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師徒兩人就在這座小院住了下來。</p>
不愧是天縱之才，唐紫塵在得到李玄空的神霄劫之後，很快就内罡圓滿，離見神不壞隻有一線之隔。</p>
隻需要一個契機，就能踏入那層境界。</p>
而李玄空雖是鶴發童顔，但一身暮氣早已被煉盡，眼中精氣神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反而眸光璀璨，若有人敢看向他的眼睛，便會眼珠刺痛，雙目流淚，甚至會生出一種太陽都不及他雙眼明亮之感。</p>
華夏的新春佳節，普天同慶。</p>
在海外，華人也過春節，而且儀式隆重，與國内一樣，是他們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節日。因爲在異國他鄉，維系華裔之間感情的，除了血脈，便是那些古老的節日。</p>
節日帶來儀式，儀式蘊含着隆重，隆重又意味着認同。</p>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p>
比起國外的春節，華夏的春節更是多出許多年味，這是印刻在骨子裏的文化傳承，成爲了人們的習慣。</p>
在外務工的人們紛紛趕回家鄉，掀起回鄉的浪潮。</p>
萬象更新，一元之始。</p>
偏遠的道觀中，李玄空也寫上了一副對聯，提着一壺老酒去後山祭拜了當年收留他的老道士。</p>
他也曾問過老道士的來曆，但是他閉口不談，隻知道他姓張。</p>
在李玄空來到這裏的第三年，老道士壽元已盡，魂歸天外，他走的很安詳，雖然沒有子女送終，卻是安之若素，笑對生死。</p>
他是一個真正的隐士。</p>
或許，若是沒有李玄空的到來，他會在黑夜中無聲無息的死去，無人收屍，腐爛破敗，與這道觀消失在山林之中。</p>
春節過完，便是元宵。</p>
唐紫塵拉着他參加了山外城鎮裏的燈會，那一天，唐紫塵笑得很開心。</p>
元宵過後，李玄空和唐紫塵離開了道觀，前往武當山，并在山上住下，開始等待。</p>
他在等一陣風雨，一聲春雷。</p>
随着疏風晝夜，節氣之變，他要的春雷即将到來。</p>
農曆二月初二，龍擡頭。</p>
這一天，烏雲漫天，天地間一片昏暗，看一眼，就讓人心神壓抑。武當山上，濕潤的微風吹拂，道士們做着早課，風雨無阻。</p>
雷雨将至，武當山下的人流稀少，遊客們就算有想要雨天登山的，也不會選擇這樣眼看就要下大暴雨的清晨。</p>
李玄空和唐紫塵在武當道士的陪同下，來到金頂。</p>
曆經千年雷雨，金頂銅殿亦然熠熠生輝，屹立不倒，使得整個金頂頗有些金光燦燦，煥然一新的感覺。</p>
金頂并不大，一眼可見整個正面輪廓，也可以看到其中的景象。</p>
殿内正中，真武帝君散發赤足，正襟危坐，威嚴而飄逸，兩側金童捧冊，玉女持寶，水火二将，擎旗仗劍，威嚴隆重。</p>
他今天到此，就是爲了借金頂銅殿一用，武當山那邊，看在洪門的面子上，隻要給足了錢，不損壞大殿即可。</p>
遠處群山環繞，氣勢磅礴，李玄空不由得感慨道，“七十二峰朝大頂，武當山真是天成的風水福地，道長居于此處，倒是真個清靜。”</p>
“紅塵紛擾，哪有真正的清淨？”道士捋了捋颚下長須，無聲笑道。</p>
他領着李玄空兩人觀看了金頂的景物後便消失不見，将地方留給他們。</p>
春日的第一聲春雷，蘊含生機，萬物滋長。</p>
二月二龍擡頭，大地複蘇，陽氣上升。</p>
自從李玄空和唐紫塵踏上金頂之後，這裏的氣場和風水陣法開始發生變化，以李玄空爲核心，自成陣勢。</p>
武者見神之後，體魄精神都已強盛至極，個人磁場之盛不遜山川，極易引發雷霆，甚至因爲磁場的碰撞，還會引發人體自燃。</p>
換做古人的話，就是因爲武功通神，會爲天所嫉，會有雷來打你，火來燒你，風來吹你。</p>
一些道家典籍之中，又叫三災。</p>
古人智慧無窮，針對三災，便演化出諸多避劫之法，風水陣法，就是其中之一。</p>
金頂的銅殿便是一個渡過雷災的好地方，銅殿将雷電傳導至地下陣基，使得本來能毀滅萬物的雷電減弱。</p>
李玄空正是要借助雷電，勃發生機，羽化涅盤。</p>
年前冬日，他借助藥物将自己的身體複返先天，今日，他就要以春雷洗煉精神意志，淬煉血脈骨髓，調理陰陽，褪去凡胎。</p>
天地如爐，雷霆如火，個人似丹，爐很大，火很旺，如何引火控火，是一門大學問。</p>
天地磁場自然可以壓制洗練他個人的磁場，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走在任何地方，都能招引雷火洗練自身。</p>
雷火，不是越多越好，當然，也不是越少越好。</p>
沒有不行，太多也不行。</p>
上次他被雷劈，僥幸未死，那是他運氣好，基本上不可複制，若是再來一次，他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存活。</p>
他是來羽化涅盤的，不是來找死的，天雷浩蕩，蘊含着毀滅與生機，撐不過毀滅，哪來的生機留存。</p>
所以，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而像武當山這般環境，世界上再無第二處。</p>
随後，李玄空将自身的精神意志完全釋放，來到銅殿之上。</p>
轟隆！</p>
這時，随着一聲滾雷炸響，瓢潑大雨頓時撒下，大雨之中，原本就霧氣籠罩的武當山，能見度自然更低了幾分。</p>
刺啦！</p>
此刻，随着天象變化，雷霆衍生，李玄空那強大的生命磁場，在這山峰上，簡直就像是唯一的一根避雷針，吸引着八方雷霆。</p>
雷蛇如龍蜿蜒而下，劃過長空劈落金殿。</p>
一時間，金殿之上雷火滾滾，道道金光迸射而出。</p>
“雷火煉金頂！”</p>
越是靠近金頂，越是能感受到天地之威。</p>
那雷火滾動，雷霆揮灑，自有一股撼天動地，攝人心魄的威能。一旁的唐紫塵望着不斷劈下的雷電，眸中滿是擔憂之色。</p>
這一步，太兇險了。</p>
大自然的力量，讓人敬畏。</p>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生長規則，但如果不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李玄空永遠無法逆轉衰老，踏出那不可能的一步。</p>
轟！</p>
轟！</p>
烏雲滾滾，雷霆伴随着傾盆大雨不時響動，一聲又一聲，震的唐紫塵耳膜嗡嗡。</p>
不知何時，三個穿着道袍的老道士無聲無息間來到金頂，望着眼前的一幕，心神震顫不已。</p>
能在金頂修煉的人，無不是當世的頂尖高手，但往日，因爲金頂雷擊常常損壞周圍的建築，所以安裝了避雷設施，銅殿再不複雷火煉殿的奇景，也不如之前百年前那樣金光閃爍。</p>
但沒想到，今天，奇景再現。</p>
然而，天雷煉的不是銅殿，而是一個人！</p>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紫色的電光已經轟然落下，直接打在了李玄空的頭頂，伴随着一聲巨大的爆響，并伴随着一陣刺目的白光，在場所有人都幾乎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p>
雷電的力量何其恐怖，這是真正的天威，其力不可測，就連李玄空曾經所修煉的神霄印，也不過是假借雷霆的神意，而不是真的駕馭雷電。</p>
但現在，落在李玄空身上的，卻是實打實的九天神雷！</p>
白光隻是一閃而逝，随即便顯露出了李玄空身形，這一刻，李玄空就這麽盤坐在銅殿之上，周圍都是焦黑一片，但李玄空卻是安安無恙，就連衣服都沒有被雷電燒焦，隻是曾經的一頭花白的頭發，在這一刻成爲了一種近乎于紫色的色彩，其上隐有電光閃爍。</p>
龐大的電流在這一刻穿過李玄空的身體，酥麻刺痛的感覺傳遍全身，但他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長久以來的電流刺激，讓他的身體對電流産生了極大的抗性。</p>
隻是一道雷霆，還不夠！</p>
同時，在李玄空座下的銅殿在吸收了電流之後，反而像洗盡鉛華，沉疴盡去一樣，神光大方，照亮金頂。</p>
“神雷天降，生死造化，陰陽調和，妙哉妙哉！”</p>
随着雷電落下，卻是讓李玄空以雷電之中的殺生之意，挫去了自己因爲年歲增長而帶來的暮氣，又以雷電之中隐含的生機，滋養了自己的陽氣。</p>
雷電從來都是極其奇妙的東西，就連第一批生命，也是因雷電而生，隻是雷電的威能太過霸烈，不是尋常生命體可以承受的。</p>
就在李玄空說話的同時，第二道雷電也被李玄空的生命磁場牽引了過來，就像是一把利刃，要将李玄空從中劈開。</p>
面對這一道雷霆，李玄空不動不搖，仍由雷電打在了自己的頭頂，待到雷光過後，李玄空的每一個細胞都好似在綻放毫光，好像這一道雷霆，激發了李玄空細胞裏，某種深層次的變化。</p>
“轟！”</p>
“轟！”</p>
······</p>
一連又是六道雷霆，直接把李玄空渾身上下劈的焦黑，變成紫色的長發也被雷電灼燒毀去，随後又不斷新生，又遭毀滅，周而複始。</p>
與此同時，李玄空體内積蓄的藥力和潛藏在骨髓中的生機在天雷的淬煉下開始發揮作用，改造他的身體。</p>
這一刻，李玄空的骨骼越發的堅韌，骨髓明亮，像是要放出光來。血液中的生機也越來越濃郁，充滿了生的氣息，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肺腑，晶瑩一片，有若水晶琉璃一般，隐現神芒。</p>
李玄空的皮膚亦是微微蠕動着，點點無色的液體從李玄空的皮膚中流淌了出來，這是肉體極盡細微之處的雜質。</p>
到最後，李玄空開始蛻皮，焦黃的一層一層的褪下，原本李玄空潔白如玉的肌膚也被劈的焦黃漆黑，看上去慘不忍睹。</p>
但随着如今脫胎換骨，李玄空的皮膚卻是複返白皙晶瑩。</p>
不止如此，他口中的牙齒也開始松動，之前修成打破虛空，見神不壞的境界，李玄空已經換過一次牙，上下一共四十顆，細密無比。</p>
而現在，李玄空竟然再次換牙，新生的牙齒，更加白皙堅韌，陽光下，甚至可以看到有光華在流轉。</p>
不止如此，他的頭發，開始枯萎，最後竟然紛紛掉落，頭頂光滑一片。但轉瞬間，他的頭發卻是瘋漲，很快就落到了腰間的地方，這才停下了生長。</p>
新生的長發，漆黑如墨，柔順透亮，發質極好。</p>
“轟！”</p>
随着第九道雷霆落下，李玄空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被劈的昏厥過去，意識陷入黑暗之中。</p>
“師傅。”</p>
見到銅殿上的李玄空昏過去，唐紫塵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顧不得天上還在打雷的危險就準備過去幫助李玄空。</p>
卻不妨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春雷難得，道更難得，你若是此時過去，擾亂了那風水大陣，那你師傅真的是兇多吉少了。”</p>
唐紫塵轉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穿着道袍的老道士，在唐紫塵眼中，這老道士竟也是罡勁修爲，但氣血衰敗，不如她活躍生機，顯然是前路無望。</p>
聽到他的話，唐紫塵才壓抑住内心的沖動，沒有過去，這時候，她隻能在心中默默祝福。</p>
就在此刻，又一道紫色雷電朝着李玄空劈下去，但這時候的李玄空尚處于昏厥當中！</p>
這道天雷降臨的刹那，唐紫塵的腦海幾乎是一片空白。</p>
在這危機時刻，李玄空并未轉醒，但身體卻是做出了反應，他猛然擡手，周身罡風鼓擋，之後他更是抱氣成丹，捏出一道奇特的手印，那虛無的空氣蕩漾着無形的波紋，竟是被他這一道手印，凝聚成了一個白色氣丹！</p>
緊接着，李玄空一拳劈向天空，白色氣丹竟是彈射了出去，空中隐隐有雷聲浮現，白色氣丹凝成一線，好似閃電一般，直接在高空中與落下的雷電相撞，發出一陣巨大的爆響。</p>
經此一變，最後落在他身上的電芒十不存一，随着這一道雷電落下，終于再無雷電打向李玄空。</p>
待到他清醒過來，他并未動彈，而是繼續盤坐不動，細細體味着如今的感覺。</p>
剛剛，他的身中之神陡然醒轉，用他的身體打出了神霄劫，這才将最後一道雷電毀掉。即使是有銅殿相助，連抗九道天雷已經是他的極限。</p>
若是第十道天雷劈下來，足以引發質變，到時候，他就算是不死，也得重傷。</p>
此刻，他意念金剛，精神與肉體雙重進化，一身氣血再度蛻變，充滿了生機與靈性，對于世界的感觸更加敏感，可以感應到種種以往無法看清的東西。</p>
此刻，無論是天地磁極，還是那缥缈難測的國運，在李玄空看來，都有了幾分反觀掌紋的意味。</p>
就如同毛毛蟲和蝴蝶一般，這一步一旦踏出，從此就不再是凡人。</p>
他的肉身已經徹底蛻變，血肉如同神金打造，骨頭好似最上等的羊脂玉，與普通人完全不同。</p>
現在就算是子彈也無法打穿他的肉身，他的骨頭比鋼鐵還要堅硬無數，而且他的心靈更爲敏銳，隻要有人想對付他他就能提前感知到，隻要不是用核彈洗地，他現在就是無敵的</p>
這便是至誠之道，可以前知麽？</p>
“今日方知我是我！”</p>
李玄空長歎一聲，睜開了眼睛，目光純淨無比，不含半點雜質，就好似嬰兒的眼睛一般。</p>
世界依然還是那個世界，不因世轉，不以時移，但看世界的人卻不同了，世界也就顯得格外不同。</p>
而如今，李玄空涅盤成功，更是得見天地之間種種細微，如今的他，如若去往深山之中踏罡步鬥，長嘯連連，甚至可以帶動天地自然變化，呼風喚雨，有若仙人。</p>
當然，那不是因爲李玄空如今已有呼風喚雨的神通，而是他以自身的生命磁場，擾動了天地磁場引發的連鎖反應，講究的是一個順勢而爲。</p>
深山之中，水汽旺盛，所以見神不壞的武者踏罡步鬥，擾動磁場，可以引發蝴蝶效應，而如若是在沙漠之中，李玄空就算是踏罡步鬥踏到死，也不可能喚來風雨。</p>
“道法自然！”</p>
看見天地間的種種，李玄空心裏突然閃過這麽一個詞。</p>
精氣神心勢五道之中，精氣神心李玄空都有門路，唯獨勢道缥缈，勢道之中，唯我獨尊，彙聚大運他倒能領會幾分。</p>
但對于道法自然，他卻始終難以入門，之前他雖然精神可以調和天，人近乎天人合一，但終究不是道法自然。</p>
此刻，整個人越發的和諧自然，好似已經與天地融爲了一體，行走在世間，就好似傳說中的天人行走于人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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