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在樓下大廳,她顫抖的聲音隔着書房的門,根本就沒人聽見。
小腹的劇痛越來越劇烈,如同狂風暴雨席卷而來,疼痛席卷四肢百骸,整個人蜷曲在地闆上,奄奄一息,還沒有昏迷過去,也不過是心心念念,放不下身體裏隐藏的那一顆不爲人知的小豆芽,而已!
正當她掙紮在痛苦與絕望的漩渦中無力*之時,一道欣長的身影,浮光掠影而來,修長有力的雙臂緊緊的将她抱進懷中,目光觸及到她身下的血泊,喉嚨一緊:“夏夏……”
淚光模糊中他的輪廓逐漸清晰,似夢卻真,那低語輕喚有力的在耳邊回蕩:“夏夏……夏夏……”
陸半夏彼時也顧不及其他,雙手抓着他的衣服,哽咽的聲音,字字哀求:“孩子……救我的孩子……”
“好!”李越祈收緊雙臂抱進她,沉聲承諾:“你不會有事,孩子也不會有事!”
聽到他的承諾,也不知爲何心頭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好像隻要他說了就一定會做到。在劇烈的疼痛中,泛着慘白的指尖緩慢的松開,最終垂落了下去。
李越祈隻覺得心頭有什麽在急速的往深淵裏*,他起身抱着滿是血迹的陸半夏急速下樓。
文姨看到這樣的畫面,差點驚呼起來,沒來得及是因爲李越祈邊跑邊命令:“開車,送我們去醫院!”
懷裏的人,輕若微風,氣息都是若有若無,像是有一根細細的長繩勒住李越祈的脖子,近乎窒息。
黑夜中,車子像是發瘋一樣向醫院狂奔去。
****
李越祈從陸家出來後并未走遠,開了一截的距離,車子停靠在路邊抽煙。沒過多久,他看到陸半夏的車子從路邊急速滑過,她們沒有看到李越祈,他卻看到她們了。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當他回過神時車子已經跟在她們的車後,并且一路跟到了陸永的舊居。
陸永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他心裏很清楚,在靈堂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在強忍着,雖然一直沒流眼淚,但她的心早已是狂風過境,隻剩下一片廢墟。
陸半夏,你不逞強是會死嗎?
在陸永家的門口,他心頭恨恨的想,轉念又想,不逞強的陸半夏便不是陸半夏了。
透過大廳的光看一個身影,他知道陸半夏将照顧自己的人留在樓下,獨自去了二樓,心頭陣陣的煩躁。他可沒忘記她那虛弱的身體,時常暈倒,若是沒人在她身邊,她暈過去該怎麽辦。
當他看到二樓亮起的燈,窗戶上投影的影子逐漸在下垂時,心頭一緊,來不及想其他的,疾奔闖進了陸永的書房。
後來的後來,李越祈很慶幸那*自己一直跟着陸半夏,不管不顧的闖進書房,否則陸半夏這個人早已從世界上消失了。
如果有人問李越祈;陸半夏待你如此,你又何必事事幫襯她?
他一定會苦笑的說:那一定是你還沒有遇到這樣一個人。
在茫茫人海之中,不管她以何種面貌,何種姿态出現在你的面前,當她出現在你的眼睛裏,你内心就會告訴你,就是這個女子,她将會是你一生的摯愛。
在人生這條大道上奔赴前方,跌跌撞撞,頭破血流,被傷害,被背叛,被賤踏,你始終不忍,不忍心丢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不管。
這,就是所謂的——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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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陸半夏在醫院的病房裏醒來,坐在*邊的是渾身沾染血迹,衣服皺巴巴的李越祈,他坐在*邊,臉色陰沉,凝視她的眸光透着一股憐憫。
她無聲的在想,原來不是自己在做夢,真的是他送自己到醫院的。
那天,李越祈從頭到尾隻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這次,孩子保住了。
第二句:陸半夏,這就是你背叛我,選擇的男人?
第三句:有時候,我真情願你死了。
陸半夏隻說了兩個字:謝謝!
謝謝李越祈在陸家所做的一切,還是謝謝他救了自己和孩子,或者兩者都有?
文姨進病房照顧陸半夏,李越祈便離開了醫院。
雖然這一次孩子保住了,但是醫生說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别說孩子,就怕是連大人都救不回來。并且強制性要陸半夏住院一個月,連*都不能下,否則孩子絕對保不住。
爲了小豆芽,陸半夏即便是再不情願,也配合醫生的話,乖乖的留在醫院休養。
陸永的下葬因爲她在醫院沒能夠前去,那天的天氣就好像她的心,陰雲密布,下了淅淅瀝瀝的雨。
文姨寬慰她,陸老先生不會責怪她,要她安心休養,目前肚子裏的孩子要緊。
而她在陸永舊居差點流産的事,到底是沒隐瞞住陸家的人,陸恒在忙陸永的葬禮,先打電話過來,電話裏語氣不善,隻是囑咐她先好好休息,等陸永下葬後會再去醫院看她。
葬禮的傍晚小雨變成了磅礴的大雨,陸半夏沒有等來怒不可遏的陸恒,反而迎來了意外之客。
刑天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和西裝上都有着水滴,坐在病*前,黑眸複雜而心疼。兩個人沉默着,一直到刑天打破了寂靜:“我剛從你大伯的葬禮回來。”
“謝謝!”蒼白的唇瓣輕抿,沒有一絲的血色。
房間再次陷入僵硬的冰冷沉默之中,良久,刑天看着她的眼睛說:“如果我請求拿掉這個孩子,你會答應嗎?”
眉睫輕顫,陸半夏沒有看他,漠然開口:“我以爲你比誰都明白,我有多想要這個孩子!”
“我知道!”刑天沉聲,劍眉揉着一股心痛與無奈:“可是我不願意看着你冒着生命危險去賭!你有沒有想過,即便讓你賭赢了,萬一你出了什麽事,這個孩子又該怎麽辦?”
陸半夏沉默,垂着的眼簾遮住眸底的光,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刑天再次開口,言辭懇切:“我知道自己沒權利要求你做什麽,你在乎這個孩子超越在乎我們任何一個人,但你有沒有想過在乎你的我們?你懷孕,我們每一個人每天都在爲你膽顫心驚,日後若是要失去你,我們又當如何?”
“所以?”陸半夏掠眸看向他,聲音蘊着冷意:“爲了你們,我就必須要放棄我的孩子?”
“陸半夏!”刑天的語氣裏第一次有了恨意,很多時候陸半夏都固執的讓人恨的牙癢癢!她可以不要那麽堅強,逞強,不要把他們逼的什麽都做不了,可不可以?
面對愠怒湧升的刑天,陸半夏倒顯得平靜很多,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一條不被祝福,困難重重的道路,她想要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不僅要克服身體的虛弱,還要面對身邊的人各種勸阻,她并非鐵石心腸,這個孩子的存在有着太多不确定的罂粟,就好像是一個随時會爆炸的炸彈,随時會讓她粉身碎骨!
但是,她不怕!
面對跌踵而至的勸阻,各種苦口婆心,她是打定注意不能動搖。
因爲孩子是在自己的身體裏,孕育出一條嶄新生命的過程是溫馨而有趣的,哪怕她比别人多了幾重危險,但這并不妨礙她享受這個溫馨而有趣的過程。
“刑天,都說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人生是不完整的。夫人雖然爲閣下生下一女,但後來因爲錦夫人的狠毒而失去子宮,此生再也無法孕育,至今是夫人和閣下無法言語的傷痛!如今,上帝給我這樣一個完整的機會,我不會因爲任何原因而放棄,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若以我的命換來平安的他(她),這本身就是一種愛,以後他的人生還會收獲到更多的愛!他(她)的人生不會因爲沒有我的陪伴就變得貧乏,他(她)若隻因爲沒有我的存在就無法走出自己的人生,那也不配做我陸半夏的孩子!”
刑天被她說的無言反駁,沉默許久,輕聲低喃:“到底是因爲你想要這個孩子,還是你想最後給自己的愛情留點什麽?”
陸半夏一怔,她沒有想到一貫不善言辭的刑天會問出這麽犀利的問題。
“其實,陸川也好,白子言也罷,他們都不是你的愛情。”刑天低沉的開口,臉色陰沉,聲音沉悶,“那段你被他(引)誘的經曆,是你距離自己愛情最近的一次,不是嗎!”
最後三個字是稱述,飽含無限的酸楚。
陸半夏神色微微的恍惚,抿唇時連笑都有些缥缈:“這兩者并不沖突!”
言至于此,刑天知道自己是無法動搖她的決定,心頭又疼又無奈,勾唇牽強的笑笑,“既然如此,我隻能尊重你的選擇!過兩天我要去執行一項任務,可能要有一個月多才能回來,你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再來看你!”
至于任務礙于保密工作,他是半個字都不能向陸半夏透露。
“祝你平安歸來。”陸半夏了解他的工作性質,也沒有追問是什麽樣的任務要去這麽長時間。
刑天猶豫幾番,開口:“臨走前,我能抱抱你嗎?”
陸半夏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他了。沒有答應刑天的請求,也沒有辦法回應他的感情,至少現在他們還是朋友。
刑天傾身抱住她,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聲音沉啞:“陸半夏,請你一定,一定要平安無事!”
做不了*,至少還可以像朋友一樣相互關心,他渴望她的平安無恙。
“你也是。”陸半夏抿唇,淡淡的開口:“我和孩子都會等你平安歸來!”
這句話隻是出于朋友的關系,别無它意,兩個人心裏都明白。
隻是……
相擁告别的兩個人各懷所思,并沒有注意到剛剛走到病房門口的人,虛掩着的門縫中看到他們相擁的身影,不早不晚剛好聽到她說的那句:我和孩子都會等你平安歸來!
落在金屬上的手指僵硬幾秒,最終落寞的松開,垂落身旁,轉身離開,就好像從沒有來過一樣。
走出住院部,在路邊的垃圾桶旁步伐頓住,手裏提的袋子一股腦的丢進垃圾桶裏。
陽光溫暖的灑在身上,李越祈卻覺得手足冰冷,一路涼徹心底。
有時,他也很想問一問自己,所謂的底線究竟在哪裏?
或是,陸半夏三個字已經徹徹底底的摧毀他的底線,早已蕩然無存。
他撥通了号碼,聲音冰冷:“馬來西亞的那個案子交給我去處理。”
“可你不是說有事?”
“現在沒事了。”
“什麽時候走?”
“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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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永的事情處理完,陸恒自然是要去醫院看陸半夏,随行的還有姚玉與陸川。
陸半夏在*上躺了一個星期,氣色稍稍好轉,隻是唇瓣依然沒有血色,醫生還是不允許她下*,要她卧*靜養。
在這樣躺下去,陸半夏真的會崩潰。
陸恒他們到病房時,文姨剛好有事出去,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想喝水,不能下*,文姨又把水杯和熱水壺放的有點遠,拿的時候很費事。
陸恒見此,立即上前爲她倒水,不住的呵斥:“怎麽連一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
話是責備的,關心卻也掩飾不住。
陸半夏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輕聲道:“文姨有事走開一會。”
陸川拉開椅子讓陸恒和姚玉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見她把水喝完了,接過水杯,問:“還要嗎?”
“不用,謝謝!”
陸川放下杯子,不在多話,轉身去将買的鮮花換到花瓶裏,放在離病*遠些的地方。
陸恒眸色略冷:“那也不行,不如搬回陸宅!”
“醫生說我要留院觀察一個月。”委婉的拒絕了陸恒的好意。
醫生的話陸恒也不好質疑,眸光斜視了姚玉,姚玉連忙将懷中的保溫桶放在*頭櫃上:“這是我讓傭人特意爲你炖的雞湯,油都撇去了,你現在需要多補充一些營養。”
陸半夏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陸恒看向姚玉道:“你和陸川先出去,我和半夏有些話要單獨說!”
姚玉見他是要支開自己和陸川,一定是爲陸半夏肚子裏的孩子,沒有遲疑的點頭:“那我在外面等你。”說完,轉看向陸半夏:“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就打電話回家。”
陸川看了一眼陸半夏沒話都沒說,直接出了病房。
待姚玉也離開後,陸恒黑眸緊緊的盯着陸半夏,開門見山的問道:“孩子是李越祈的?”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陸半夏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回答的模棱兩可,讓人一時難以分辨孩子到底是不是李越祈的。
陸恒深深的呼吸,耐着性子道:“撇開孩子父親是誰的問題,我聽醫生說你這個孩子不能留,否則你的生命也會危險!”
陸半夏冷清的瞳孔靜靜的注視着他,沒說話。
陸恒等了許久,見她不表态,聲音肅穆:“你還年紀,完全沒必要冒着生命危險……”
“我已經流産過兩次了。”陸恒的話還沒有說完,陸半夏平靜無波的聲音打斷他的話,直接把陸恒給震住了。
她已經流産過兩次,繞是再好的身體,也會有損傷。何況流産原本就對女人的身體傷害極大,誰也不知道這個孩子以後,她還沒有機會再有一個孩子,有資格做母親了。
“兩次?”陸恒不由的提高音調,怒火中燒。他一次都不知道,一點兒也不知情。
陸半夏沒有回答,淡淡的,犀利的反問:“我已經失去了大伯,現在你還要我失去孩子?”
這無疑是在要她的命!
陸恒怔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不行,勸阻不行,好像除了看着,做不了任何事情。
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孩子,自幼要強,事事力求完美,他都沒有怎麽仔細關心過她,也不曾在意過她受沒受委屈,受過多少傷害。
内心,百般不是滋味。
“正因爲你大伯去了,所以你不能……”不能再有任何的閃失。
“——爸。”陸半夏看着她,薄唇溢出一絲一縷的笑意,輕聲道:“等我肚子裏的孩子出來,他(她)叫你外公!”
言下之意,現在你不能剝奪你的外孫(孫女)出生的機會。
陸恒也是一把年紀,何嘗沒有尋常老人抱孫子的心情,隻是陸半夏所嫁非良人,陸子矜也一直未定下來,他的心一直懸挂在半空。
如今陸半夏懷孕了,他有機會升級做外公,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女兒面臨着危險,繞是他也無法做出選擇!
那個下午,陸恒與陸半夏坐在病房裏,久久不語,坐在病房外的陸川一樣的沉默不語。
在知道陸半夏懷孕時,如同晴天霹靂,内心百感交集,百味雜陳。尤其是在她和李越祈離婚的後懷孕,孩子會是李越祈的?還是……
以他對陸半夏的了解,孩子百分之九十九是李越祈的,隻是讓他詫異的是李越祈的态度。
他應該知道半夏懷孕應該在所有人都知道之前,可聽說他自從把半夏送到醫院後就沒再露過面。如果孩子真的是李越祈的,他又豈會對半夏和孩子置之不理?!
腦子裏有很多想不透的事,胸腔沉悶,壓抑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天色漸黑,待文姨回來,陸恒這才和姚玉陸川離開。原本陸川還想和陸半夏說兩句話,陸恒出病房時說她休息了,下次再來看她。
陸川無奈作罷,随着他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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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轉眼已是大半月有餘過去了,陸半夏在醫生的批準下終于可以出院,但大部分時間還是需要卧*靜養,每天最多給她兩個小時散步的時間。
經曆前兩次的事情,文姨在照顧陸半夏的時候更加小心謹慎。說道這個,不得不提起大半個月前姚玉帶來的那桶雞湯。當晚文姨問她要不要喝,陸半夏冷聲的讓文姨倒掉。
雖說姚玉還不至于當着陸恒的面兒對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做出什麽事,但姚玉這個人越是相處,越是深不可測,陸半夏對她的感覺是越發的不喜,連同她送來的東西都排斥。
後來姚玉又讓人送來雞湯,魚湯的,陸半夏都讓文姨給倒掉了。
這件事不知道怎麽就傳到陸恒的耳朵裏,陸恒自然心裏不舒服,看望陸半夏時免不了訓斥幾句,陸半夏安安靜靜的喝水,不反駁,不辯解的,陸恒就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怄的要命,偏偏因爲她懷孕又什麽都做不了,坐一會就負氣離開。
文姨問她何苦如此,爲一個後媽惹得父親不快。
陸半夏沉思片刻,低吟:此人包藏禍心,不得不防。
沒孩子時她都可以與陸家絕了關系,何況是現在有孩子,爲了孩子,她什麽都願意去做,哪裏還會怕再惹陸恒不高興。
或許,懷孕真的會讓女人變得任性,無理取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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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回家,每天下午午休後,陸半夏就會出門散步一會時間,小區風景好,治安也好,随時随地都有保安巡邏,文姨倒也放心讓她一個人出門。
因爲她體質虛弱,懷孕三個月與沒懷孕倒是看不出什麽區别,隻是她自己出門時都會小心翼翼看清腳下,生怕磕着碰着,路上有小朋友也是盡量避讓,護着肚子,生怕被橫沖直撞的小朋友給傷着。
有時坐在小區的廣場看着那群活潑的孩子,陸半夏會摸摸自己的肚子,想象着等小豆芽出生以後會是什麽模樣!
聽說小孩子剛出生會像顆猕猴桃,一點也不好看,很多母親看到孩子第一眼都被自己的孩子醜哭了。她心想,就算小豆芽比猕猴桃還醜,自己也不會嫌棄。
豆芽也好,猕猴桃也好,都是她的彌足珍貴!
天氣漸冷,陸半夏出門前穿了一件厚實的大衣,擔心自己着涼多帶了一條圍巾,見風起就将圍巾慢慢給自己系好,起身準備回去時,剛走了幾步“嘶”的一聲,痛的眉頭緊皺。
不知怎麽了,腿突然抽筋,動都不能動,手無措的在半空揮舞,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愣愣的站在原地,連可以扶住的東西都沒有!
正當她焦急之際,突然出現的黑影直接将她打橫抱起。
陸半夏一驚,在昏沉的光線下看清他冷硬的輪廓,不由的抿唇:“李越祈!”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李越祈一身正統的西裝,手裏還拿着公文包,像是剛下庭的模樣,面無表情的抱起她,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轉身走向石階,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
放下公文包,蹲在她的面前,手握住她的左腳,“是這隻腳抽筋了?!”
陸半夏腦子有點暈,還是沒想通他怎麽出現在這裏,更不明白他爲什麽要幫自己。
那天在醫院他最後說的話,還記憶猶新——有時候,我真情願你死了。
這男人....到底是多恨自己,才希望自己死掉?或許是因爲他說過,自己讓他痛苦了!
可是在最初的最初,痛苦的那個人不是他!
李越祈冷着臉,見她發呆不說話,也沒再問,手指力道适中的在她的左腿上輕輕揉按,緩解她的痛楚。
迎面而來的風是涼的,而他的手指卻是無比的溫熱,那份溫度似乎能透過衣服滲進她的肌膚裏去。
陸半夏咬唇,見他一直低頭,倒也是不客氣的直直的盯着他看,像是在盯着外生物一樣。
那天他說話這句話拂袖離去,然後消失了近一個月,她以爲,他不會再出現在自己視線中。
李越祈揉按了好一會,陸半夏的臉色好轉很多,倒是他自己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眼角的餘光見她好的差不多,動作頓住:“可以了嗎?”
已經不是那麽痛了,陸半夏收回腿,緩慢的站起來,李越祈也站了起來。
“謝謝你!”
李越祈一隻手提着公文包,一隻手放在口袋裏,漆黑的眸子無風無浪的盯着她,從喉間滑出一個“嗯”便再也沒有話說了。
陸半夏沉默片刻,風掠起淩亂的長發,瞳孔看向他:“那我回去了,再見!”
李越祈沒有說話,眸光緊緊的盯着她。
陸半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或是想做什麽,反正離婚了,沒關系了,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轉身便朝着自己住的那一棟樓走去。
走了一小段,陸半夏下意識的想回頭看看他走了沒有,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就呆住了。
李越祈不但沒走,還跟在她的身後,大概距離有二十步,不緊不慢的跟着。
他爲什麽要跟着自己?
擔心自己?四個字浮現腦海,立刻勾了勾唇角,嘲諷自己的自作多情。
清澈的眸子裏劃過一絲遲疑,在李越祈還沒看過來時,她繼續往回走。
等快走到樓跟前了,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李越祈果真還是在往這邊走。柳眉蹙起,潔白的貝齒咬着唇瓣,神色糾結,站在原地,等他走過來。
距離還差十步,李越祈擡頭看到她,面無表情,沒有任何的異樣,還沒走到她面前,就聽到她冰冷的聲音:“不要跟着我!”
李越祈在她的面前停下腳步,劍眉微不可察的挑了下,薄唇緊抿着一條線,不溫不火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我知道,我活着于你都是一種痛苦,那麽就不要在出現在我的附近,我也不會去招惹你!李越祈,我們兩清了!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事,可以嗎!”
陸半夏真不知道離婚後他還三番兩次的出現究竟欲以何爲?
“陸半夏,你的自我感覺未免也太過良好!”昏暗的燈光下,李越祈無動于衷的吐出一句話。
陸半夏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經過她的身邊朝着她住的那一棟樓走去,将她甩在自己的身後,漠然的像是一個陌生人。
陸半夏迅速的跟上去,遲他一步走進電梯,李越祈手剛要從口袋裏抽出來,她已經按下了樓層,他看都沒看她一眼,無動于衷的站着。
她也沒說話,不知道他究竟想幹嘛,跟自己到家嗎?
眼神飄忽不定,最終因爲看到銀色的牆壁上他的倒影而定格住。輪廓線條分明,清隽俊顔,*倜傥,一身莊重的西裝很有成功男士的魅力。
陸半夏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從來沒看到他在法庭上的模樣。他不笑的模樣,那股氣場其實很懾人的,加上那好口才,當之無愧的金牌律師!
不知是不是因爲懷孕的關系,思維比較渙散,想想這個,想想那個,沒注意到數字已經定格,“叮”的一聲,兩扇門徐徐而開……
李越祈提着公文包徑自走出電梯,看都沒看她一眼。
陸半夏回過神,立刻跨出電梯,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很荒唐的念頭,該不會他是——
出了電梯,她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走過自己家的門口,在隔壁的那道門前停下,李越祈低頭從公文包裏拿出鑰匙,熟練的開門,拔鑰匙,進去,關門。
“嘭”的一聲,震的陸半夏心一驚一驚的疼。
陸半夏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竟然住在自己的隔壁?他們竟然是——鄰居?
清清冷冷的眸子裏劃過一絲錯愕,若不是她控制情緒極好,她大概都要很不優雅的目瞪口呆了!
文姨在廚房隐約聽到聲音,以爲是她回來了,等半天沒見她進來,不放心的開門去看看,隻見她在電梯口發呆。
“小姐,怎麽了?”
“沒事。”陸半夏沉靜的回答。
與文姨回到家中,文姨去廚房給她倒杯水,她坐在沙發上喝水,見文姨要轉身去廚房,兀自開口:“你知道隔壁的人是什麽時候搬來的嗎?”
文姨步伐滞洩,轉身疑惑道:“我們的隔壁有人搬進來嗎?”她們住的這個小區,每層隻有兩戶,要是有人搬進隔壁,她應該能感覺懂啊。
連文姨都不知道李越祈什麽時候搬過來的!
陸半夏垂眸,想到之前自己的話,幾欲羞愧而死!活了這麽多年,她就沒這麽丢過臉!
“小姐,沒事吧?”文姨見她臉色不太對,關切的問道。
陸半夏似有若無的搖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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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祈關上門,習慣性的不開燈,在黑暗中放下公文包,脫下外套,僵硬的手指機械的扯了扯領帶,然後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下,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今天是一場很棘手的案子終審,雖然很棘手,但最後還是他赢得這場官司,沒有太大的感觸。
已經不知道多久了,他再也沒有感受到那種第一次赢官司的喜悅與興奮,好像今天的赢是理所應當的事!有些律師甚至會在聽到他的名字就放棄爲當事人辯解的權利……
所謂“孤獨求敗”說的大概就是他吧。
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華燈初上,微涼又溫暖,而他沉浸在一片冰冷之中,緩慢的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的睡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晚上十點,忙碌一天,中午的午餐隻是一塊三明治,可想而知現在胃抗議的有多嚴重。
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除了幾根蔥,一個番茄,半桶面竟然沒有其他任何的食物,尤其是蔥已經焉黃焉黃的,李越祈自然是不會吃這樣的東西,丢進垃圾桶裏。
鍋裏燒上水,準備洗番茄時發現番茄也壞了,丢進垃圾桶裏。
眼眸随意一掃,劍眉擰的更緊了,調料區沒有面條鮮了。
站在鍋前,透明的鍋蓋上附着水花,下面的水隐隐就要煮沸騰!
難道真要吃白水煮面條?
*****
陸半夏一般都十點半休息,洗過澡她會在客廳看一會書,偶爾吃一點零食,免得半夜惡醒。
說也奇怪,出院後她的胃口逐漸好起來,睡前不吃點東西半夜總會餓醒。說來這還要歸功文姨,手藝好的沒話說,還總是變着花樣做吃的給她,酸酸甜甜的食物特别開胃,她也就能多吃點了。
文姨晚上總是在陸半夏睡後,再休息,閑來無事,此刻坐在客廳幫陸半夏肚子裏的小豆芽打毛衣。毛線是淺藍色的,這樣以後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穿。
陸半夏原本是想和她學,文姨卻說傷眼睛,不願意教她,一心要她好好養胎,除了吃吃喝喝睡睡,其他什麽都不讓她做,醬油瓶倒了都不讓她扶一下。
門鈴突然響起,陸半夏和文姨對視一眼,都在詫異,這麽晚究竟是誰會過來?
文姨放下毛線針,輕聲道:“我去開門。”
陸半夏點頭。
……
門外站着的李越祈俊顔有些不自然,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躊躇來躊躇去,遲遲按不下門鈴。
他嘴巴比較挑,一般外面的東西不會常吃,好點的餐廳這個時間點已經不提供外送服務了,不吃,他會胃疼,吃的話,隻有白水煮面,他有點難以下咽。這麽晚,他也不想開車去外面吃!
思來想去,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到隔壁來借。
猶豫許久,這才按下門鈴,屏住呼吸等人來開門。
……
文姨透過貓眼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回頭對陸半夏說:“是李先生。”
陸半夏神色一怔,這麽晚他來做什麽?她一時沒開口,文姨也就沒開門。
外面的李越祈等了許久不見有人開門,再一次按下門鈴。
“小姐……”文姨看向陸半夏,等她開口。
陸半夏沉默片刻,說:“你開門。”
“好。”文姨開門,看到李越祈客氣的笑笑:“這麽晚李先生有什麽事嗎?”
李越祈看到文姨,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客廳,看到陸半夏坐在客廳看書,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淡淡的開口:“我從陽台看到你們的燈沒滅,應該是沒睡。我想問你們有沒有面條鮮借我用一下,我在做晚餐。”
他記得陸半夏煮面的時候很喜歡用面條鮮。
“有的。”文姨點頭,轉身就要去廚房拿。
“那個……”李越祈遲疑的開口。
文姨回頭看他:“還有什麽事?”
李越祈的眸光飛快的從低頭看書的陸半夏身上掃過,聲音比之前壓低幾分:“有沒有雞蛋?”
“有的,有的。”文姨笑着去廚房,拿了面條鮮與雞蛋給他。
“謝謝!”李越祈低低的開口。
“不客氣!”
李越祈回去,文姨是看着他進了隔壁的門,眸底劃過詫異,關門一邊走一邊說:“李先生搬到我們隔壁住了!”
難怪下午小姐會問隔壁的事。
陸半夏頭也不擡的“嗯”了一聲,從文姨開門後,她由始至終都沒有擡頭,更沒去看李越祈。
文姨拿起毛線衣重新織起來,随口的說了一句:“李先生到現在才吃晚餐,好像還是煮面,怎麽都不請一個人,多省事。”
“他讨厭家裏有傭人走來走去,覺得礙眼。”陸半夏說完,連自己都愣住了。
文姨動作停下,看着陸半夏,怎麽都覺得她這話說的好像很了解那個李先生,兩個人像是曾經住在一塊似的。
陸半夏故作鎮定的低下頭,刻意忽略空氣中那份尴尬。想到隔壁的人,大概是爲了工作忘記吃飯,他嘴巴挑,肯定不會吃太差的外賣,太累的話又懶得出去吃。
要是不好好吃飯,他的胃病隻怕又會犯。
心底琢磨這些,想着想着,她突然看向文姨,問:“冰箱裏還有什麽開胃的小菜嗎?”
“有的。”文姨微笑的回答,再次放下手裏的東西,“還有兩三樣。”
“給他送點去,别說是我的意思。”就當是感謝他傍晚在廣場幫自己的回禮吧。
“好,我這就給李先生送過去。”文姨起身就走向冰箱,距離近也不需要用什麽保鮮盒,全拿過去給李越祈,吃完她還可以再做。
文姨拿着盤子走向門口,已經拉開門了——
“文姨。”陸半夏看着她,突然又開口了。
文姨站門口回頭看她:“小姐,怎麽了?”
“算了……”陸半夏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光,聲音淡淡的:“不必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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