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帶領一百餘騾車依舊自原路返回,青布包頭,神色之中絲毫沒有一個大國皇帝的神韻.
這使得奉命不送他的哥舒瀚的心中,升起強烈的敬畏:這人真是厲害,裝龍像龍,裝虎像虎,真的沒有一點瑕疵。
哦,不不,他可不是裝龍,他在心中給唐朝下了一個本能的判斷——這才是真龍天子!
我的媽呀。他的武功,居然比傳說中的更加厲害。
我以爲我是化境的人物,所以從來沒有将天下人放在眼裏。包括帶領二十萬大軍進攻我的史思明。但是今天見了陛下,卻真的屈服了。
他的武功肯定在我之上,若是出其不意的偷襲我,我可能必死無疑。
化境的高手,對一切的偷襲暗算,本已經洞若觀火,但不知道爲什麽,他現在生起一種感覺,就是唐朝如果偷襲他的話,他一定會死在他的手上。
當然,唐朝走後,他是徹底的放心了。
陛下今天來不是殺他的,而是籠絡他的。
唐朝給了他诏書,給了他無數的銀兩,更顯露了駭人的武功。
其實,前面的兩樣東西,在哥舒瀚這樣的人看來,雖然珍貴無比,但也還不算什麽;可是唐朝所顯露的武功,卻把他真的吓壞了。
接近一丈的距離,這人隻是伸出自己的手指一彈,堅韌的絲織口袋居然就像被人用刀割一般切開了一個大口子!
他現在正拿着剛才那張袋子,仔細的審視這袋子的切口。
鋒利,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也就是說,這一指的厲害,和真正的拿着刀劍砍在人的身體上的效果是一樣的。
好恐怖的武功!
這在以前,哥舒瀚從來沒有想象過,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武功,還有這樣的人!
這使他的心中本能的升起一種恐懼。
他要殺自己,簡直是無法阻擋。
他因爲自己曾經想留住唐朝這樣的想法而可笑。我本來還以爲他以新唐皇帝之尊,就這麽随便的來到我軍中,是一件大大冒險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顯然是多慮了。
以他如此武功,天下之間,即使是龍潭虎穴,在他而言,也不過是閑庭信步。
雖然說打仗的時候一個人的武功高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過用來自保,無論如何都足夠了。他明白,自己下令十萬人馬層層包圍唐朝,這位新唐朝皇帝未必有命能活着回去。但是他顯然不能保證,他不能殺開條路沖出去。
他甚至不能夠保證,在唐朝殺出條血路沖出去之前,這新唐朝的皇帝使絕招先殺了他。
一切都是未知!
不過有點還是可以肯定。即使他傾全力殺得了唐朝,也必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
“陛下,您耽擱的時間太長了,小子差一點就沖進來了。”
說話的是唐朝的禦林軍總管隆多。
“呵呵。你就是一味的鹵莽。幸好你沒有闖進來,不然的話。會壞了大事。”
“怎麽會呢?”
“我告訴你!如果你當時闖進來的話,哥舒瀚也許就會改變主意,不同意投靠我。你想想,我想要統一天下,哥舒瀚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棋子,如果不争取過來,若是真心的投降了史思明,對我們可是大大的威脅。”
“這……這我知道,可我不明白的是,陛下爲什麽舍得花那麽多錢去結交他。依我的意見,親自把诏書給他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樣做,雖然我們宮殿裏面的銀兩很多,但還是經不起這種花銷。”
“你說的話有道理。不過想要統一天下,該花的還是必須要花的。不然怎麽取信于對方?這就像是一局棋,不是象棋,而是圍棋。你有時候抛棄一些子力,吸引敵人的包圍,以換來最大的利益,最終的結果,反而是有利的。想要争奪天下,不應在乎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應該着眼于全局。哥舒瀚這一助我,彼此雙方的形勢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了變化,我付出十萬大軍一年的糧饷給他,綜合而言,是值得的。”
隆多拜服:“陛下真是一個睿智之人!這些厲害關系看得清清楚楚。換了是我,叫我拿那麽多的金銀出去,太心疼啦。”
唐朝哈哈大笑:“所以你隻能做将軍,而我可以做皇帝。”
君臣莞爾,甚是相得。
但隆多忽然想到一事:“陛下。您把這麽重的禮物都給了他,要是他背叛了你怎麽辦?”
“這……”唐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覺得他不可能背叛我。”
“不,陛下,若是他的背叛了你呢?”
唐朝忽然擡頭望天:“若是他背叛了我,那他就是一個愚蠢的人,也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四海列國,天上地下,我一定把他揪出來,親手殺了他。”
“您說他言而無信這是對的,可爲什麽說他愚蠢呢?”
“哈哈。當今天下的形勢,本就這麽簡單,他若是不會選擇,将來死無葬身之地,當然愚蠢啦。這些杞人憂天的事情,還是讓給我來思考。你過去看看,對面山上那位少女怎麽樣了?”
“什麽,我……我看不見?”隆多迷惘的看着數裏之外的一座山。
關中之地,氣候寒冷,一望無際的都是黃土高坡,居民都住在窯洞裏,炕下生火,以抵禦嚴寒。對面的一座山,少說也有三五裏的距離。
唐朝居然知道對面上有有一個人,是一個少女,這就很恐怖了。因爲隆多就是用足了目力,也隻是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看樣子她是生病了,你騎馬過去,需要的話就把他她救下來。”
“是。我這就去。”隆多騎馬沖了出去,直奔遠山。
騾車隊伍停止下來,稍做休息。
唐朝的思緒,透過遠山,顯得有些憂慮。當還在漳州一中讀書的時候,曆史老師就常常在班上大談作官之道——洗-腦。
作爲一個上位者,随時面臨下屬推翻的可能,若是不夠聰明,往往死無葬身之地。而洗腦就成了作官唯一的科目。
不管你做什麽,做的合法不合法,總之一句話,必須使手下的人都聽你的話。或金錢的籠絡,或權力的籠絡,或者名譽的籠絡,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總之是要不斷的灌輸本身的意志,使手下的人不敢生叛逆之心,最終步步高升。
老子有言,兵者,兇器也,不得已而爲之。
我雖然佩服他說的話,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殺人,可是新唐初立,四面強敵,我該怎樣才能自處?
……
“皇上,您真是太厲害了,對面山上真是一位姑娘,我也問了她,她的确有病。所以替您帶過來了。”隆多一臉憨厚的樣子。
唐朝猛的收回思緒,心中好笑,隆多這小子,凡事盡往壞的方面去想,以爲我看上了這個女子。卻不知我身邊既有了楊玉環、李蓮這樣的美女,已經是滄海巫山曆遍,對世俗的女子,沒有多大的興趣了。
可盡管如此,唐朝看到面前的這個女子的時候,還是有點震驚。
這的确是一個清新可人的女子,年方二八,柔弱。
一看到這女子的時候,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種想要保護他的沖動。
這女子太柔弱了,身子單薄不說,她的瓜子臉,春山眉,晶瑩嫩滑的肌膚,無一處不是在訴說出她的無助,她的柔弱。
這樣的一個女子,用雙手輕輕的捧住了她的心口,臉色之中有痛苦意。
“姑娘,還不跪下,這是新唐朝的皇帝陛下。”
這女子一聽,擡起妙目看了唐朝一眼,忽然臉上顯現出一種嬌羞,還有就是一種驚喜,盈盈的彎下了纖腰,跪下。
“不必啦。現在又不是在宮中,起來。”
一股無形的力量托着這少女的身子,使他恢複了站立的姿勢。
不過随即她的臉色,使隆多大爲驚詫。
他看到這少女的臉上發了光,有一種發自内心的激動和喜悅湧現在她的身上。
“姑娘,你得的是心痛症,現在好一些了嗎?”
少女的臉傷露出春花般的笑顔:“謝謝您,我好啦,我真的好啦!”
她開始拍手,一種天真無邪的美麗刺激着唐朝的感官,他忽然有種想抱一抱她的沖動。
很久,已經很久了,他沒有體會過這種心靈的美妙感覺。
“皇上,您……您剛才一伸手就治好了她的病?”隆多不可思議。
“是啊。這位姑娘好象是長途跋涉,消耗的精力過度,因此才犯了這種病症,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姑娘不是本地人?”
“您,你真是太了不起啦,難道您真是皇帝?”
唐朝微笑不答,隆多和一衆手下齊聲呵斥:“說什麽話呢,沒大沒小的,這位當然是皇帝啦。”
這少女就圍着唐朝轉了一個圈,仔細的打量:“可我聽我媽說皇帝的年齡都是很大的,像我們鎮上看病的老大夫,你怎麽這麽年輕,還這麽好看呢?”
唐朝一笑:“姑娘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們還要趕路,告辭!”
“不行不行!您剛才治好了我的病,我還沒有報答您,您怎麽可以走呢?”
“不用報答的。你是我的子民,我理應幫助你們。”
“不!可我一定要報答。我媽媽說的,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你媽媽是誰?”
“我媽的名字可不能對你說。”這少女小嘴一扁。
唐朝實在不想在這些事情上lang費時間,心道,我有多少軍國大事等着去處理,何必聽一個村野姑娘在這裏唠叨。
“好!看你不像壞人,那我把我的名字告訴你。”見唐朝不答,她倒能自圓其說。
“那你說。”
“不行,你把耳朵湊過來。我隻能告訴你一個人。”她的臉上滿是嬌羞。
“這……這怎麽可以?”
正在唐朝躊躇的當兒,少女已經悄悄的靠近他的耳朵,輕輕的說道:“我叫末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