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何銳瞬間覺得幸福成了遺失的美好。
剛才還一臉謙和笑容的張軍怎麽一轉眼的功夫臉色就冷了下來,而且那表情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何銳甚至有種錯覺,兩個人從沒見過,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腦袋裏不停響起張軍口中的“全都不通過”,何銳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張臉憋得通紅,半天都不出個話來。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眼前的領導,思來想去自己似乎并沒什麽得罪人的話,一時間愣在原地沒敢吱聲。
他不話,一旁的張軍得話,畢竟外面張先生還在門口當門神呢,他坐在沙發上簡直就是坐如針氈。
“還有事麽?”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張軍不客氣的問道。
很顯然,何銳并不認識張琦,而且張軍從話裏話外能聽出來何銳對張琦的反感。
先讓自己的領導坐在外面當門神,再言語中傷,張軍看着何銳之前那一臉鄙夷的表情,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出去找張琦兩句話。
“領導,您别這麽就給我卡死了啊,咱們有什麽事可以商量啊,需要通融的地方你隻管開口就行,要多要少我有肯定出。”
看出張軍不耐煩,何銳一張臉好像吃了蒼蠅屎一樣苦,忙不疊的着,眉宇間滿是谄媚。
“不用通融,你這個方案通融不了。”擺了擺手,張軍直接站了起來。
何銳一着急也跟着站了起來,一個跨步擋在了門口,弓着身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中山不大,像何銳這種能和政府合作的企業并不多,但正因爲中山不大,和政府合作的項目更少。
迄今爲止,明年一年的項目隻有兩個,第一個是賠本賺吆喝,第二個就是他現在看上的這個項目。
“怎麽着?你還不讓我出去了?”張軍眉毛一挑就要翻臉。
多個朋友多條路,但何銳的做法完全是要把自己的路給堵死,張琦是什麽人?在張軍看來,一根腳指頭都比何銳的命重要。
“領導,您給個活路,您告訴我錯在哪了行麽?”何銳快要哭出來了,他已經上下打好了,唯一差的就是張軍頭。
上次來的時候本來談得好好的,誰知道這次冷不丁的就半挂了,而且一口咬死沒有半緩和的餘地。
這個項目要是沒談下來,那他虧的可就不是幾萬十幾萬的事了。
“你錯在哪了?”張軍冷笑了一下,淡漠的重複了一句,并沒回答卻已經一把推開了大門。
他怎麽可能告訴何銳張琦的身份,要怪就怪這家夥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張軍徑直朝着大門走去,何銳喊了一聲歐陽琳也跟着走了出去。
歐陽琳原本不想過去,可看着張軍臉色不好看,而何銳又是一臉焦急,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出去。
三個人一個接一個,很快走到了海天藥業的公司大門口,而此時此刻的張琦依舊在低着頭玩着手機。
走出門,張軍正琢磨着怎麽和張琦搭上話,歐陽琳還在因爲張軍和公司項目談崩而擔心,誰都沒來得及理會張琦。
可何銳不一樣啊,一開門看着張琦坐在門口,整個人滿腦子火一下就冒起來了,一張臉憋得通紅,指着張琦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我讓你走你還不走?信不信我叫保安把你攆出去?”何銳話的時候并沒過腦子,絲毫沒看到一旁的張軍被這句話吓的臉都白了一下。
“我不走你能打我?這又不是你的寫字樓,守好你那一畝三分地就行了,别那麽多廢話!”張琦對着張軍咧嘴一笑,随後看着何銳道。
之前還一副慫包模樣,怎麽這會突然還來了硬氣了?
何銳愣了一下,緊接着就是更加的惱怒,撸起袖子就要動手,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明顯瘦了一拳的青年,強忍了一口氣忍了下來。
畢竟一旁還有領導在,現在動手和黑社會有啥區别?
“子,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否則一會走都走不了了。”何銳冷笑了一下,淡然的着。
兩個人劍拔弩張,直到這時侯張軍才回過神來,一張臉瞬間黑的好像鍋底一樣。
張琦和何銳有過節,但之前并沒告訴自己,很明顯是想讓自己當槍好好教育教育何銳,納過悶的張軍重重的哼了一聲。
張琦一邊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兩聲咳嗽,身子骨差的估計能把血咳出來,這張軍的确上道也的确能做事。
“何銳,你知道爲什麽這次項目談崩麽?”張軍瞥了張琦一眼,看出對方眼底的那份欣賞,心中大定。
“啊?領導?您您,我洗耳恭聽。”臉色瞬間轉變成谄媚,何銳甚至不去理會一旁的張琦了。
“就因爲你目中無人,你們公司那麽大的地方,你不讓人家進去歇着,反而在這耀武揚威,危言聳聽,這就是你口中的爲人民服務?”張軍聲色俱厲的着。
這一大帽子扣下來,何銳連話都不出來了,嘴角發苦支支吾吾了半天卻并沒話。
“領導,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家夥是待業人員,年紀輕輕不學無術……”何銳琢磨了半天,把屎盆子朝着張琦扣了過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歐陽琳聽不下去了,臉色一寒道:“何總,張琦是我男朋友,如果你再進行人身攻擊,我明天會交辭職信的。”
何銳惡狠狠的瞪了歐陽琳一眼,現在張軍這邊還是戰火連天,這女人還把自家營帳給着了,這不把他往絕路上逼麽。
“這位姑娘得對,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你像這個夥子道個歉,我會重新考慮你的項目的。”張軍咳嗽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歐陽琳一眼。
兩個人竟然在搞對象?這算不算軍事機密?張軍咧了咧嘴沒敢再往下琢磨。
“什麽?領導,您讓我跟他這麽一個……道歉?”何銳一雙眼睛瞪的牛一樣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張軍,随後又看了看一臉笑容的張琦。
張軍面無表情的了頭,而張琦則是一臉讪笑的搓了搓手,看那模樣何銳就想破口大罵,可此時竟然要對着他道歉?
作爲一個中山市混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何銳來,錢固然重要,但面子更重要。
他不得不道歉,一方面是這個生意他必須要争取下來,另一方面他不能得罪張軍。
咬了咬牙,何銳深吸了口氣,臉上擠出了一份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着張琦走了半步。
“張琦是吧?剛才我态度不好,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向你道歉。”何銳最後五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雙眼已經犯上了些許血絲,何銳感覺今天自己都在挑戰自己的底線。
張軍依舊寒着一張臉,轉過頭看了張琦一眼,不着痕迹的用眼神詢問了一下,随後恍然。
“夥子,何銳的道歉你接受麽?”張軍背着手淡淡的問道。
張軍已經知道張琦想讓自己出頭整何銳一番,可剛才眼神中的那份欣賞和繼續的意味,更是讓張軍撒開了手。
張琦雖然比他,可從官職甚至地位來上,比張軍的上司還要高出幾個等級,自己有機會能幫上忙,張軍肯定會不遺餘力。
“這也沒鞠躬,您能算道歉麽?”張琦撓了撓頭,忍不住抿着嘴唇看着張軍問詢道。
“鞠躬?何銳,你道歉從來不鞠躬是麽?你知不知道虛榮心和愚蠢程度成正比?你覺得我會把這個大項目,交給一個愚蠢的人?”
張軍也算是影帝,在官場混了幾十年,沒有個翻臉不認人的能力根本混不下去,當人當狗眨眼之間,這才能混出頭。
這話的又是一大帽子,就連張琦都忍不住翹了翹大拇指,暗歎張軍在中山醫藥分署有些糟踐了。
“領導,我剛才道歉已經很……”何銳怔了怔,他不明白張軍爲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自己對着一個毫無關系的人道歉。
難不成是試探自己的誠心?可這也太過火了吧,道歉不行還得鞠躬?看那子慫包的模樣,何銳就忍不住氣血上湧。
“很什麽?我的不夠明白?”看着何銳似乎不想鞠躬,張軍一張臉立刻冷了下來,聲音都忍不住高了幾度。
而一頭霧水的看了半天的歐陽琳這時候終于反映過來了。
對付李彬,張琦給了一酒瓶子算是一筆勾銷,可對付何銳,張琦明顯是要把自己這老闆活生生整出神經病啊!
古怪的看了張琦一眼,歐陽琳忍不住把張琦的标簽又貼上了兩個字。
“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