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的那個夜晚,沒有星星和月亮,方錦因爲和龍骁争執,氣急敗壞的帶着少年的龍裴從總統府回到龍鱗。
方錦回房間便獨自喝起悶酒,而龍裴早已見慣了方錦和龍骁争執的場面,不以爲然。
他天生性子冷,沉默寡言,從來都沒有人能在他的臉上看出什麽情緒來。
作爲皇太子他從小就被嚴格訓練,沒有什麽朋友,秦峥是他唯一的玩伴,比起繁忙的龍骁與自憐自哀的方錦,秦峥更像他的親人。
晚上他睡不着,悄悄的潛入酒窖,在酒窖裏找了一瓶好酒,準備和秦峥一起分享。
等他從酒窖上來才發現整個龍鱗都沐浴在大火中,濃煙滾滾,熏的人睜不開眼睛,眼淚不停的往外翻滾。透過窗戶的火光,看到外面有一個穿着白裙瘦小瘦小的人影一下子跑遠……
是她!
“啪”的一聲,手裏的酒瓶摔在地上,他下意識轉身就想往樓上跑。
他要去叫秦峥,秦峥還在房間睡覺。
當時大火格外的洶湧,已經燃燒進房子裏面,他的聲音被噼裏啪啦的火光聲遮住,他費盡力氣好不容易跑上樓,冒着大火闖進了秦峥的房間。
那天秦峥感冒,吃了有安眠成分的感冒藥,睡的很沉,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即将要葬身火海。
“秦峥……秦峥……快醒醒!秦峥……”龍裴着急的拍打着他的臉,可秦峥絲毫沒有蘇醒的迹象,大概是因爲吸入濃煙,導緻他呼吸都變得薄弱!
借着火光,看到床頭放着的水杯還有半杯水,毫不猶豫的端起來潑到秦峥的臉上。
“秦峥……”
睡夢中的秦峥感覺到臉上的涼意,嗓子像是被燒灼的疼,緩慢的睜開眼睛,熱浪滾滾而來。迷迷糊糊中看清楚龍裴,拖着酸痛的身子艱難的爬起來,“怎麽了?”
“現在整個龍鱗都被大火包圍了!”龍裴扶着秦峥站起來,門口已經燃燒着了,而他上來時也發現出口全部都被大火包圍住了。
秦峥連站都站不穩,所有的力量都依附在龍裴的身上,手指緊緊的攥住他的衣服。
龍裴鎮定不驚的轉身拿到被子裹在秦峥的身上,“沒出路,我隻能從窗口把你丢下去!”
“那你怎麽……咳咳……”火勢越來越大,秦峥被濃煙嗆的說不出話。
“你先出去,我不放心母親!我要去确認她沒事!”龍裴本來是應該第一時間去找母親的,可是他放心不下秦峥,再說母親是大人,應該能照顧自己,自救!
“不行!太……太危險……咳咳……我們一起走!”秦峥抓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眶蘊着霧氣。
龍裴強勢的将他推到窗口,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冷靜的開口:“秦峥,你聽我說……”
少年的眼神堅定如炬,咬唇:“我剛剛看到放火的人是小希!”
小希,是他們對顧明希叫的小名。
“小希?”秦峥睜大眼睛,一口否定:“不會,不會是小希!”
小希那麽善良,她怎麽會放火燒龍鱗!
“我親眼看到的!”龍裴抓着他的肩膀,手指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會相信!
“秦峥,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不要恨小希,要好好照顧她,一定要實現她的願望!不要怨她……”
“裴……”秦峥詫異的看着他,混沌的腦子反應不過來……
“你聽我說……小希很有可能是我的親妹妹,你一定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她!”
在熊熊烈火之中,他的漆黑的瞳孔被照亮。
第一次見她,就莫名的想要保護她。
因爲她長的太漂亮,太可愛了。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對她的友好,而且看起來她似乎更喜歡秦峥,所以每次她和阿峥在一起玩,他都隻能遠遠的看着。
作爲皇太子他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課,看不完的書,可是每次隻要遠遠的看到她阿峥在一起的畫面,他就覺得心裏很平靜,所有的疲倦仿佛瞬間煙消雲散。
在懷疑顧明希可能是父親在外面的私生女時,他并沒有覺得很生氣,更沒有讨厭她。隻是爲了母親,他不能表達對她的友好,隻能更加的冷淡與疏離。
皇太子是一個尊貴又寂寞的名字,背負這個名字的龍裴,外表冰冷,心裏卻埋藏着一顆火的種子。他很想保護顧明希,很想靠近她,在不知道她身份時,他甚至想以後娶她爲妻。
作爲自己的兄弟,他相信秦峥不會和自己搶!
可是在知道顧明希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親妹妹時,他就知道自己沒資格。他不讨厭顧明希,也不讨厭顧夏陽,因爲顧夏陽比方錦溫柔千百倍,那種溫柔是骨子裏透出來的,不是僞裝,也不是後天學習出來的。
從有記憶開始方錦就和龍骁不斷的争吵,龍骁在外面如果有女人,他也不覺得奇怪,何況在這樣的大家族裏,沒有一個男人是幹淨的……
他太孤獨,太寂寞了,如果顧明希是他妹妹,至少他不會覺得那麽孤單,而且還有秦峥……
如果自己心愛的妹妹能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于他而言也是一種幸福。
秦峥睜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說的。他們喜歡的那個小希,竟然是他的妹妹……
“阿峥,一定要照顧好我妹妹!”龍裴再次重複一遍,無比堅定的語氣!
即便顧明希一把火燒了龍鱗,盡管他的妹妹很有可能會要他們所有人的命,他依然不會怪她!
因爲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妹妹!
眼見着火勢越來越大,無法控制,龍裴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将秦峥抱起來透過窗戶往外扔……
“不!我不走……”秦峥虛軟的身子掙紮之際,龍裴已經将他扔出去松了手,低沉的嗓音穿過無情的大火伴随着冷風送進耳裏,“照顧好小希……”
秦峥被扔下去那一刻,窗框附近的火光四濺,突然掉下來,有一片剛好落在他後頸脖的位置,灼傷的疼讓他摔在地上也察覺不到痛。
火種将被子燃燒着,他雙手雙腳虛軟的想要掙開裹在身上的被子,後頸脖被燒傷的一塊,痛的他臉色蒼白,滿臉的冷汗,迷迷糊糊看向大火裏的那扇窗子,唇瓣微不可見的顫抖:“裴……裴……裴……”
隔着大火和濃煙,大火裏窗戶邊的臉模糊不清,而被子已經燃燒連同他身上的衣服……
龍裴站在窗口看到被子燒着了,臉色驟然變了,大喊道:“秦峥,活下去!”
秦峥隐隐聽到他的聲音,擡頭模糊之中看到龍裴,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也灼傷的疼,痛的失去知覺的雙手雙腳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拖着已經千瘡百孔的身子往旁邊爬……
“阿峥……”
龍裴看到這樣的畫面,幾乎想要立刻跳下去。
正當他爲秦峥的安危着急絲毫沒注意到旁邊燃燒的櫃子突然讓他身上壓來!
他反應過來已經遲了,整個櫃子燃燒着壓在他的後背上,整個人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痛的申銀聲後,濃煙嗆入咽喉,意識彌散,很快陷入昏迷中。
爬出燃燒的被子,秦峥身上衣服繼續燃燒着,他憑着自己的意識,吃力的在草地上滾了幾下,好似整個身體滾在釘闆上,留下無數個傷口,流着似膿包後的鮮血……
“啊!”秦峥痛苦的低吼一聲,意識模糊之中似乎看到窗口被壓倒在火中的龍裴,分不清是身體的痛還是心裏的痛更多。
他不明白,不明白爲何小希要放火燒龍鱗,不明白她爲何要燒死他們!
小希……
裴……
在這場大火中他溫暖柔軟的心被種下了無數的疑問與怨恨。
那一夜,夜空好似都被燒成紅色,數不清的鮮血與罪孽交織成天羅地,葬送了33條人命,葬送了龍裴的命,也毀了方錦的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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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峥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潔白的空間裏。
潔白并不隻是代表着聖潔,有時也是死亡的終結。
他發現自己的四肢好似都不是自己的,無法動,他的臉似乎被厚厚的繃帶捆綁着。
那一夜的大火還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焦急的要起身,要去找龍裴,渾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門突然被打開了,他看見龍骁走進來,眼角的晶瑩悄然無聲的滾下來,嘶啞的聲音艱難的擠出一個字,“裴……”
龍骁臉色凝重蒼白,沉默許久,良久喃喃開口:“他……死了!”
秦峥不可置信的搖頭,不,龍裴不會死!!
“孩子,你冷靜點!”龍骁按住他的頭,不讓他激動的情緒再傷害到自己,“我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方錦在生龍裴時難産,雖然最後大小平安,但身體一直不好,後來那幾年她都沒有辦法懷孕再生一個。
前兩年,龍骁在去邊防時發生一次意外,導緻他無法再有生育能力。
如今龍裴死了,他沒了繼承人;而秦峥身上大部分都被燒傷,需要植皮,而他的臉也燒傷,原來的樣子保不住……
秦峥的年紀比龍裴略小三歲,但個子與龍裴差不多,兩個人關系又那麽好……
如今隻能桃園李代,讓秦峥做龍裴,如此他才能保住龍家總統的位置。
“龍裴死了,我和你方阿姨不可能再有孩子。c國不能沒用總統,所以……阿峥,以後你要幫龍裴繼續活下去!”
“不……不可以!”秦峥哽咽着聲音,幾乎喘不過氣。
他不要用龍裴的身份繼續活下去,他不要做c國的總統……
這些全是屬于龍裴的命運,不是屬于他秦峥的!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門口傳來沙啞而絕厲的聲音,方錦剛剛做完手術沒兩天,身體還虛弱,加上知道龍裴死在大火裏更是心裏巨大的傷害。
可是她還不能倒下,她要堅強的活下來!
“在我兒子選擇把你推出來犧牲他自己的那一刻,你的命就屬于龍家的!這是你欠他,你必須代替他繼續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秦峥的身子相當的虛弱,連話都說不出來。盡管心裏在呐喊,在掙紮,他不要這樣的命運,卻無法反抗命運的安排!
龍裴是爲救他而死,他欠龍家的,他的命,他這一生都屬于龍家……
眼淚本能的往下流,近乎要濕透了厚厚的繃帶。
龍骁沒有說話,隻是沉沉的歎氣,如果還有辦法他也不會要一個孩子承受巨大的苦難與責任。
在知道龍裴死後,方錦的心似乎也化爲灰燼,她恨秦峥的存在,若不是爲了救他,自己的兒子就不會死,可是她更恨那個放火的人!
隻是龍骁一直都強調沒有找到兇手,她隻能幹恨着,别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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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裴回頭看她時,顧明希眼眶的淚水抑制不住的往外落,纖細的手指在半空顫抖,遲遲都不敢落下,哽咽道:“阿峥,你一定很疼,是不是。”
“别哭,已經疼過了。”劍眉擰起,空着的手指輕輕的拭去肌膚上的淚水,覺得她的臉冰涼,“至少我現在還能活着站在你面前。”
顧明希微涼的手指終于落在他看不出任何手術後的臉頰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到底怎麽撐下過來的。”
她幾乎不敢想象,一個人被換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他的身上經曆過多少痛苦和折磨。
“用了兩年的時間,前後做過不下兩百次大大小小的整形,耗費的金錢無法計算,自然看不出來。”龍裴轉過臉,想起在國外的那段日子,胸腔劇烈的起伏,似乎在克制着什麽,“不過,都過去了……”
“對不起……”
“沒關系……”
“真的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可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可以挽回秦峥的人生。
“真的,沒關系。”
他伸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仿佛簡單的五個字輕易的就能抹去當年他遭受的一切痛苦與折磨,能抹去這些年他壓抑的痛苦。
放棄自己的個性,放棄自己的人生,放棄自己的夢想,甚至自己的樣子,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去走别人的人生……
多少次他從噩夢中驚醒,回想起當年的大火,也曾在午夜夢回對她咬牙切齒的恨,更多時候是無能爲力。
這麽多年每當看到鏡子的這張臉,他還是覺得如此陌生。肌膚很光潔白希,絲毫看不出手術的痕迹,隻是膚色過于白淨,很多時候,他都覺得這張臉像死人。
事實上這真的是一張死人的臉。
“告訴我,全部!”她很想知道大火之後發生過什麽,自己究竟将他害成什麽模樣。
龍裴握住她的手,微不可見的搖頭。
算了,那麽多暗夜湧動的夜晚,承載他無數痛苦和煎熬的時光,即便讓她全部知道又能改變什麽。
“告訴我!”她咬的唇瓣滲出一道血珠,眼神和神色滿載着哀求。
龍裴緊握住她的手,沉默許久,漆黑的眸子仿佛陷阱了那段無法回首的歲月中。
當年他的身體多處燒傷,情況很嚴重,而他的臉更需要進行異體換臉,供體本身就是來死人。
原理就是揭下供體(死人)的臉皮移植到他嚴重損毀的臉上。
爲了尋找這張跟龍裴年紀相仿又容顔相仿的臉,龍骁暗中耗費無數的金錢,在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裏尋找,可以說幾乎是翻遍了整個歐美的醫學院與科研機構。
因爲屍體長期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體中的屍體,原本紅色的血管和皮膚附帶的肌肉、脂肪都呈親白色,移植後膚色勢必是不自然的;最麻煩的還是需要尋找和龍裴一相似度極高的臉才可,這極大的增加尋找供體的困難度。
不光是尋找供體很麻煩,異體換臉手術本身風險與難度就非常高。用别人的臉肯定會出現排異,又何況秦峥受那麽重的傷,身體本身就虛弱,新臉裝上後還要暴露在空氣中,因此天然的人體排異會讓換臉者手術後一生面臨着未知的考驗,最考驗的還是精确到微米的血管和神經結合會影響到臉表情,同時還要考慮手術後外貌将會融合兩個人的外貌,這對換臉者的心裏也将是巨大的考驗和不可預測的折磨。
方錦當時的态度很堅定,一命抵一命,秦峥必須替代龍裴活下去,必須要換臉。
當時秦峥被送到法國的某座古堡裏有一年了,手術前的種種準備事宜他全然不知曉,那段時間他是與世隔絕的。
方錦不給他任何與外界聯絡的方式,因此當時沒有人知道皇太子陪着錦夫人究竟在哪裏療養。
每天有專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其中醫護人員便有二十人,他身邊的保镖有十五人,一天24小時他的身邊從沒有離開過人。
名義上是照顧他,實際是怕他無法承受心理壓力自殺,怕他逃離。
古堡裏找不到任何鏡子,連窗戶都貼上特質的反光紙,可是秦峥還有眼睛,有手,伸手就能摸到自己的臉上是如何的驚悚可怕,那時他真的時時刻刻都想死。
終于,龍骁找到一張堪稱完美的臉。是在法國找到的,國籍竟然也是c國,在做黑幫交易時中槍而亡,接下來的事情便順利很多。
因爲皮瓣内缺血時間的極限僅爲三個半小時,因此死者的臉從剝離下來到縫合到秦峥的臉上,全系列必須要在三個半小時内完成,否則手術就會宣告失敗。
争分奪秒,無比緊張。
整個手術在二十倍的顯微鏡下操作,因爲新舊臉的縫合涉及到豐富的皮下組織,包括血管,表情肌,骨,軟骨等,稍有差池,會影響到手術後臉部表情。
手術可謂是成功的,麻醉後的秦峥并沒有感覺到疼痛,可是在手術後一年時間内,秦峥面對的是一張僵硬的人皮面具。
因爲他要等待面部肌肉裏的神經慢慢的恢複和再生。
平日裏他還要忍受巨大的疼痛與一系列的排斥反應。
急性排斥可以靠藥物,可是慢性排斥不是藥物能控制的,一旦情況嚴重到失控,隻能做手術私下病人身上其他的肌膚,通過常規的手術進行填補。
在經過一年的恢複和休養,秦峥的臉部肌膚和正常人無異,可是他的身體體溫卻異于常人,永遠是冰冷的狀态。
他在後來的那幾年,無法離開藥物,吃過的藥不計其數,長時間的吃藥讓他的味覺退化,進食很少,吃飯與吃藥都不過是爲了活下去。
可是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活于他而言,其實比死更痛苦。
之後他還是無法回國。因爲他已經是龍裴,他必須要會龍裴會的所有東西,要習慣龍裴的習慣,他在法國的古堡内接受培訓,精神和身體都長時間接受着極大的考驗。
那麽長的時間,那麽多的痛苦與煎熬,隻有他自己知道,或者連他自己都會覺得不可思議,那麽向往死亡的自己,居然熬過來,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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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希手指落在他冰冷的肌膚上細細的摩挲,一寸一寸的,無比仔細。
她終于明白爲何方錦那般的恨自己,狠到要拿掉自己的子宮,明白爲什麽他對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也明白他的内心有多麽的蒼白與空洞。
以前的秦峥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做一個畫家,四處流浪;如果龍裴真的需要他,他才會留在c國做龍裴最信任的人!
可是現在秦峥成了龍裴,他放棄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人生,做一個完完全全不是自己的自己……
想想,淚水就模糊了眼睛。
龍裴暗暗的歎氣,再次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我不想看你哭,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
顧明希不住的搖頭,嗓子仿佛被針紮的疼,說不出一句話。
一切都不會過去,不會好起來,她以後該怎麽面對龍裴,該如何面自己的内心……
龍裴低下頭,輕輕的吻幹鹹澀的淚水。他真的不願意再看見她爲自己掉眼淚,心像是被人揪成一團了。
在他回國後看到顧明希恍若無事的在秦家與秦遠生活在一起,活的那麽心安理得,他真的很恨她,最恨的是她已經喜歡上秦遠。
多少次,他讓人把車子停在她學校的對面,透着玻璃他能看到她從學校走出來。當她的眼神看到來接她的秦遠時,是那般的耀眼與甜蜜……
相比之下,他的靈魂有多冰冷與空洞,早已枯萎成灰燼。
她永遠不知道,小時後許諾會娶她做新娘的人,換成另外一張臉,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偷偷的看着她。
有多少的憤怒就有多少的嫉妒,還有....心痛。
被淚水侵濕的睫毛劇烈的顫抖,氣霧氤氲的目光緊緊的凝視着他,滲着血絲的唇瓣終于忍不住的對上他冰冷的唇。
閉上眼睛,絕望而慶幸的親吻着他的唇瓣,淚珠滾滾而落。
心裏将“阿峥”重複了千千萬萬遍,每重複一聲心裏就好像被刀割出一個傷口,而這些全是她的罪有應得。
龍裴的大掌摟住她的纖腰将她完全摟在懷中,克制不住的回應着她的吻,灼熱的吻掠奪着她的呼吸,讓她的腦子陡然缺氧,身子變得綿軟無力。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滑,而他将她整個人緊貼在自己的心口,一手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托着她的後頸,唇瓣微抿,聲音嘟囔不清:“小希,我好像真的等到你了。”
那麽高傲,那麽不可一世的男子,此刻卻用了一個非常不确定的詞——好像。
她愛他,他知道的,可也知道她的是那個冰冷的龍裴,而非秦峥。
“阿……”
“噓——”擔心她又會叫出龍裴的名字,他的唇瓣貼了貼她的唇瓣,“别叫我阿裴,叫我阿峥。從今往後,我要你都叫我阿峥!”
是從小就喜歡她喜歡的要命的秦峥,是說要娶她做小新娘的秦峥,是即便因爲她自己的命運徹底被改寫,也舍不得恨她的秦峥。
不是龍裴,從來都不是。
顧明希抿唇剛想說什麽,他冰涼的唇瓣壓下來,将那些話推回肚子裏。
他吻的比任何一次都投入,仿佛她的唇瓣上有着這世界上最甜膩的蜜,唇齒間的清淡芬芳或腥血味都讓他發狂,很快捕捉到她的舌尖,婉轉吸吮,恨不得與她同呼吸。
從今往後,顧明希是屬于秦峥的。
他亦屬于她。
她不知道,他等這一天,已等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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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華麗的别墅終成了冰冷的空城。
葉妮狼狽的坐在沙發上,神色呆滞與無助。
秦詹自從放下離婚協議書淨身出戶後便一直獨居在國都郊外多年好友的度假村莊,對于政壇的事,龍家或秦家的事不聞不問。
葉青現在被警察拘捕,昔日和秦家攀關系的人此刻恨不得與他們撇的一幹二淨,怎麽可能會幫他們!
蕭寒多年在國外,秦家的勢力他根本就掌握不住,而自己……也不曾踏足過,如今連該怎麽救母親都不知道。
蕭寒從樓上走下來,手裏拿着紅色的行李箱,另外一隻手拿着一個信封,走到葉妮的面前。
“你這是要做什麽?”
蕭寒放下行李箱,将信封遞給她,“這是去a國的機票和你的護照,一切都幫你準備好了。現在就走!”
他有想過,如果顧明希不站在秦家這邊,後果将會有多嚴重,所以提前準備好行李和機票,至少他不能再讓葉妮卷入這場風暴!
“你要我走?”葉妮站起來,眸光直射他:“那你呢?”
“我是秦家的長子嫡孫,我要留下來陪媽面對接下來的風暴。”蕭寒沉啞的嗓音很平靜的開口。
他知道自己留下來要面對是是什麽,萬人的唾罵和指責,昔日那些與秦家對立的政客們的奚落與落井下石!
“我不走!”葉妮死死的咬着唇瓣,眼眶的淚在不住的打轉,“這裏是我的家,我的親人都在這裏,我爲什麽要走!我不走,死也不走!”
“妮妮,别再任性!”蕭寒将信封強制性的塞進她的手裏,“你必須走,到了a國你還可以重新開始!乖,不要記得這裏的事,去做你自己,過你自己嶄新的生活!”
“可能嗎?”眼淚終究克制不住的往下掉,劃過嘴角的淚水竟然是那麽的苦澀,“哥,我們是夫妻,我們流掉過一個孩子。”
他們早就不正常了,誰能接受自己和親哥哥結婚,誰又能接受自己能和親哥哥有過一個孩子……
她沒有瘋掉已經是一個奇迹,還能奢望會有一個新的開始,像正常人一樣開始嗎!
蕭寒眼底拂過一絲掙紮,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拇指細細的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妮妮,你聽我說,去a國重新生活!哥給你留了一份禮物在那裏,等你到那裏或許就知道該怎麽走以後的路。”
葉妮搖頭,“不!我不走……我不要離開你和媽咪……要走我們一起走,要留我們一起留,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蕭寒沉默半響,深沉的眸光凝視着她,“你真的不走?”
她搖頭,纖長的雙手抱住他結實的腰闆,像是考拉抱着尤加利樹怎麽也不肯放手。
蕭寒抱着她,大掌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在哄着嬰兒。秦家這麽多年走來,經曆多少風雨,如今樹倒猢狲散,他和母親承受這些就夠了……
葉妮是一直無辜的,龍裴已經毀了她一次,他不能再讓龍裴傷害自己的親人!
葉妮以爲他放棄了要自己離開的念頭,緊繃的神色也緩和下來。
殊不知,蕭寒突然揚手一個刀劈落在她的頸脖後,眼前的畫面猛地旋轉,她失去焦距的眼神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寫滿不可置信。
身子緩慢的要倒下時,蕭寒雙手抱着她緊緊的摟在懷中,手指撩去遮住臉頰的長發,聲音低喃響起:“不要怪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憐憫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盡管葉妮從小就被寵壞,任性,嚣張跋扈,身上有很多缺點,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他依然疼愛着這個妹妹。
因爲自己而連累到她受到那麽大的傷害,現在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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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吻的難舍難分,氣息粗喘與紊亂交織在一起。
龍裴克制住自己的欲·念,手指細細的撫摸着她的臉頰,額頭貼着她的額頭,聲音沉啞夾着着動情,爲了壓抑自己,刻意的轉移話題,“你怎麽會有那些資料?”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過,她會站到她喜歡的秦遠身邊。
顧明希冰涼的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與他耳鬓厮磨,鼻尖貼着他的鼻尖,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英俊的五官。
“是李越祈。”
“李越祈?”龍裴墨眉挑高,他認識李越祈是在他之後赴美國進修。
李越祈這個人高深莫測,令人捉摸不透,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在确定這個人不會對自己構成任何威脅,他也沒興緻去窺探别人的**。
“恩。”顧明希小聲的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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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希在龍鱗切了龍裴的電話後,獨自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快要黑了,她去摘星殿開房間想睡一覺。
誰知道剛從浴室出來就聽到門鈴聲,她疑惑的去開門,看到西裝筆挺的李越祈時,她也怔了下。
李越祈手裏拿着公事包,嘴角含笑,“夫人打擾了,我想和你談一談。”
他是龍裴的咨詢律師找自己能有什麽事?顧明希心有疑問的側身請他進來。
倒了一杯清水給他,顧明希在他對面坐下,“是閣下要你來找我?”
除了他,顧明希想不到還有誰能這麽快知道自己的位置,還有能讓李越祈突然來找自己。
李越祈笑着搖頭,“今天我來找你和閣下完全無關,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來找你!”
顧明希更加的困惑。
李越祈斂起嘴角笑意,神色嚴肅,“事實上我今天來找夫人,是受了龍骁龍先生的委托!”
“龍叔叔?”顧明希黛眉蹙起,詫異,“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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