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窯洞,專信笑着道:“唐賢弟,我這個守門人,當得可好,”
唐朝哈哈一笑:“謝謝專大哥,小弟這廂有禮啦,”
說着就要行禮。
專信趕緊攔住:“唐賢弟說哪裏話來,你可知道兇險,”
說到這裏,臉色立即凝重了起來。
“什麽,”唐朝吃驚的問。
專信就道:“賢弟,昨夜激戰,你可知誰勝誰敗,”
唐朝的心中一緊:“不知,”
“告訴你,當然是我大師兄敗了,但說起來真的丢人,”專信搖頭。
“不然,”舍瓦反駁道,“武功講究的是悟性,你的資質雖差,但你聰明無比,或許能另辟溪徑,練成高深武功也說不定,我剛才說練武功的時候必須要存着體恤蒼生的念頭,就是我從以前的教訓中體會到的,我當年爲了練功,隻求勇猛精進,不存體念蒼生之念沒,結果,身上唳氣大作,殺了我自己的師傅,我,我現在想來,就算是爲了阿意,也是不應該的,師傅是我這一生唯一的親人,把我養大,傳我武功,我現在一點一點的想來,真的是愧疚得很,”
“我,我全身經脈大損,隻是随便練練的,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是休想練成舍瓦前輩你這樣的武功的,”
“這個,我我當然可以答應,可是唐賢弟什麽心思我還不知道,”說完,臉上露出十分爲難的神色。
這一招看起來十分兇險,其實十分巧妙。
“我明白了,這是第二招,那麽第三招呢,”
“什麽事,”
唐朝肅然起敬,說道:“請說,”
就聽舍瓦道:“你修煉的時候,務必要體着憐憫蒼生的念頭,才能武功大進,不然的話,你容易誤入邪途,”
“我舉個例子,你想打敗一個人,是在他身上打出一些傷口呢,還是直接進攻的心髒重地,一舉摧毀他呢,”
“我要你和唐朝答應我,以後,不管我和李格桑之間的事情,兩不相助,”
專信摸不清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隻得應道:“是,”
“這,大師兄,我們都錯怪了你,”
舍瓦忽然一笑:“也罷,看在蓮兒的份上,我傳你三招,以後,她就不用擔心自己變成寡婦了,”
心想,皇上武功高強,身邊又有那麽多臣子,你舍瓦武功再高,難道皇上就對付不了,又何必管他們之間的事情,這樣一想之後,頓時覺得不幫李格桑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很簡單,就是要敵人摸不清你的虛實,而你對他卻是了如指掌,在明勁和暗勁之間随意的轉化,等敵人還沒有明白危險的時候,你已經掌控住局勢,雖然有些時候看似兇險,但敵人已經不敢輕易的向你啓釁,因爲你随時有剪殺他的力量,這樣的話,你才能長足的發展你自己,養成深厚的功力,無敵于天下,”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烤肉的香氣傳來。
這樣一說,舍瓦就信了,他當然不知道,那本《括蒼山武經》在唐朝的手裏,但舍瓦知道,李蓮不傳他的話,李格桑也會傳的,所以對唐朝的謊話一點也沒有疑心。
隻見她先撕下一隻腿,交在舍瓦的手裏:“義父,這是給你的,是因爲你烤肉給我們吃的獎賞,拿着,”
心中隐隐覺得,看來大師兄真的是一個情種,除了謝小意之外,他是什麽事情都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唐朝愕然,他想不到舍瓦連這個也知道,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是,陛下見我有功,傳了我一點,”
唐朝刹那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這殺人不眨眼的家夥竟然爲了讓自己和李蓮在窯洞裏叙舊而自己去烤獐子肉,更想不到他會放過自己,而答應這樣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唐朝就輕輕的搖手,示意李蓮不要說話,看着舍瓦,苦笑道:“舍瓦,恭喜你,練成了絕世武功,我們現在已經是俎上之肉,你想怎麽切就怎麽切吧,不過,我有一個要求,給我個痛快的吧,”
“我還是不懂,”
隻聽舍瓦繼續道:“其實,唐朝這孩子,他不必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來抓我的,因爲我本就要将謝蓮送回給他,我擄掠了謝蓮,其實并不是想傷害她,也不是想傷害唐朝,我隻是要使李格桑着急,暴怒,讓他親自追出南诏,隻要他出了南诏,離開了他那個老窩,我就有辦法殺死他,想不到他竟這麽沒種,我在南诏的探子告訴我,他這一大段時間都在南诏朝廷裏,處理朝廷事務,居然将自己的親生女兒被人擄掠去的事情忘記了一樣,我忽然覺得,他是一個殘酷的人,也正因爲這樣,我才覺得他無比的強大,我想,我隻有想其他的辦法,才能夠報得了阿意的仇,也不知是什麽原因,我一看到謝蓮,就想到阿意,她,她似乎也很信任我,将什麽話都向我說了,我,我還做了她的義父,”
舍瓦就輕蔑的一笑:“專師弟,我現在要殺你和唐朝,那是舉手之勞,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和唐朝都對我有過恩德,我不會殺你們的,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舍瓦很自在的樣子:“都餓了,這隻獐子,我抓了很久才抓到,開膛破腹之後,燒烤,用了不少時間,大家将就着吃吧,”
專信大驚:“大師兄,你,你來了,”
舍瓦就滿意的點了點頭:“師弟啊,你果然是個老實的人,要是換了其他人,恐怕立即就代唐朝答應了,正因爲這樣,我才信你的話,好吧,大家都餓了,我去找點吃的,等唐朝他們出來,我再親自問他,”
“這還用問嗎,我大師兄憑一人之力,将金良和古度兩位捕頭擊敗,追到了我這裏,我,我當時真的吓傻了,”
“那當然是摧毀心髒地帶了,”
“我想,謝小意前輩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何謂明勁,”
對于一個劍客而言,手上的劍就是自己的生命,大多數的人都甯肯身上被刺一個洞也不願意放開劍,因爲他們都覺得,放開了劍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殊不知舍瓦就是利用了人們認識上的這種誤區,脫手放劍,傷了金良。
“是,前輩,我錯了,我以後絕不說這件事,也不管前輩和陛下之間的事情,”
“就是要充實自己,使自己的能力達到最佳的狀态,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要把外功練好,”
“你想勸我,勸什麽,”
舍瓦就一笑:“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問的就是這句話,你快回答吧,”
“太深奧了,我不懂,既然要傷害别人,又怎麽能做到無形呢,”
原來,舍瓦之武功,非金良和古度所能想象,看似平平無奇,但卻能在平凡中見功夫,化腐朽爲神奇,比如當時使到“金針度劫”這一招的時候,金良和古度分從左右夾擊,按理說舍瓦必須得使“分水娥眉”這樣的招式才能攻守兼顧,想不到舍瓦竟在這一刹那間脫手放劍,手腕從絕不可能的角度擊在金良的“肩貞穴”上,然後順勢握劍擋開了古度鐵尺的緻命一擊。
但奇怪的是,舍瓦的臉上并沒有勝利的喜悅,有的,隻是一種對任何事情都厭倦了的神色,微微的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但專信随即有些恐懼,這真是一個可怕的人,李格桑一生有一個這樣的敵人,真的是件頭痛的事情。
舍瓦就微微一笑:“我早知道你會答應的,不過,我知道你詭計多端,要是不得你的許諾,我還是覺得殺了你比較好,”
“這,大師兄,這是真的嗎,”
舍瓦就緩緩的道:“第三招是化境,将第一和第二招混合使用,随心所欲,殺人于無形,這才是武功中的化境,”
唐朝立即住口,不知道什麽地方錯了。
“是啊”,舍瓦的眼神很落寞,看着終南山遠處黑黝黝的夜空,心中充滿了憑吊一樣的感情:“唐朝是個人才,他當初抓住我的時候就該殺了我的,結果,他發慈悲,沒有殺我,這才讓我在臨死前見到了阿意,不說别的,就這一點,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他恐怕想錯了,以爲我一直想殺他,其實不是的,後來,阿意向我吐露了心裏有我舍瓦這個人的秘密,然後死了,我,我就更感激他了,要不是他帶我回南诏朝廷,我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阿意的心意的,我現在活着,比以前什麽時候都幸福,我的心很平靜,我隻想,将謝蓮好好的交給唐朝之後,我就離開,現在,我的心願怕是能達成了,”
但除了李蓮,專信和唐朝卻一下子沒有一點食欲,因爲,這個時候,他們又看到了舍瓦,這個高高瘦瘦,秃頭和一臉苦瓜相的人。
衆人都餓了一個晚上,一聞到烤肉的香氣,食指大動,口中唾液分泌量大增。
“這就很好,你記住了,要好好的待蓮兒,不能讓她受委屈,告訴你,要是我查到你欺負她,我不會饒了你的,”
他知道,現在的形勢,自己是死定了,頗有些後悔當時沒三個聯手殺了大師兄。
然後,李蓮在将另外兩隻獐子腿撕下,給了專信和唐朝一人一隻,自己撕了一小片肉,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來,看來,她以前和舍瓦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過的就是這種生活,不然的話,她也不會這樣習慣了。
“是,我一定會的,”聽他這樣說,唐朝真的想向他膜拜下去。
專信越來越是吃驚,不知道大師兄是不是受的打擊太大了,以緻于胡言亂語。
“是的,”專信就郁悶的點頭,接着道:“我知道,金良和古度就算沒有死,但也一定已經逃走,憑我專信一人,是萬萬擋不住我大師兄的劍的,”
“爲什麽丢人,”
“呵呵,是啊,天下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奇怪,我做她義父之後,忽然覺得要全心全意的爲這個義女好,所以才将你們找來,想不到你們竟以仇敵待我,”
“你,大師兄,你,你連唐朝也原諒了,”專信喜出望外。
“我有些懂了,可又好象沒懂,”唐朝讷讷的回答。
這使他吃驚得都說不出話來了,他絕不相信,有什麽能使舍瓦發生這樣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舍瓦不善言辭,微微一笑拿住了肉。
唐朝心中連拜了九次佛祖保佑,二話沒說:“好,我一定答應你,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這樣的話出現在殺人不眨眼的舍瓦嘴裏,專信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又确信自己沒有聽錯,隻得大呼活見鬼了,回心一想,舍瓦大師兄本可以立即将我們兩人殺了,斬草除根,不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他又何必說這些話來騙我們。
唐朝心中大叫我的媽媽呀,幸虧收口得快,不然,這幾句廢話頓時送掉自己的一條命。
再一想,頓時覺得大師兄說的話是真的。
唐朝的心再次抽緊,趕緊道:“舍瓦前輩請放心,我一定會嚴守中立,不過,我還是勸舍瓦前輩一句,”
“這我明白,那第二着呢,”
專信當然不敢走,守在窯洞邊上,看着舍瓦高高瘦瘦的身形消失在暮色裏。
二人都是武狀元,戰鬥經驗又是豐富,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其實和舍瓦差不了多少,二人合擊,即使不能取勝,但要自保,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一招不慎,立即陷進了舍瓦的圈套中,金良受傷,肩頭劇痛,戰力大減,二人合圍的優勢已經當然無存,隻得逃走。
舍瓦也不追擊,冷笑一聲,順着唐朝等的足迹追來,他知道,小師弟專信武功平平,自己定可以對付得了。
殊不知唐朝一聽立即說道:“舍瓦前輩,謝謝你,不過,小子已經說過,我全身經脈受損嚴重,其實,學不學武功,都是一樣的,”
“住口,你再說一句,我立即殺了你,”
“你知道就好,大師兄是要你明白,我的仇人隻有李格桑一人,其他的人,都不是我的仇人,隻要不傷我,我是不會傷他的,這其中當然包括你,也包括謝蓮,甚至包括唐朝,”
隻見舍瓦的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突起,“睛明穴”上下不住的跳動:“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答應不要管這件事,爲什麽立即自毀誓言,”
但李蓮忽然不吃了,看着三人道:“怎麽啦,你們都不吃,”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看着三人。
專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雙方一時陷入僵持。
李蓮大羞,但卻急切想舍瓦傳授唐朝武功。
到了這個時候,唐朝已經是毫無鬥志,因爲,他身上的“一陣風”麻醉藥,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這身上最後的一件重武器沒有了,他就算想掙紮一下,卻又不知該如何掙紮,真的是無所适從。
良久,舍瓦才說道:“師弟,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殺你的,你知道嗎,我舍瓦并不是什麽人都殺,”
舍瓦就道:“不,不僅是武功,做什麽事情的時候,都要掌握這三招,你給我聽好啦,”
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的這個時候,舍瓦還是沒有回來,所以專信才感覺到害怕。
但舍瓦忽然一笑:“唐朝,我該說的話,已經全部向師弟說了,我一直等你出來,爲的就是親口問你一句,你答不答應将來不管我和李格桑之間的事情,要是答應兩不相助,我就不殺你,”
“什麽,”唐朝的手心立即出了汗,“大師兄追到了這裏啦,”
果然,舍瓦很快的看到了專信,心中冷笑,想不到師弟竟然已經找到了我藏身的山洞,倒也不簡單,也不去懼他,迎面而出。
一旁的專信聽了,臉上也現出怒色。
舍瓦就道:“世間多紛擾,不管是因爲美色、金錢、權勢、地位還是利益,都會發生‘戰争’,隻不過,有些戰争并不像真刀真槍的那樣來得血腥,不過,激烈的程度卻是一樣的,所以,你要練好三招,第一,練好明勁,”
舍瓦就點頭:“這就是了,暗勁就是一擊摧毀敵人的力量,任何人,不管他武功再好,隻要沒有這種一擊就殺死敵人的能力,那他就不能算是内外兼修,”
舍瓦就微微一笑:“這就好了,你在修習《括蒼山武經》上的武功吧,”
他知道,現在的形勢,不僅自己死定了,唐朝也不能幸免,但忽然聽他說自己兩人都不死,不由得興奮起來。
“第二招就是要由外而内,除了把外功練好,還要苦練内功,由外而内,練成暗勁,這樣才能在戰争中取得優勢,殺人如剪草,”
“謝謝義父,”見專信和唐朝不接,李蓮奔了過去,從舍瓦手上将獐子肉接了過來。
舍瓦就微微一笑:“你慢慢悟到此理,他日必可稱雄天下,我可不希望蓮兒的夫婿将來是個懦弱而需要别人保護的男人,”
“是,”
舍瓦再微微一笑,飄然而去,李蓮追了出去,喊道:“義父,”
但舍瓦的腳步好快,隻聽衣訣破風之聲如裂帛,刹那間消失在山道拐角。
請有鮮花的支持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