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火旺又道:“小江,許多事還需要你自己去參悟,如何做好事,如何當好領導,都是一門藝術,需要在實踐中摸索提高,往後你自己慢慢琢磨就是。就今晚票選都市最美警官的事,我看過你發布的貼子,你是個很有良知與正義感的警察,刷票的人确實招人嫌,但卻又在規則範圍内,我們還真不好說什麽,這其中的道道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的。”
“關于刷票的事,确實有很多道道,好象水很深。”江仁很佩服柳火旺,雖然柳火旺整天闆着臉,卻比他懂得更多。
“是的,水很深。所以你也不要太糾結,很多時候,你死我活的戰争與相互之間的妥協是共存的,作出小犧牲換取大收益是值得的。就票選後的結果發布,在措辭方面你要注意盡量使用中性詞,因爲那事兒太敏感了,全國人民都盯着,你要做到,無論誰奪冠,收益最大的應該是你,而不是票選冠軍。”
“感謝老師教誨。”江仁傾服柳火旺的頭腦,領導的境界就是不一樣,柳火旺所想的遠遠超出了江仁所能預料到的,
江仁真心喊一聲柳火旺爲老師,柳火旺倒是很樂意,江仁這個弟子,隻要教育有方,必成大器。
“小江,最後再說一句,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要想着将來的市公安局你是一把手的話,你該如何掌控得住,從政就好比打仗,如果掌控不了戰争的局面,你就會輸得一塌糊塗。”
“嗯。”江仁重重地點點頭,不需要再表達什麽,一把手局長将他當成自己的學生般對待,這種知遇之恩不是說幾句感謝的話就能表達得了的。
江仁離開局長辦公室後,便按照局長柳火旺談話的精神開始布局,首先成立協勤傷害案專案組,組成人員在局裏選調平素關系較好的幾名刑偵口、治安口及法醫口的同事加入。
林風傷害案,案件很簡單,通過調查事發前各路段視頻,當天便查到了劉俊所乘坐的路虎車是作案工具的嫌疑,但在江仁的指使下,案子嘎然而止,不再深查。
專案組都聽組長江仁的,江仁突然将下一步偵查的重點放在了林風的身上,林風雖然受傷害,但也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出手将劉俊的父親打傷,也不會出現劉俊複仇的事件。
在調查過程中,發現在工商、煙草、警察三方聯合查抄商店時是劉俊的父親劉德奎先動的手,劉德奎雖然有錯在先,但罪不緻于協勤将劉德奎當專政對象粗暴執法下狠手,江仁認爲林風個人有重大問題,需要深查。
專案組停止了對林風傷害案的進一步偵察,卻将偵察重點放在了對林風個人的調查上,專案組成員都是江南市公安系統的精兵強将,稍一發力,别說查一個大活人,就連死人的前八輩子祖宗找了幾個老婆納了幾個妾都能查出來。
調查結果,林風有前科,劉俊沒有,而林風是青雲藥廠廠長龔保龍的族弟,原名龔保平,在藥廠任保安隊長,曾發生過幾起打傷民工事件,林風新調進青雲派出所當協勤,其中背景很複雜。
爲了貫徹柳局長低調處理林風傷害案的意旨,使當事雙方都不追究,江仁在充分掌握了劉俊與林風兩人的各種證據後,打電話以朋友身份約請了劉俊。
劉俊與江仁的約會地點比較隐秘,選在江仁熟悉的一家會所的一間隔音的包廂裏,劉俊帶了啞巴同往,啞巴負責端茶倒水,沒要會所的服務員介入。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江仁開門見山:“阿俊,你覺得你做事是不是冒失了?”
劉俊聽話聽音,便知道江仁已經掌握了他報複胖警林風的線索,但他不能承認,隻是嘿嘿一笑:“江處,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江仁搖了搖頭,聰明人打交道,點到即可,劉俊不願提林風傷害案也是能理解的。
“哦,沒什麽,我隻是随便說說。”江仁吸了口煙,望了望鐵塔般站在門口警惕的啞巴,心裏初步斷定,用弓弩射擊林風膝蓋骨的人必是劉俊的兄弟啞巴。
“江處,有什麽情況,你可以明着告訴我嗎?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或者需要我做什麽?”劉俊稍微一思考,便猜到了江仁是來幫他的,而不是害他的,否則就不會單獨約他出來談了。
“好,痛快。”江仁呷了口茶,将茶杯放到茶幾上,說道,“打傷你父親的警察叫林風,手術還算成功,據主治醫生說往後林風的雙腿沒法站起來,但用拐棍配合輪椅可以走路。”
“那是林風咎由自取,報應了。”劉俊已經猜到了是那樣的結果,當初隻是想廢了林風,如果要謀殺林風的話,憑啞巴的強弩技藝一支鐵箭射進林風的心髒就行了。
“現在市局成立了專案組,我是組長,由于你是當事人的父親,所以我就找你了解些情況,沒别的意思。”江仁對劉俊的冷靜很欣賞,這小子做了壞事,居然能無動于衷,心理素質超強啊。
“江處,你問吧,我知道的都說。”劉俊話是這樣說,其實下了決心在江仁面前什麽都不說。
“這樣的,涉及案件的一些保密事項,我不能告訴你。但有一點,你可以知道,林風是協勤,市局主要領導對臨時工利用協助警務人員工作的機會粗暴執法,屢屢與群衆發生打架鬥毆的事感到很痛心,将要在全市公安系統整頓警紀警風,還可能清除一部分素質極其低下的協勤人員。”
“哦,難怪林風下手那麽狠,敢情不是正規警察,我說嘛,正而八經的警察都是真心爲人民服務的,哪會象林風那樣的打手,江處長你就是人民的好警察哩。”
劉俊感激地對視下江仁,他是聰明人,江仁這樣說法,是告訴劉俊他幫他擺平了林風傷害案,他就欠了江仁一個人情,以後江仁需要他做什麽,能做的必須要做。
“你就别誇我了,話就說到這裏吧。當然,林風雖然是協勤,但他卻不是普通的協勤,很有背景的。我不知道打傷林風的人是怕了林風,還是咋的,怎麽就不見有人舉報林風打傷群衆呢?我的市局宣傳處的公開郵箱一封舉報信都沒收到,真是奇怪。”江仁說着話,好象無心的發了句感慨。
劉俊一聽就懂:“江處,我爸整天勞叨着要去上訪,我覺着和諧社會上訪影響不好,便攔住了。不過,我們正在組織材料準備舉報呢。”
“咳咳,我明天可能就很忙了,告辭。”江仁起身,話已說到,他知道劉俊該怎麽做。
“好的,感謝江處關心,我也很忙的,今天得趕緊處理一些事,明天要去青峰山考察幾天,也很忙的。”劉俊言下之意,舉報之事,馬上就能搞定。
“哈哈,哈哈……”江仁與劉俊握手告别,兩人打着哈哈心照不宣地大笑。
……
江仁的約談使劉俊吃了顆定心丸,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所擔心的事,諸如被起訴或者被公安機關傳喚等等一點兒也沒發生,他猜可能是上層在林風傷人及被傷事件上有争議,恐怕他是因禍得福,因林風傷害案反而加深了同市公安局宣傳處長江仁的感情。當然,江仁本身與女友白梅相熟,也可以攤上人情關系的。
在回公司的路虎車上,劉俊高興地對啞巴說道:“阿力,不用擔心了,江處長是好警察,辦事公道,咱們以後得好好謝謝他。”
啞巴在會所全程參與了劉俊與江仁的約談,心裏也輕松了,重重地點頭,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劉俊的話,他記在了心裏。
回到青江美食城,劉俊一刻都沒停竭,便安排總經理助理兼秘書嶽晟,迅速寫了份舉報材料,說是劉記商店遭遇釣魚執法,公安人員打傷人後大言不慚地離開,店主重傷住院,逼得商店關門,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材料,反正虛虛實實,材料就一份,專門發送給市公安局宣傳處江仁的公開電子郵箱,要求公開曝光涉事警察的惡劣行徑。
電子舉報材料隻發送了一份給江仁,劉俊聽懂了江仁的授意,他父親被打的案子既不宜公開又要讓江仁掌握林風違法的佐證材料。
果然,江仁才回到公安局辦公室不久,便收到了郵箱來件提醒,迅速上接收郵件,粗略看一眼,便大贊劉俊辦事效率奇高,是個可用之材,以後一把手局長柳火旺調離公安局後,他需要和社會上亦邪亦正的劉俊打交道,或者說需要與既聰明又有膽量的劉俊合作。
江仁接收到劉俊的舉報材料後,迅速打印一份向局長柳火旺作了彙報,并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柳火旺很滿意,對江仁的辦事能力給予了充分肯定。
下午三點鍾的時候,江仁馬不停蹄,帶着專案組成員專門去了一趟鄱湖一附院看望林風,說是看望,實則是向林風敲警鍾,探詢林風的态度。
在林風入住的高級病房,江仁對林風一番關切的詢問後,便将病房裏的所有人支開,關上病房門,先後拿出兩份材料,一份是林風的前科材料,另一份是劉俊父親劉德奎的實名舉報材料,并說了近期公安局要開展整頓警風警紀行動,清理公安系統違規招收的協勤人員,躺在病床上的林風聽了江仁的話,又看了江仁給的兩份材料後冷汗直冒,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被打殘廢了,居然市公安局還要清退他?!
“江處長,我可是受害者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失去協勤的工作啊。”病床上的林風痛苦地掙紮着,近乎哀求,他知道他在派出所做協勤是族兄青雲藥廠廠長龔保龍的一個布局,不能因爲他的一時沖動而亂了龔廠長的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