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直到競标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這場在張琦眼裏稀松平常的競标會,但在其他人眼裏卻是出奇的觸目驚心。
張琦大開大合的喊話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邊苦笑一邊擦着滿頭的大汗,而唯一笑不出來的,就是人群中面紅耳赤的王洪。
堂堂的刑偵大隊隊長,此時此刻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衆叛親離。
但凡是自己叫價,張琦都會以高出一等的價格把标地搶過來,一開始王洪還想惡意把價格提高,但第一次競标的時候他已經洩露了自己的底細。
萬一惡意擡價,張琦不加價,到時候進監獄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于是乎一場熱熱鬧鬧的競标會,王洪一直幹瞪眼的看着别人喊價競标,自己卻連嘴都不敢張。
那些平時和王洪關系不好的,此時此刻自然是一臉奚落的表情,而那些平時關系不錯的,這個時候也隻能選擇老神在在的袖手旁觀。
誰都怕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夥子會不會給自己來上一刀,到時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畢竟自己這些市政單位想要搞什麽項目,還得在銀行那邊托關系,三個銀行領導都已經對張琦亮出了好牌,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得罪張琦。
至于主持競标會的秦強,看着人員稀稀疏疏的走出去,又看了看人群中張琦和張軍的背影,心裏突然有種不出的古怪感覺。
當了這麽多年的土地局領導,秦強還是第一次琢磨不透一個人,不管是身份還是性格,都絲毫看不出任何信息。
“張先生,你這次算是徹底出名了。”兩個人走回車裏,張軍啓動車子一邊緩緩離開一邊對張琦道。
“我也沒想到這有人竟然能認識那張工行的黑鑽卡。”張琦幹笑了一聲道。
“銀行卡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你是徹徹底底把王洪臉面撕破的第一人。”張軍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了一樣。
像他這種制藥分署一類的清水衙門,就算是和王洪平級都要看着王洪臉色辦事,尤其今天張軍被王洪質疑的時候,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張琦不管是的話,還是做出的事,都幫張軍把所有的氣消得一幹二淨。
一共十塊地,除開内定的四塊,剩下六塊竟然有一半都落在了張琦手裏,王洪更是連根毛都沒沾到。
“你也知道我和劉軍的關系,王洪這顆釘子早晚要除掉,不過我并不是那種以勢壓人的人,沒有證據我不會整他。”一口森白的牙齒,張琦的話讓張軍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的确沒以權壓人,光靠錢就已經能把王洪壓的喘不過氣了。
“這三塊地怎麽辦?咱們制藥分署隻要一塊标地就夠了,要不咱們轉手租出去?”張軍沒在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把自己之前的疑問問了出來。
三塊地隻用一塊畢竟浪費了,而且都是市政标地并不能用來經商,對于張琦來怎麽都是一種損失。
“你看着處理就行,最近我還有别的事,你先給我送到校門口就行了。”張琦并不在意另外兩處标地怎麽處理,看着快到中山一高的位置,對張軍道。
“好的,那我就先去找首長彙報工作去了。”張軍沒再多什麽,放下張琦徑直朝着孫滿弓的方向駛去。
一個人走在區的街道上,張琦看了眼已經沒有一個人影的中山一高,對着老槐樹忍不住撇了撇嘴,似乎想起了什麽,打了輛車朝着孫滿弓的辦公室趕去……
張琦倒是走的輕巧,但秦強這邊卻是裏裏外外忙了個遍。
一邊看着速錄員把張琦和王洪對罵的片段截掉一份,一邊對上級領導彙報着這次的工作情況,還時不時的要催促會計把這次各類的款項統計好,等一切忙完天都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的趕回家,随後長長的吐了口氣。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秦舞兒連忙解開圍裙跑到了客廳,打開房門,一看父親一臉親切的笑容,給了個大大的熊抱。
“喲,怎麽身上都是菜味啊,丫頭幹嘛呢?”雖然忙碌了一天,但秦強下班前在單位洗了個澡,想着這段時間又能休一個長假,也是神清氣爽。
“幫媽媽做飯,給您慶祝今天把所有的工作處理完。”秦舞兒甜甜的笑了一下,對着秦強眨了眨眼。
父女倆平時見面并不多,秦舞兒放學回家做作業,秦強隻是偶爾送杯水送水果,從來不會打擾女兒休息。
偶爾加班回來晚了,看見已經睡着的女兒,秦強最多隻是蹑手蹑腳的走過去,在額頭親上一口,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秦舞兒并沒怎麽感受過秦強那山嶽般的父愛,但卻思考感覺不到父女倆之間有任何隔閡。
“是該慶祝一下,那老爸去開瓶酒怎麽樣?”一聽見女兒做飯,秦強一張臉樂得合不攏嘴,嘿嘿笑着問道。
“行,不過不能喝多,到時候又惹媽媽不高興了。”秦舞兒了頭,眼睛彎的好像月牙一樣甜。
“還是我的寶貝女兒好!”咧着嘴笑呵呵的走到酒櫃上,秦強翻箱倒櫃的找出一瓶三星的金六福,美美的擺在了桌子上。
他有些怕老婆,倒不是因爲懼内,而是秦強知道自己老婆身體一直不好,不想惹她生氣,不過今天女兒都話了,想必應該沒什麽事。
女兒放假,自己也是一個長假期,加上老婆平時在家工作,秦強琢磨着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出去玩幾天放松一下。
酒剛擺在桌子上,秦母端着第一個菜走了出來,二話不白了秦強一眼。
“就知道喝酒,也不問問今天你閨女爲啥吵着要去廚房。”雖然語氣并不好,但秦母這句話的時候眼角卻帶着笑意。
“媽,你真讨厭!”秦舞兒嗔怪的看了母親一眼,随後連忙跑回了廚房,不給秦強問話的機會。
坐在餐桌上的秦強愣了一下沒話,自己倒上一杯酒已經酌起來。
酌怡情,大酌傷神,難得今天心情好,放松一下也是應該。
沒多會的功夫,餐桌上已經擺了三個涼菜,秦強眉毛挑了挑,看着拿出四個碗的秦舞兒一把拉了過來,忍不住帶着幾分好奇。
“閨女,咱家誰要來啊?”秦強納悶的問道,不過秦舞兒卻是臉色一紅。
“我一個同學,我找他問問作業的事,順便在家裏吃個飯。”秦舞兒懦懦的道。
秦強也不是傻子,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不差,一看自己閨女臉紅的都像發燒,心頭一動,嘴角立刻泛起一絲怪笑。
“男的吧?哪家的夥子啊?竟然讓我寶貝女兒親自去廚房給他做飯,真是好福氣啊!”秦強品頭論足的道:“我養閨女養了十八年,都沒吃上一口菜,這家夥可倒好,第一次登門就能吃上我閨女做的。”
秦舞兒被秦強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拿起一根黃瓜蘸醬塞到了爸爸嘴裏,撅着嘴把筷子擺了出來。
“他不是第一次來,上次都來過一次了呢。”秦舞兒弱弱的了一句,而聽見這話的秦強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腦海中出現一個人影。
一身灰色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和叱咤風雲了十幾年的王洪破口對罵,和半個中山市的領導競相争地。
那張永遠帶着笑容的臉,那并不寬厚但卻脊梁挺得筆直的身體,那瘦弱卻看着異常高大的背影,突然從在秦強腦海中冒了出來。
愣了将近十秒鍾,秦強被女兒搖晃着叫醒了,看着女兒擔心的眼神連忙咧着嘴笑了笑。
“爸,你怎麽了?是不是不喜歡他啊?他人挺好的,而且我們隻是普通朋友……”秦舞兒盡量讓自己語氣變得輕松,但到最後眼眶還是忍不住有些發酸。
她和張琦的确是普通朋友,可爲了這個普通朋友,她付出了多少?不僅僅是自尊,甚至還有少女的情懷。
“傻丫頭,爸沒什麽,就是想了想你的那個男生,挺不錯的,學習好人又長得幹淨,回頭看看合不合适,合适老爸就給你撮合以一下!”秦強哈哈大笑了一聲,随後拍了拍秦舞兒的頭發。
因爲要進廚房的關系,今天的秦舞兒難得改成了雙馬尾,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看上去比平時還要可愛不少。
“爸,您别瞎,我倆真的隻是普通朋友。”嬌嗔着躲開秦強的大手,秦舞兒臉上忍不住笑了出來,紅着臉輕聲着。
“嗯,普通朋友,去給爸再拿個酒杯,我跟他喝,回頭灌多了問問他,他是不是也把你當普通朋友……”秦強咧着嘴嘿嘿一笑,将眼底那份擔心深深的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