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信的神色很凝重,因爲他已經感覺出了唐朝身上的一些變化:“唐賢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在奔馳的馬車中,專信的聲音還是絕無颠簸的傳來,足見這段時間之中他的武功似乎又有了進境。
唐朝就說了一句十分惱怒的話:“他媽的,我們追上前面那輛車,幹掉他,”
直到唐朝上車,一句話都沒有說,想不到一說話竟是這樣的霸道。
“爲什麽,”專信知道,這可是在皇宮的門前,可亂來不得。
唐朝忽然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哎,大哥,求您先追上那小子,路上我再慢慢的告訴你,”
專信二話不說,駕駛車馬向前追去,他看得清清楚楚,前面車馬中的人,正是新任的禮部尚書張家正,這人不是和唐朝交好嗎,怎麽現在看唐朝的神色,竟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張家正的車隻比唐朝先走一步,自然不會離得太遠,以專信高超的車技,要追上那是毫不爲難,但專信卻沒有急着追上去,問道:“唐賢弟,現在可以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吧,”
唐朝恨不得立即追上去殺了這老小子,長話短說道:“大哥,差點就和你永不相見了,張家正這小子,那是把我往死裏整啊,”
“等等,”孫思邈叫住了他,轉身對唐朝道:“世上這樣忘恩負義之徒,比比皆是,你要殺,那是殺之不盡的,不如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唐朝就冷笑道:“張家正,以你的閱曆,一眼就知道那個‘飛馬踏燕’是傳國之寶,我收下隻會害了自己,爲什麽不當時點破,其實,你就是暗中派個人來按時我一下,我也不會陷入今天這樣的兇險,你還有良心,”這幾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就在這個時候,門咿呀的一聲開了,孫思邈那張皮膚如嬰孩,頭發如銀的頭臉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專信和唐朝趕緊以禮相見。
張家正那是心中雪亮,自己這樣狠的害了唐朝,隻要他不死,是一定會找自己算帳的,他隻不過想不到會來得這麽快而已,在他的感覺中,中了自己和李林甫這樣的毒招,就算不立即斬首,也是在天牢中過一輩子的命運,所以根本用不着怕唐朝會出來報仇,但現在的形勢是,唐朝居然鬼使神差的出來了,并且還立即追上了自己。
張家正推辭,這樣的情形,早在唐朝的預料之中,隻見唐朝向專信使了個眼色,專信會意,一躍之間下了馬車,直接向張家正撲去。
張家正一聽,知道多說廢話的話,這條老命也許保不住,立即聽話的說道:“是,唐朝大哥,所有這些事情,都是李相指使我幹的,唐朝大哥,您也不想,我當初送你黃金白銀、華車好馬,再送玉馬,這些,您當我真的得來容易,其實,我都是巧取豪奪得來的啊,我,我送給您,我也心疼,我知道,任意其中一樣,都可以使一個身無分文的乞丐幸福的享受一輩子,我,我送給你,還不是爲了唐朝大哥你将來能幫我一把,讓我實現平生的願望,”
“你救了我一命,”唐朝嘲笑起來,“你差點将我送去見閻王,你還救了我一命,”
于是問道:“那,那你爲什麽還聽李林甫的話,陷害于我,”
但就在東西市交叉的拐角處,專信才車馬呼喇喇一聲橫插了上去,将他的道路堵住。
唐朝這一日的心中,本來難過得要死,但不知道怎樣的,一見到李蓮之後,經過她幾句軟語安慰,心中又勃勃然的燃燒起對生活的欲望,和專信一起,将張家正帶進了密室之中。
唐朝再次冷笑一聲:“你這樣的叛徒,滾吧,切讓你多活兩天,”
唐朝的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視着他,直到他說完,終于相信,張家正隻不過是做了别人的一顆棋子,而他本身,的确是不希望自己曾經花費了血本的唐朝被李林甫害死,所以才及時的向楊玉環報信,這個沒有多少文學細胞的老家夥,對政治的理解,竟比自己深刻得多,枉我唐朝自負聰明,卻是鑽進了李林甫的口袋而不自知,要不是這家夥事先派人求救,楊玉環哪裏能在那樣關鍵的時刻恰好來救了自己一條性命。
唐朝見這小子又耍以前那套恭維人的伎倆,明明年紀比自己大得多,卻反叫自己大哥。
而且就是這兩招一交,專信已經知道,此人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輕功絕好,是個難纏的角色。
唐朝心中,也以本身武功和之相較,也知道和他不相上下,就算自己和專信二人聯手,也沒有必殺的成算,但隐隐之間,功力已經布滿全身,随時準備雷霆一擊。
說是他救了自己一命,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時候,唐朝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先前非殺張家正不可的神氣。
“唐朝大哥,您就饒了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況且,唐朝大哥,我今天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将功補過還不行嗎,”
“住口,”唐朝厭惡的打斷了他的話,“說點直接的,我不想你說言過其實的話,你說說看 ,你究竟是怎麽救了我一命,是真話還是假話,”
唐朝見這駕駛車的漢子居然能控制住這輛車,心中暗贊,但來不及理它,單刀直入的向對面車中的張家正說道:“張大哥,對不起啊,剛才的車跑得急了點,沒吓着你吧,”
這幾句話,倒是他的心裏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淚水再次流下。
孫思邈早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直在門外把風,聽到這裏,再也忍耐不住,走了進來,一關上門就問唐朝:“孩子,你想怎麽處置他,”
這樣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屋子中的四個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張家正趕緊拜服在地,抱住了唐朝的腿:“唐朝大哥,求求你,看在小弟對您還有良心的份上,放過我吧,”說罷淚如雨下。
“這還不簡單,别人也就算了,你可是藥王的弟子,怎麽不在藥這個字上做做文章,”
張家正等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話,一聽之下如蒙大赦,站了起來。
唐朝就冷笑一聲:“我知道,張大哥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自然吓不着,不過,小弟卻是被張大哥吓着了,現在心還在痛,張大哥,你願不願意幫我治一下啊,”
這一掌他蓄勢已久,非常的突然,準備一擊得手,但使他大出意外的是,這一掌擊出,對方忽然沒有了人影,這蓄勢已久的一掌,竟然擊了個空,收勢不住,竟将馬車的扶手一掌擊碎,碎屑紛飛。
“是,師傅的話有禮,可我不知道該怎樣給,”他說的是實話。
他說的是實話,剛才這一擊,他是存心要了這車夫的命,畢竟,要殺張家正這小子,他的車夫也是一定不能留活口的,他就是害怕唐朝秉持孫思邈什麽蒼生爲上的觀點,将來留下無窮大患,所以出手的時候連唐朝也瞞過了,想不到竟讓這賊溜的小子躲過了。
不過,處在他現在的形勢,自然不能說上面這些肺腑之言,他能做的,就是拼命的磕頭請求饒恕。
“不錯,這幾顆丹藥,我制煉的時候可費了不少心力,特别有用的人,就給他服一粒吧,從今以後,他不敢不聽你的話的,而且還會像保護自己的老子一樣保護你,”
唐朝立即相信了:是的,這老小子巴結我的時候,倒的确是真心的。
“他現在投靠了李林甫,聽那奸相的話,送那個青銅雕塑給我,我當時還覺得是個沒什麽重要的東西,想不到竟是大唐的國寶,除了皇上,我們這些人哪裏敢有,這件事情,皇上也知道了,今天查起來,差點腦袋不保,”
李勇察覺了唐朝的異常,身子不再進擊,反而後退五步,冷冷的說道:“唐朝大人,你想幹什麽,”
唐朝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師傅,您是要我用藥物控制住他們,”
“大哥,别殺我,”一關上門,張家正普通一聲跪了下去,像是一條哈巴狗,尾巴翹得老高,随即,他的淚水下來了,像江河一樣的湧出,唐朝暗暗贊美,這老小子這份做戲的本事,倒也真的比得上穿越前那些韓國的感情戲明星,和崔正南有得一比。
但在他的心中,卻已經有了一個結論,,果然是李林甫幹的。
專信随即反腿一彈,将李勇的臨空一擊化解,轉過身來,看着雙手虛握成拳的李勇,眼睛裏現出驚歎之色:“真想不到,張尚書大人,你府上一個小小的車夫,竟然有如此功夫,”
但專信第一時間并沒有向他出手,隻是随手擊出一掌。
這個時候,張家正的車已經駛到了東市的盡頭,折而向西,再過兩三裏路,就是他在西市的豪宅。
這樣一來,專信的車馬雖然搶先,但兩車并沒有急遽的變化而沖撞起來,一直以來,這李勇就感覺後面着輛車似乎要超越自己這輛,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後面的車上,明明寫着首席黃門侍郎唐朝,官職雖大,但總還是比張家正矮了兩級,隻是穩穩的前行,想不到後面的車竟在這樣要命的關頭沖撞自己,也幸虧他早有防備,不然的話,車毀人亡是很可能的。
張家正吓得将全身縮緊,像是受到驚吓的烏龜,将四肢都縮進了硬殼中。
專信大驚:“他,他幹什麽,”
一說清楚這中間的原委,專信也是怒不可遏,馬車如風行水上,飄飄的趕了上去。
專信的臉上現出怒色:“這卑鄙小人,當然要殺他,我們這就追上去,”
這李勇忽然之間見到專信駕車橫出,并不驚慌,一按辔頭,揮鞭向牆角擊出,啪的一聲,硬生生收住車馬,自己座下的馬雖然人立起來,但他輕盈的下了車,在馬腿上一抱,那馬就毫發無傷的退回了兩步,穩穩的站定。
專信這個車夫的武功高強,已經使他大吃一驚,現在自己這個遠房親戚的武功,更使他驚奇,但也就在一瞬間,他的臉色紅潤起來,說道:“對對,我唐朝大哥說得對,我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去他府中談談是沒什麽的,你回去向夫人報個平安就是了,”
“是,老爺,”李勇就點頭答應,轉過身,飛快的去了,竟是連那輛馬車再也不看一眼,腳步迅捷,飛快的消失在牆角。
唐朝臉上露出爲難之色,心想,這種叛徒,殺自是要殺的,不過卻不能選擇在這樣的時候,隻有另覓機會了。
張家正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這個遠房親戚,竟是武功高手,心中大喜之餘,卻是懷疑,他手持了族長的書信來來向我求事做,我自然相信,但奇怪的是,一他這樣的好身手,爲什麽不去參加武舉,卻來我府中做一個低三下四的車夫。
張家正現在的心中,大緻已經定了下來,他知道,既然自己這個侄子李勇逃得性命,那麽自己的生命就算是保住了,他知道,堂堂的長安,健羽衛無數,唐朝要是真敢殺了自己,自身肯定也會脫不了幹系,所以做了一個順水人情,答應到唐朝家中一叙。
“此事千真萬确,唐朝大哥,我告訴你,李林甫臣相因爲你救牛僧孺那件事,恨死了你,覺得你背叛了他,所以一定要将你扳倒,前次叫人暗殺沒有成功,這次就授意小弟送你‘飛馬踏燕’青銅雕塑,爲的,自是陷害你,使唐朝大哥您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可小弟知道,唐朝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和我結拜爲兄弟不說,更提拔小弟當了禮部尚書,”
唐朝心中清楚,既然被李勇逃走,要殺這老小子,顯然是引禍上身,但如果不知道被害的真相,卻是使他寝食難安之事,當然急于問個清楚。
的确,張家正的心态,是想置唐朝于死地的,原因其實簡單,他現在是禮部尚書,以前送唐朝的那點禮,在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爲了向李林甫表忠心,自然不能壞了臣相大人的事情,所以明明知道卻不點破,他知道,剪除了唐朝之後,自己不僅毫無危險,臣相大人還會給自己記一功,何樂而不爲呢,趨炎附勢,乃是作官的本能,古往今來,官場之中的人,心腸之惡毒,難以想象,爲的不過是權利二字,似張家正這樣能一時悔悟的,倒算是其中的上品了,不足深怪。
“我不許你這樣說,”李蓮的臉頰暈紅,用柔荑堵住了他的嘴。
當下将先前皇上單獨召見時候的事情說了,最後說道:“大哥,您想想,要不是楊貴妃來救了我一命,我現在不是已經死翹翹了嗎,這老小子難道不該殺,”
唐朝本想和專信前後合圍,将這武功高強的車夫擊殺在這東西市的拐角處,想不到這車夫精靈得很,又向後退,知道所謀難成,微笑道:“沒什麽,我隻是想請張大人到府上一叙,我們是結拜兄弟,談談舊事,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幫張家正駕馬的人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名叫李勇,投奔到府上,他沒敢立即給他什麽好差事,于是叫他駕馬,他也不嫌棄,幹得也不錯,見到各種品級的官員,該讓的讓,該搶的搶,竟沒有出過一次差錯,不禁對他甚是滿意,一直充當這個差使。
專信載着兩人回到家裏的時候,老管家立即将白天發生的抄家之事說了一下,但一見了李蓮,唐朝心中的沮喪情緒一掃而空,忘情的拉着她的手:“蓮妹,我以爲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你了,現在見到了你,真是死也甘心,”
“沒,沒,”張家正嘴裏雖然這樣說,但臉色已經吓白了,勉強的裝出一個笑臉,比哭還難看。
專信一聽,也是哈哈大笑起來,覺得很是滑稽。
這要是換了在别的時候,這樣一個稱呼的改變,立即就會使人對他産生好感,畢竟這樣的大官,沒有一點架子不說,還這樣的委屈自己,但唐朝剛剛差點死在他的手上,心裏的憤怒難以形容,哪裏去管什麽稱呼,喝道:“走吧,到我府上去談一談你就懂了,”
“不,不,小弟這,這兩天感覺有點不适,要急着回府上,”
“唐 ,唐大哥,你說的什麽話,小弟怎麽聽不懂呢,”
張家正擦了擦眼淚:“唐朝大哥,我張家正對天發誓,我若是有半點害您之心,死于刀劍之下,可您也要替我想想,我剛才說假話您罵我,那我說真話,提拔我當上禮部尚書的人,的确不是您唐朝大哥,而是李相爺,我自然算是他的門下,八大人會議的時候,我也一直是支持他的意見的,您想想,我以後都在他的手下做事,他叫我送這樣一件禮物,本來是簡單的事情,我能拒絕嗎,其實,說老實話,一看到是‘飛馬踏燕’的時候,我就知道,李相爺要害您了,但我知道,唐朝大哥您少年英發,小小年紀就做到黃門侍郎,這些關竅一定是懂的, 當時本想點破,但見您欣然收下,還以爲您成竹在胸,覺得是多此一舉,但我終究還是不放心,直到皇上今天傳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大哥您真的堕了李相爺的計中,這才急中生智,救了您一命,我臨走的時候,趕緊吩咐得力家人到宮中向楊貴妃娘娘報信,說您有生命危險,也幸虧這樣,娘娘才能及時趕來,救了大哥您的一條性命,也救了小弟的一條爛命,”
說着拿出一個蛇形的小瓶子,從中倒出一顆火紅的丹藥,一彈指之間,射進了張家正的嘴裏。
張家正毫無武功,怎能防備,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是下了肚,臉下煞白,但知道,現在可是不能搗鬼的時候,明知道這丹藥轉眼就化,也不敢倒地吐出。
“爲什麽,”專信奇怪的問。
“呵呵,孩子,沒有我的解藥,他們一年之後就會心肺皆爛而死,他敢不聽我的話嗎,”
請有鮮花的支持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