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眼色之後,他身後那個長得白白淨淨,像個宦官的人就指揮手下人上菜。
說是家宴,酒菜卻是流水一樣的搬上來,“脍切天池鱗,水陸羅八珍”,都是世上少有的異物,和那日李隆基設的國宴,竟是有餘而無不足。
唐朝在心中大罵,你這老小子就是一個家宴就這麽鋪張,要是正式宴會呢?
當下也不客氣,盡情的吃喝,真恨不得将以前的幾個好友豬兒、大肚等叫到一起,可惜現在已經相隔了千年。
席間,三人分别說些客氣話,給李林甫敬酒,但這些話一說之後,李林甫随即不說話,隻顧吃菜,三人察顔觀色,也是悶頭吃菜,不敢多說一句話。
酒過三巡,李林甫摸了摸自己吃得已經如大象般的肚子,忽然說話了:“呵呵,唐大人儀表非俗,詩文也必是精通的?”
這句話雖然很突兀,但唐朝還是很快的回答道:“小子蒙長公主和相爺提拔,才能進入這樣高貴的府邸,心中自是感激,可說到詩文,這裏有臣相和賀知章大人,小的真是無顔弄斧班門?”
這幾句話表面是謙虛,實際是将燙手的山芋抛給賀知章,心想,你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師傅,就是沒有得到有力人物的扶持,叫你露一下臉吧!同時又暗中欣喜,可别把自己爲難了,這就叫一舉兩得。
李林甫一聽,這才正眼看了賀知章一下,說道:“既然唐大人都說賀大人有詩才,那你就抛磚引玉,作一首給我們聽聽,本相然後再聽唐朝大人的傑作?”
賀知章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假意推辭了一下,抖擻精神作詩道:“現在正是早春時節,就作楊柳詩一首”,指着門完的楊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不知道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吟罷,滿座歡笑,唐朝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才是真正的詩人,歲興而起,不拘于物,出口成詩,把庭院裏這幾棵正在發新芽的柳樹那是寫活了,有一種清新喜悅的格調,一下子活躍了宴會氣氛。
李林甫知道他官職卑微,本來一直看不起他,這首詩一作,也忍不住心想,這老小子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變通,到老了還是個翰林院師傅,說道:“好個‘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好好!”
唐朝更是由衷的贊歎,舉杯道:“此詩絕好,當浮一大白,來,小子敬賀大人一杯!”
李林甫見唐朝言語之中微露狂态,心中大怒,在我家裏喝酒,你竟然如此放浪,如不好好的懲戒一番,倒顯得我李某人無能了,斜着眼讓他給賀知章敬酒。
賀知章見有人賞識,大大的高興,頃刻間連盡三杯。
張家正早已經看出李林甫的臉色不善,不敢喝酒夾菜,李林甫也停杯看着兩人表演。
三杯過後,唐朝才感覺到這兩人都在在看着自己和賀知章喝酒,感覺有些不妙,笑着舉杯道:“張大人,李臣相,怎麽不喝酒,來,小子敬你們一杯?”
說着舉杯欲幹,但忽然見到張家正和李林甫臉上絕無表情,不僅愕然道:“李臣相,您這是怎麽啦?”
張家正大急,在桌子底下悄悄用腳踩了他一下,眼色中也十分焦急。
唐朝更覺奇怪,正不知該說什麽好,李林甫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沒什麽,唐大人,老夫已經不勝酒力,隻好以茶代酒啦!”
說着端起面前的一杯茶,淺淺的啜了一口,神色很和善。
糟糕,唐朝手上的這杯酒喝到一半,忽然想到了曆史上上的話,李林甫口蜜腹劍,要是他對哪個人好的話,他就會笑眯眯的對待他,而要是他對哪個人嚴厲異常,那就說明他對你并惡意。
可乖乖的不得了,現在,他一副對我笑眯眯的樣子,難道,難道已經起了害我之心?
想到這裏,一口酒噴出,無巧不巧,正噴在李林甫那個白白淨淨的随從身上,趕緊道:“對不起,對不起!”沖上前去,用自己的衣袖猛擦他身上的水。
這随從趕緊道:“唐大人,沒什麽,你不用這樣!”輕輕一抖,身上的水就像雲霧一般的散了出來,他衣服上竟然連一絲水漬也沒有留下。
唐朝大吃一驚,脫口贊道:“好功夫!”
那随從就恭敬的道:“謝大人,卑職武功低微,您過獎啦!”
李林甫就微微一笑:“梁尚,以後有唐大人在的時候,你千萬不可露功夫啦,你知道嗎,唐大人也是個行家?”
“是!”梁尚恭敬的回答。
唐朝趕緊道:“相爺誤會了,小子的經脈其實已經大損,什麽武功也不能練,跟本不是行家,隻是随便說說而已。”
李林甫将信将疑,說道:“呵呵,唐大人真是爽快,這樣吧,剛才賀大人已經露了一手,現在該輪到唐大人了?”
話鋒一轉,心想,哼,看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在本相面前露出少年人的狂态,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唐朝知道,該來的怎麽躲也躲不過,隻得說道:“小子胡謅幾句,大人不要見笑,小子發明了一種文體,叫作曲子,是可以拿來唱的,雖然俚俗了點,可小子本就淺陋,也隻好獻醜啦!這曲子是專爲李相爺所作,不到之處,還請包涵?”
李林甫和賀知章一聽,耳朵都豎了起來:真看不出來,這小子二十不到的年紀,居然能開宗立派,自己創制一種叫曲的東西,齊聲說道:“唐大人請!”頗想聽聽唐朝是個怎麽的創造法。
李林甫心中聽他這樣一說,倒消去了不少敵意,既然是專爲本相作的,倒可聽聽.
就聽唐朝清了清嗓子,曼聲吟道:“現在春剛到來,因此取名《喜春來》,金魚玉帶羅斓扣,皂蓋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斷在我筆尖頭.得意秋,分剖帝憂.”
“妙哉!”
所有人都不說話,看着李林甫的臉色,隻見他過了半晌才說出來,大家才敢都說好,紛紛稱贊。
待衆人都停止稱贊,李林甫就笑道:“唐大人,你這個曲,果然十分的好,不過,捧我也捧得太過了,本相可是不敢當?”
唐朝正色道:“怎麽不敢當,當今天下的大事情,不都是在臣相筆尖分剖之中嗎,臣相現在位極人臣,小子剛才這幾句曲,雖然說得有點有點得意,但卻說的是實話,臣相大人是當得起的。”
張家正趕緊附和,李林甫哈哈大笑,心中得意已極,心想:本來看着小子張狂,想治他一下的,想不到倒是個懂得官場的小子,對本相也十分的恭敬,既然長公主和韓休都說了,我也不能卻他們的情面,當即說道:“唐大人,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本相,從明日早朝開始,你就是黃門侍郎啦,有不懂的地方,張愛卿,你就多教教他!”
“是!”張家正大喜,想不到臣相分派給他這樣的大事。
唐朝想不到事情來得這樣突然,還有點突兀:“我,我明天?”
李林甫就哈哈一笑:“小子,你是不是覺得還有許多手續沒有做,以爲本相說的是假的,告訴你,沒有,我說你明天來做黃門侍郎就是明天,不會錯的!”
說着着那個叫梁尚的随從轉入後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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