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一天,清晨,顧明希接到一通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手機從掌心滑落,摔在地上摔的屏幕裂開,宛如一張蜘蛛……)
陽春三月,春寒料峭,下飛機到綿江已經是下午三點。顧明希和龍裴坐上車子,溫度适中,可是莫名的冷意從腳底一直的往上湧動,彌漫全身。
顧明希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黛眉一直緊蹙着,神色凝重而壓抑。龍裴一直緊攥着她的手,劍眉沁着寒意,神色冷峻。
車子停在警局門口,龍裴牽着顧明希的手往裏走,一路有人小心翼翼的引他們。上面沒有說明他們的身份,可是嚴厲要求他們好好接待,加上知道他們是從國都飛來,身份非凡,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整個警局上下,人人小心翼翼。
停屍間,門被打開,一股陰森的冷風撲面而來,周遭潮濕陰暗,無處不彌漫着死亡的氣息。
顧明希被龍裴牽着的手逐漸的抽離力氣,步伐沉重的往中央走,排氣扇優哉遊哉的轉動,将窗外的光截成一段一段的……
龍裴眸光陰翳的看着她纖瘦的背影,薄唇抿着沒有色彩的弧度,眸光複雜,隐晦。
顧明希的步伐停住,美眸氤氲着氣霧,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着唇瓣,咬出一道很深的血痕,滿口腔的血腥味。沉重的手臂擡起,捏到蓋着的白布,一旁親自接待的局長小心的說:“屍體在江水裏泡了十五天……”
——顧小姐你好,我們是綿江警局的,你是否認識一位叫白子言的先生,他跳江自殺,我們無法聯絡到他的家人,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
早上打電話來的男人是這樣說的。
顧明希死死揪住白布的手骨節凸出泛着蒼白,緩慢的往下拉,露出的五官已經被水泡的變形了,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膚也都變形了,隻是隐約能看出他的五官輪廓。
一瞬間好像有一把刀子刺進胸膛随後拔出留下好大的血窟窿,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流下……
下車時,警方這邊已經将資料全部傳遞給龍裴的人。
白子言聖誕節後從美國回來,并未回國都,直接飛往綿江附近的旅遊勝地,滞留不走。十五天前,白子言早上離開酒店後未歸,有人說看到他在斷魂橋出現過,十五天後他的屍體在輪回江被晨練的人發現并打撈。
法醫在他的血液檢測裏發現他的血液含有抗抑郁的藥物,身上并未有任何傷痕,經過一系列的驗屍後确定是溺水而亡。
警方在他的行李中找到抗抑郁的藥物,詢問過酒店的人,自從他住進來後極少出門,也極少會叫鍾點服務,偶爾會出門幾個小時後回來,沒有看到過他與任何人接觸,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警方也查看過酒店的監控器,确定酒店的工作人員口供沒有任何的問題。
在白子言的身上找到的錢包,現金和卡一樣未少,而他的手機進水後損壞,經過科技人員的維修後看到短信箱隻有一條編好卻從未發出去的短信。
——我等不到四十歲,隻好,永遠等你。
通訊公司那邊送來他所有的通話記錄,兩三個月内,除了回複過顧明希的一條短信,與其他人的聯系寥寥無幾。
三通電話,一通是訂機票,一通是訂酒店,還有一通是給母親的,通話時間隻有短暫的一分鍾。
種種迹象排除他殺,指向自殺這個結果。
顧明希聽完警方的報告,沒有說話,很是沉默,眸光一直看着躺着的白言,眼睛裏一片濕意,怎麽止也止不住。
“……阿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白言會輕生……”顫抖染滿鮮血的唇瓣碰撞着,聲音哽咽住。
他明明回過自己“安好”他明明答應過自己等放下心中的執念便會回來與她喝酒,怎麽會……怎麽會突然跳江自殺。
龍裴走到她身邊,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隻手溫柔的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此刻沒有嫉妒,也不吃醋,白言對她而言是知己,與自己而言是手足……
從斷魂橋跳江,屍體順着江水一路往下漂流,漂流了整整十五天,一直到輪回江。
斷魂,輪回,這四個字充滿了諷刺與嘲弄。
三月的江水還是零下的溫度,冷冷的刺骨,白子言在這冰冷的江水中漂浮整整十五天,沉入江底又浮上來。
顧明希幾乎無法想象,幾個月内他不和任何人聯系,不和任何人交流,他的心究竟有多孤獨,又有多絕望。
那個在政圈裏令人畏懼的溫潤公子,那個龍裴的得力助手,那個顧明希的知己好友,白子言,怎麽就會選擇這麽一條不歸路。
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逍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爲誰春,一年前的上元節,記得爲誰點過一盞蓮燈。我站在綿江池畔,那盞蓮燈明明滅滅最後沉沒,然後沉默……
荼糜花謝薔薇晚,凋盡落紅逐風去,題盡一片相思意,暗藏情衷不得寄,
現在,很幸福。
所以,我親愛的你,也是時候從我身體中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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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言自殺的事,龍裴沒有讓南司處理,甚至是讓人隐瞞着南司,封鎖了所有的消息,一切都讓葉迦去調查處理。
葉迦調查後的結果與警方調查的結果是一緻的,白子言患有嚴重的抑郁症,一直有服用抑郁藥和安眠藥的習慣,雖然有看心理醫生,結果并不明顯,醫生也下過診斷書,白子言的抑郁症很嚴重,随時會有輕生的行爲。
龍裴讓人聯絡了白子言遠在美國的家人,突聞噩耗,白子言的母親當場昏厥,父親一瞬間蒼老了十歲。安排專機接他們到國都,在得到兩老的同意下,白子言的遺體會在綿江直接火化,之後龍裴和顧明希親自帶他回國都。
顧明希自從下飛機後便沒怎麽休息,一直沉浸在白子言死的悲恸中,也一直參與警方的調查,她堅信白言不會自殺,可是調查得到的結果令她心灰意冷。
龍裴處理完白子言的事,費了不少功夫哄顧明希休息後,到隔壁的房間與國都的人開視頻會議。
會議結束後,他回房間,房間空無一人,峻臉立刻沉了,打電話問随扈她的行蹤。
龍裴找到顧明希是在輪回江旁邊的木椅上,旁邊有着參天大樹陰影籠罩着她,從背後看身影極其的消沉與陰霾。
顧明希身穿單薄的衣服,長發被風吹的有些淩亂,她沒有任何的反應,眸光直勾勾的看着不遠處的橋下。
暖色的光線折射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浮現在江面的黃昏好像訴說着現世安穩,可冰冷的江面下卻葬着白言的靈魂。
從美國到國都,這麽多年白言一直追随着南司的腳步,在這一條禁區裏走的越發艱苦,愛到失去自己,愛到失去自己的生命。
一開始她無法接受白言選擇這樣的方式放棄自己的生命,現在坐在這裏她體會到白言内心中的痛苦不堪,掙紮和無助。
他是真的想要放下,隻是當一個人已經成爲他的生命,要如何放下?
孤獨,抑郁如同惡魔纏繞着他,他擺脫不了,他也無力掙紮下去,最終隻能以此方式尋求一個解脫。
龍裴走到她身邊坐下,将自己的圍巾解下,圍在她的脖子上,眼底裏的沉重透着心疼:“明天我們就帶白言回國都。”
顧明希的目光沒有看他,幹的起皮的唇瓣微揚,聲音沙啞:“阿裴,我們....都負了他。”
如果他們當初不讓白言走,如果他們能夠多關心白言一些,或許白言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龍裴沒說完,默認了她的話。白子言離開國都,他有派人跟蹤白言,了解他的一舉一動,當白言回到c國時,他便撤離了那些人。
他知道白言不會背叛自己,至少在國家面前白言分得清孰輕孰重。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放任,竟然導緻白言的徹底離開,說沒有愧疚和後悔是假的。
白子言,那個總是面帶淺笑,溫潤如玉的男子,爲他們處理各種問題煩憂,傾聽他們心中煩惱的白子言,永遠告别這塵世。
他帶着心中最幹淨,最深沉的那份愛,離開他們,去尋找另一個國度,繼續等他的南司。
那裏沒有嘲笑,沒有世俗,也沒有任何鄙夷和歧視,他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愛他的南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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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度機場,特殊通道的盡頭,白子言的父母,姐姐姐夫都來了,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顧明希懷中抱着的骨灰盒,白子言的母親哭的泣不成聲……
最痛不過死别,最涼不過人心,這句話說來簡單,真正到面對這一刻時才發覺是如此的困難與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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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還有一更!爲昆明點蠟燭祈福的同時也爲白言點蠟燭祈福,來生,願你不再遇見南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