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在深夜沒有鳴警笛,這也是一個細節,不知道有沒那樣的規定警車能不能在深夜執勤鳴警笛,反正劉俊是有見過鳴着警笛的警車在深夜的馬路上呼嘯而過。
劉俊面對夢婷逼問,無從問答,說與白梅是戀人關系,會傷了夢婷的心,還會過早爆露與夢婷的關系,那不是白梅想要的結果;說與白梅沒有什麽特别的關系,那會傷了白梅的心,恐怕要欺騙夢婷,他也做不到。思來想去,也隻有沉默以對,任夢婷雙眼淚滾。
陳爾林看得真切,見警車已經開動,正是解圍的好時機,上前拉開寶馬後座門,虛迎劉俊“俊哥,警車開動了,我們走吧。”然後又笑着對夢婷道,“嫂子,我們和阿梅都是好朋友,沒什麽的。”
聽陳爾林仍然喊她爲嫂子,陳爾林又說他們和白梅之間隻是好朋友,夢婷忽然間有種久違的感覺,瞬間明白了許多,今天是第一次親近劉俊,而在她之前人家白梅與劉俊就相熟,這樣當着劉俊兄弟們的面逼問劉俊又有什麽意義呢?人家與白梅先是好朋友,好到何種程度,以前的事兒與她有半毛錢的關系麽?愛在眼前不是嗎?誰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誰都有選擇愛與不愛的權利,她又爲什麽要顧忌那麽多呢?
幸好劉俊沒有亂說什麽,夢婷一下子徹悟了,不管劉俊與白梅什麽關系,人人都有愛,現在她還真希望什麽劉俊什麽都不說的好,雲遮霧繞的愛,朦朦胧胧是種美,不是麽?
過了心靈這道坎的夢婷,破涕爲笑,從随身挎的手提包裏抽出一張面巾紙拭了拭眼睛,将淚水擦幹,面巾紙又放回包裏,從小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她沒有随手扔垃圾的習慣。
深夜的美食城門口,夢婷再次揚起青春的笑臉,愛應該是奔放而陽光的,不應該是悲傷。
“哥,吓着了吧。”夢婷揚起帶淚的笑,再次大度又自然的挽起劉俊的胳膊,俊哥的稱謂中去了個俊字,一聲哥,喊得劉俊渾身不自在。
“我……”再次被夢婷挽着胳膊的劉俊沒敢推掉夢婷的親昵,愛恨情仇天注定,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俊哥,你可要救救黃毛啊。”見寶馬車已發動,紅毛、綠毛兩兄弟走了過來,焦急得不行。
劉俊重重地點了點頭,拍了拍紅毛的肩膀,說道:“紅毛、綠毛,你哥倆放心吧,黃毛不在,這些天你們可要帶好兄弟們,可以讓兄弟們回家竭息幾天,不能再出事兒了,還有得抓緊督促下力俊公司裝修的事,我和阿林去派出所會過問黃毛事的,不用太擔心。”
“好的,俊哥,拜托了。”紅毛與綠毛眼圈紅紅,朝劉俊拱手作揖,看得出來黃毛、紅毛、綠毛三位拜把子兄弟的感情端得是很好。
陳爾林和啞巴向紅毛、黃毛和身邊的那些藏了家夥的小兄弟一一揮手告别。
啞巴讓陳爾林開車,畢竟他現在還沒拿到駕駛證,仍然坐副駕駛室,拿過強弩箱子放腳邊,眼睛像鷹一樣警惕随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劉俊與夢婷剛坐穩,寶馬車已開動,夢婷一下緊緊地抱住劉俊,擡起頭來,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下巴擱在劉俊的肩膀上,在劉俊的耳際吐氣如蘭,幽幽道:“哥,讓你回答一個問題有那麽難嗎?”
“婷婷,我,我說。”白梅還是那麽溫柔可人地抱着劉俊,使得劉俊忽然間又有種犯罪的感覺,鼓足了勇氣要說出他與白梅的關系來,長痛不如短痛,沒有什麽比欺騙一個人的感情更痛苦的事了。
“不,不,哥,我不要你說。”白梅伸出纖纖手指輕觸劉俊的嘴巴,不讓劉俊說出來,然後抱緊劉俊,閉上眼,兩行淚無聲地滑落在劉俊的肩頭,劉俊沉默着,默默感受着夢婷微微發顫的身子。
劉俊與卓義離開後,呆在美食城酒店裏的雙方人員沒了主心骨,自然散了,紅毛、綠毛兩兄弟在美食城酒店大廳裏緊急傳達了劉俊的話,讓兄弟們回家竭息幾天,等俊哥發話再說。
青江派出所駐在青江邊上,離江南農産品市場不遠,和江南大學也很近,管轄着青江區青江東岸一帶的十幾個村居委會,算是油水較爲豐厚的地方派出所。
高強到了派出所後,将劉俊與卓義兩邊的人帶進派出所會議室,臨時布置所會議室當接待室用,夏唯雄親自忙着給當事雙方倒茶遞煙,充分展現了人民公安爲人民熱情服務的政法形象。
雙方坐好,高強當中坐首席,眼睛閃着光芒,氣勢很足,派出所是高強的主場,說話當然有份量。
就見高強輕輕敲了敲桌子,開門見山道:“各位,和諧社會,大道理我就不講了。就事論事,黃毛捅人事件,我們警方會進一步偵察立案,公事公辦,該怎麽滴就怎麽滴,你們也不用多操心,也别指望走關系拉後門,我不吃那一套。”
高強說話直截了當,沒有人有異議,劉俊覺得高強這個所長挺有魄力,不是那種勢利的警察。
會議室很安靜,大家都在認真聽,高強很滿意,隻要大家都有種敬畏公安機關的心理,秉公執法就能深入人心。
高強緩和了下語氣,又道:“先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從醫院獲悉,被捅傷腹部的村民未傷及緻命部位,經醫院搶救不會有生命危險。各位鄉親,各位兄弟,人命關天啊,在此,我鄭重地聲明一句,在我管轄的片區裏,不允許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否則可别怪我無情。今晚的事情,不說誰對誰錯,你們先自行協商半個鍾頭,談不談得攏,我都會做調解書。”
高強說着,拂袖離去,辦案方式出人意料,辦案作風果決爽快,毫不拖泥帶水,全然一個與衆不同的派出所所長。
劉俊看得出來,青江派出所的所長高強意欲将黃毛捅傷事件壓下去,如果雙方能協商好的話,恐怕高強會低調處理,畢竟黃毛沒捅死人,而黃毛捅人動機卻是真正帶有防衛的性質,在劉俊看來,新任派出所長管轄的地段内出現重大案件會影響政績,所以高強将案件性質弱化也是有可能的。
“卓二哥,剛才高所長說了,談不談得攏都要做調解書的,你說說看法吧。”在派出所裏劉俊并不想與卓義過多糾纏,如果能協商好,花點錢能了了這場事,對保釋出被抓的黃毛是有好處的。
卓義愣了下,沒想到劉俊這麽直接,既然高強摞下話了,這事兒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派出所也鬧騰不出什麽動靜,如果一味橫下去不擺出一種和解姿态的話,恐怕就要得罪新任所長了,對以後農林段的采沙業務肯定會受大影響。
“大叔,大嬸,剛才高所長說了,人有救了,叔嬸也就不要太傷心了,事已至此,就花錢的事兒,你們給個說法吧。”卓義朝傷者的父母征詢意見。
“我們是失地農民,做爹媽的也老了,全靠兒子養家,如今兒子受傷住院,我們還怎麽活啊?”大嬸哭哭啼啼,神态很傷心,明眼人一聽就是要錢。
“婆娘,哭什麽哭,人家所長都說了自行協商,兒子幹不了活賺不了錢,咱們沒法活下去,靠哭能解決問題麽?”大叔也提出錢的事,既然兒子不會死,讓對方賠一筆錢是必須的。
聽了大叔大嬸的對話,劉俊眉頭深鎖,看上去這對父母并不怎麽關心兒子的死活,似乎更關心賠償金額的多少,在他們的眼裏,錢比兒子性命更重要,這世界到底怎麽了?親情就如此的淡漠嗎?
“俊哥,沒啥說的,你也聽到了,大叔大嬸的兒子被你們兄弟捅傷了,需要花錢治療,他家裏還有爹娘要養,你合計着算一算,捅傷了肚腹起碼得在家休養一兩年吧,還得治療,營養啥的,還有那小子勤快,跟着我幹一年至少都是四五十萬收入啊,叔嬸是吧?”卓義及時給叔嬸抛出了指導價。
“是啊,我們家小子可能幹了,跟着卓二哥是賺大錢的。”大嬸附和。
“問題是,恐怕孩子會留下後遺症啥的,以後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來治呢。”大叔一臉擔心的表情,說來說去就一個意思,得賠錢,賠很多錢。
大叔大嬸和卓義一夥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全然沒有考慮劉俊的感受和承受能力。
“我沒聽明白,你們說了那麽多,到底幾個意思?”劉俊冷笑,淡淡地回了句,什麽叫市儈,什麽叫訛詐,什麽叫不知好歹,這對父母和卓義就是啊,很顯然劉俊和他們沒法談得攏。
“就一個意思,賠錢!”卓義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高了嗓門。
“賠多少?”劉俊反問。
“六十六萬,圖個吉利,孩子六六順。”大叔脫口而出。
“爲什麽不是九十九萬,更吉利,天長地久,長命百歲哩。”大嬸立馬糾正。
劉俊覺得好笑,看不出來,這對着裝普通的農民叔嬸,居然獅子大開口,張嘴就六十六萬,九十九萬,跟唱戲似的,敢情象這樣的農民伯伯嬸嬸說話都不經過腦子的嗎?
“對,九十九萬,少一分錢都不行。”大叔沉聲道,立馬變了臉色,一副不給錢就不得結的神态
“爲什麽不再加一萬,正好一百萬,湊個整數呢?”劉俊望着有些窘的卓義,笑了,莫非這大叔大嬸是對精神病?一百萬,照**的價格都可以買好幾條人命了,這完全是赤.裸.裸的敲詐。
“好呀,這位開寶馬的老闆好有愛啊,一口價,就一百萬吧,我讓兒子也不告了。”大嬸突然笑得臉上堆成了菊花。
哇靠,這哪是什麽神經病,居然觀察仔細,還知道他劉俊開了寶馬車,想必他們知道開寶馬車的都好有錢,随便出手一百萬就跟玩兒似的,開口一百萬就算再還下價什麽的,少說也得賠上五六十萬吧,他們可真是打得如意算盤。
這下劉俊懵了,犯難了,敢情他們這麽一唱一合的,是早有預謀的獅子大開口。看來,農林村的民風不正是事實,想必是卓二哥帶壞的吧?這一百萬的賠償怎麽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