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大師全力一擊非但沒有建功,反而使得那幾道魔影更加強大,逼得了空險象環生,幾乎難以爲繼。
甯道奇眸光微動,體内一股氣勁狂飙,仿佛大海之浪濤,沖垮一切,又如龍卷飓風,席卷整個天穹。
下一瞬,天空陡地出現一朵烏雲,雷霆霹靂!
轟鳴之音響徹寰宇!武道大宗師天人交感,陰陽衍生!陰神與陽神之間的互震,便能以人心幹涉天象變化。
此刻的甯道奇周身彌漫着空靈缥缈卻又淡然若存之感,一雙眸子變得無悲無喜,口裏輕聲吟道:“北冥有魚,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裏,未有知其修者,其名曰鲲。有鳥焉,其名爲鵬,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雲;抟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裏,絕雲氣,負青天!”
他無聲無息的一揮手,一股如同山河天地一般的絕世勁氣向纏繞着幾人的魔影湧去,真氣呼嘯間,風雲激蕩,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的感覺,整個天空都是驟然一黯。
那宛如兩泓深潭的雙目之中,充斥着天地宇宙間的種種無盡玄異奧妙。星辰運轉,天地開辟,萬物衍生,四時交替,陰陽交融……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能夠在其中找到。
“夫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于緻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念到最後的一句,甯道奇整個人如同大鵬一樣躍起高空,消失不見。
徒然之間,天空昏暗了下來,皎潔的明月被一大片烏雲遮住。
在梵清慧幾人看來,他仿佛與這無邊黑雲融爲了一體,絲毫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但他卻又是無處不在的。
此刻,甯道奇的眼睛褪去了一切情緒,仿佛化身太上忘情的聖人,無情無我,無親無私,如同天道一般至高至上。其輕輕揮手之間,天地六氣在指掌之間,浩浩蕩蕩的氣勁充塞了數十丈的天地,将方圓上下四方的所有空間都封鎖住。
這便是甯道奇的成名絕技,“散手八撲”。
山巅之上,李玄空負手而立,面帶贊歎之色,不枉費他這幾天的探查。
石之軒和甯道奇果真給了他驚喜,雖然同爲大宗師之境,但甯道奇和石之軒的境界明顯比畢玄要高得多,當然,這也和畢玄早死和出身草原的原因不無關系。
以他的見識自然不難看出,甯道奇這一招乃是取自《莊子逍遙遊》之精義,順應天地自然,自由自在于無窮天地。将“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三種境界融爲一體,臻至無人無我的超三界境界。
以一種超越有法與無法的境界,不爲外物所滞,以無無之心駕馭天地六氣,虛實結合之氣勁,乃是一種類似幻術卻超越幻術的高絕武道。
逍遙無爲,神遊天地,無爲有爲,玄通萬物。千萬種無窮的變化盡歸于八種精義之中,招式随心所欲,全無定法,如天馬行空,不受任何束縛規限,其況猶如逍遙乘雲,禦氣飛龍,妙不可言。
此招要在于一個虛字,虛能生氣,故此虛無窮,清淨緻虛,則此虛爲實,虛實之間,态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
甚至······
李玄空淡淡看了一眼山下的梵清慧,輕輕搖頭,這一招不僅包含了莊子逍遙遊的意境,更是蘊含了慈航劍典的部分義理。
佛道兩派殊途同歸,互相借鑒,是常有之理。
想到這裏,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幽林小築,在他的感應中,碧秀心的精神波動已經微乎其微,看來是走火入魔離死不遠了。
其實他早就察覺到碧秀心的狀況,但他并未出手搭救,因爲,死了的碧秀心對他更有利,即使他救了碧秀心,石之軒或許會感激他,但碧秀心卻未必了。
慈航靜齋的女人個個都是水鬼,慣喜歡拉人下水,他不想跟慈航靜齋的人有任何瓜葛。
況且,如果她不死,自己還怎麽收服石之軒。
······
黑雲之中,一隻碩大的鲲魚遊離在雲海之中,下一瞬躍出海面迎風而立,迅速化作一隻大鵬鳥扶搖九天之上。
而石之軒以不死印法化出的的九道魔影頓時受到沖擊,雖然沒有潰散但卻不複之前的速度,招式銜接也出現了破綻。
更重要的是,甯道奇這一招以虛僞核心,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吸不到半點真氣。
魔影出現破綻之後,很快就被幾人轟散,打了這麽久,衆人也都在防備着不死印法的特性,沒有讓他吸納真氣,無法吸收真氣,魔影分身儲存的真氣也消耗殆盡,隻能一個個化作泡影消散。
密林中,石之軒臉色慘白,一雙眸子反而越發的明亮。
“散手八撲,果真名不虛傳,隻可惜,你慢了一步,咳咳!”說到最後,石之軒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随即一口鮮血咳出,現在的他,真氣消耗殆盡,已是強弩之末。
什麽?
話音落下,衆人心中陡然浮現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忽然,了空臉上瞬間浮現出幽森詭異的魔氣,下一瞬,剛剛還安然無恙的了空禅師直接被潛藏的魔氣重創,月白的佛衣都被染紅。
“佛友!”
在魔氣爆發的一瞬,真言大師就已察覺不妙,隻可惜,魔氣引而不發,潛伏已久,等到他們察覺,爲時已晚。
在魔氣爆發的刹那,了空的外傷雖然看起來慘烈,但内傷卻更緻命。真言大師一言不發,嘗試着輸入一絲真氣。
然而,了空的境況比他想的更慘烈。不僅周身的經脈被魔氣侵蝕,各大要穴亦是受創不輕,而丹田之處更是有絲絲縷縷的魔氣紮根其中,汲取着他爲數不多的生機。
他,已經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