,專信随即問道:“孫孝哲不斷挑釁我等,陛下,現在是不是該出擊的時候了?”
唐朝就握緊拳頭:“當然是該出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