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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跟班主任王老師請了假，然後我就坐了輛三輪車，往拖拉機廠行去。

我們縣的這個拖拉機廠我以前都是從它門口經過，從來都沒有進去過。

來到拖拉機廠，走到門口，拱立在大門上方的雲澤縣拖拉機廠這七個字都已經鏽迹斑斑，澤字上面的三點水少了一點，拖拉機的拉字少了提手旁，成了拖立機了。

門衛室裏面鎖着門，門上的鎖也生鏽了，看樣子門衛室好久沒有進去過人了。我大模大樣地走了進去，也沒有人對我詢問。

萬人空巷般的廠區非常冷清，我默默地走了好一段都沒看到一個人影。在旁邊一些建築物的牆壁的斑駁錄落的字體上，還依稀可辨認出一些宣傳标語的字樣。有些車間還都倒塌了，這些破敗的建築同樣也見證了拖拉機的曆史。

從破爛的玻璃窗往裏看，裏面空蕩蕩的，隻有一些爛磚破瓦散落在地上，牆壁上的石灰大部分已經脫落，掉在地上堆成了一堆堆塵土。我一靠近一群麻雀從窗口撲撲棱棱地驚飛了出來，還掉落了幾根鳥毛，随着風在空氣中飄蕩着。

“曾經的拖拉機廠，想不到現在的變化居然這麽大。”我忍不住皺着眉頭感歎了一聲。繼續默默的往前走，還是沒有人煙，在廠房附近的土地上，一塊塊被附近住家開墾出來的菜地，大小不一地排列在那裏。眼前的情景對于我來說是震驚的，也是興奮的。

走到道路的盡頭一個拐彎，這裏就是工人家屬區了，當時統一建造的家屬區倒也整齊地排列在那裏，不過房屋明顯地陳舊了，還有一些用石棉瓦搭建的簡易闆房，有些居民自己養的雞鴨，讓這一片居民區顯得雜亂無章。

走進工人家屬區，工人家屬養的狗啦、雞啦、鴨啦、鵝啦，全都叫了起來，有些聒噪。空氣也不新鮮，彌漫着一些特殊的味道。

出了工人家屬區，再往前走就是馬路了，讓我感到驚訝的則是另一幅景象，街上熙熙攘攘。馬路邊擺滿了地攤，滿街都是叫賣聲。街上随處可見嘴裏叼着香煙、手插在口袋裏，漫無目的閑逛的人群。不過，從他們身上那些陳舊的工作服上，可以看出他們都是住在這裏的拖拉機廠的工人。

在走過一個水果攤的時候，一個中年婦女的攤主吆喝着：“香蕉，正宗的廣東香蕉。一塊錢一斤。小夥子，要點香蕉吧！我這兒便宜，一塊錢一斤，來兩斤吧？”可能是中年婦女看到我身上穿的衣服和周邊有明顯的區别，以爲我是來買東西的，于是向我大聲吆喝道。

一塊錢一斤的價格讓我感到很便宜，不由的在這個攤點前停下了腳步。

“小夥子稱多少？你看看，我這裏的香蕉又大又甜，好吃着呢？”中年婦女笑容滿面地向我說道。

我看着香蕉皮上稍帶着點黑斑(即平常所說的表皮有“黑芝麻”)，而且有些許皺紋，還能聞到一種果香味。

“這麽便宜？這香蕉是不是不好？”我疑問道。

“好，好着呢，不信你嘗嘗，不好不要錢。”中年婦女說着拿起旁邊一個零放的香蕉，剝開皮讓讓我嘗嘗。

“味道還真的不錯，好吃!”吃了一口之後，感覺香蕉味美香甜，味道确實不錯。我稱贊道。

看到我稱贊說好，中年婦女挺高興，連忙說道：“小夥子，要多少？我給你稱！”

吃完手中的香蕉，把香蕉皮扔到攤邊當垃圾箱的水果箱子裏，我笑着對中年婦女說道：“大嫂，給我稱上三挂香蕉吧！分成三個袋子裝。”

三挂香蕉得十多斤重，對于這個中年婦女來說，可是一樁大生意，連忙笑着應道：“好，好，我盡量給您挑好的！”

中年婦女扭頭對旁邊賣蘋果的中年男子喊道，右手還指着一個裝香蕉的箱子：“大寶，把那箱香蕉搬過來！”

看着搬箱子的中年男子，他身穿拖拉機廠的工作服，上衣口袋處還繡着雲澤縣拖拉機廠的紅sè字樣。藍sè的工作服已經很舊了，用水洗的都已經泛白。中年男子搬過箱子後就回去看他的蘋果攤了。

中年婦女見我打量中年男子，笑道：“這是俺家那口子，拖拉機廠倒閉好幾年了，工人都下崗了，這不擺個攤賣點水果，給孩子掙點學費，補貼補貼家用。”

“大嫂，那大哥下崗了，拖拉機廠不發點生活補助嗎？”我問道。

聽到我提到生活補助，中年婦女的臉上頓時閃現出忿忿之sè，“當初下崗的時候都說說好好的，每月都有兩百元的生活補助。可是廠裏就發一百塊錢，工人也都鬧了，廠裏說是沒錢，這一百塊錢還是zhèngfǔ給的。現在我們這些工人，有的連飯都快要吃不上了！”

“廠子的領導怎麽也不想點辦法謀些出路？”我問道。

“廠子的領導？廠長跟書記早就調走了，找誰都找不到。現在隻剩下幾個不怎麽管事的人，光想着他們自己，誰還顧得上我們這些人。”一提到領導，中年婦女有些憤恨。

“倒是老廠長每次都到縣zhèngfǔ去領生活補助，然後發給我們這些下崗職工。”提到老廠長中年婦女的臉上好了些。

中年婦女拿着挑好的香蕉放到托盤秤上，一邊秤一邊說道：“我們也是沒辦法，就擺了這麽一個水果攤。你看這條街上擺攤的都是住在這裏的拖拉機廠的下崗職工。如今這年頭有本事、有門路都出去打工了，剩下我們這些沒用的，也隻能擺擺小攤。……”

“總共是十三斤二兩，就算十三斤吧！”中年婦女稱完後，笑呵呵地把袋子遞給了我。

我掏錢給了中年婦女後，掂着香蕉離開了中年婦女的攤位。聽中年婦女這麽一說，我也沒有了繼續了解的心思。

廠裏的領導都不在了，找誰去？好像隻有老廠長還過問一些事情，其他的都各忙各的了。

踩着放學鈴聲回到了學校，我掂着香蕉來到教室，徐長青和方偉正從教室出來，看到我拿着香蕉一把就把香蕉給搶了去，說是在宿舍等我。走進教室給張玉婷了一份，讓她在教室等我，一起去吃飯。然後來到辦公室，剛好王老師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我把香蕉放上，銷了假就跟王老師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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