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開門一看,卻是張家正帶着一個大的包裹過來了,剛才敲門者想必就是此君,不禁微露不快之色:“張大人,都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嗎,”
張家正滿臉堆歡,噓一聲,作個噤聲的手勢,閃進了裏邊,然後關上了門,這才輕聲的打了個哈哈:“唐大人,大喜,”
唐朝心中微愠,今天聽你講上朝禮儀,已經夠煩人了,怎麽這麽晚了還來,不過聽說有喜倒也可以聽聽,于是懶懶的說道:“有什麽事,說吧!”
張家正就恭敬的道:“唐大人,朝廷裏不少的官員打聽到唐朝大人将要榮升黃門侍郎,都想向唐大人表達善意,不過,考慮到和唐大人還不熟,所以就,就委托下官給您送過來啦,”
唐朝果然一陣歡喜:奶奶的,送禮來了,那可是不收白不收,不過,面子上還是要裝作清廉,咳嗽了一聲:“坐,張大人請坐,”
張家正就斜簽着身子坐下了,嘩啦一聲将袋子打開,竟是不少的珠寶和玉器,還有一些高檔娟帛,将一個袋子擠得滿滿的,光華奪目的呈現在唐朝眼前,唐朝一生之中哪裏見過這樣多的珠寶珍異,一下子眼睛就張得大大的合不攏來,拿起這個玉馬看,拿起那個瑪瑙看看,隻差沒有将口水流下來。
他少年心性,把玩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将袋子收緊:“這,這麽重的禮,我可不能收,要是被人告發了怎麽辦,”
張家正微微一笑:“唐大人放心,下官正是考慮到此點,所以才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送過來,還有,賓館裏的人都和我很熟,我是從後門進來的,唐大人盡可放心,”
說着呈上一張禮單,卻是送禮各人的禮金多少,寶物幾何。
長長的一串,也記不清楚許多人的名字,但挂在名字前的官職,卻使唐朝乍舌,不是刺使就是将軍,包括刑部尚書張玉珀在内,都送了禮,其中,自是張家正送禮最重。
唐朝拿起他送的那隻玉馬說道:“張大人,這玩意兒很值錢吧,”
張家正發現唐朝賞識自己的玉馬,心中大喜:“沒什麽,一點點薄禮,請唐大人笑納,”
唐朝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張大人,你一年的俸祿幾何,”
張家正就謙卑的說道:“下官官職卑微,也沒多少,就是大米二千擔,絹三百匹,還有,就是皇上時不時有些例行的賞賜,”
“哦,那你有家小嗎,”
“下官家小俱在京中,”
“哦,這麽看來,家裏人口不少吧,”
“謝謝唐大人關懷,小人一家十七口,隻能算是中等人數,”
“哦,我倒想知道,具體是哪些人,”
張家正有些奇怪,不知道唐朝肚子裏賣的什麽藥,但也隻得據實回答:“有一個祖母,父親一,三母親,其中一親母兩姨母,有妻一人,生子五人,三男兩女,有妾兩人,大妾有兩個兒子,小妾剛剛生子,還不滿周歲,總共就這麽多了,”
唐朝一聽,呵呵笑了起來:“哎呀,沒有趕上給張侍郎的小兒子慶祝百喜,真的是失禮了,”
張家正受寵若驚,連連搖手:“唐大人說這樣的話,那真的是折殺下官了,”
唐朝就正色道:“張大人,您是堂堂的朝廷命官,禮部侍郎,在我這個小小的南诏使節跟前,用不着這樣謙卑,告訴你,你的禮,我是不能收的,”
張家正大驚:“唐大人,您莫非是嫌禮太輕了,”
唐朝就連連搖手:“不不,一點也不輕,相反,而是太重了,重得我不敢接受,你剛才所說,薪俸其實也不是很高啊,”
“是是,下官這點薪俸,在朝廷中隻能算是中等水平,呵呵,中等水平,”
唐朝的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照啊,你這點薪俸,要養活家裏十七口人,當然沒問題,可我不知道,就是這隻玉馬,恐怕張大人一年的薪俸也買不到吧,你,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張家正大爲惶恐,忽然跪下,哭道:“唐大人,請相信下官,這,這是我爲官二十三年,一點一點攢下來的錢,唐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我保證,這絕不是貪污賄賂所得,”
唐朝見把他捉弄得也夠了,心想,以後就算當了黃門侍郎,還有仰仗這老小子的地方,趕緊把他拉了起來:“張大人言重了,其實,就是賄賂,也沒什麽不好,我知道的,這世上不收賄賂的官員,一萬個之中,大概找不到一個吧,”
說着将他拉了起來,拍打他的肩膀,好象拍打着寵物狗的臀,意示安慰。
張家正大喜,這才知道唐朝原來是試探他的,喜歡得抖動了兩下,像狗在地下高興得打滾,哈哈的跟着唐朝傻笑。
唐朝就說道:“這樣說來,這件事情隻四知了,”
“什麽,”張家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唐朝就道:“我說這事情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隻有這四個知道了,”
張家正大爲佩服:“唐大人真絕世高才也,竟然想得出這樣絕妙的詞語,”臉上充滿佩服之意,這句上乘馬屁一拍,唐朝頓時感覺心中暖烘烘的,覺得這張家正雖然讨厭,但卻也是個真心喜歡自己之人,他可不知道,張家正能在五十歲的年紀爬到禮部侍郎的高位,自是一個精通拍馬的大師,明明知道唐朝這樣的小白臉是靠了玉真長公主的關系,才在還未及弱冠的年紀爬到黃門侍郎這樣的高位,以前本當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但自從在李林甫府上見識了唐朝的詩才之後,才對他刮目相看,從假意的巴結變成真心的巴結,他心中清楚,自己才能平庸,可萬萬不能做出像“金魚玉帶羅褴扣,皂蓋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斷在俺筆尖頭,得意秋,分剖帝王憂,”這樣的詞句,那是一種佩服到真心的巴結,他本是個傑出的拍馬大師,再因爲這樣的原因,當下是谀詞如潮,漸漸的将唐朝淹沒。
其實,唐朝這樣的少年人,平生哪裏受過這樣的奉承,一聽之下,自然是将張家正當成了知己,攀談了許久,張家正才告辭。
唐朝想想先前對他的冷漠,不禁覺得不好意思,說了幾聲抱歉。
張家正一臉的春風:“唐大人,不知者不罪,您千萬别說這樣的話,您能收我的禮,那就是看得起我,張家正一生的命運,就全靠您啦,”深深作揖之後,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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