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圍觀了很多人,有人已經打了110報警,也打了119消防,也有給江南市民報和江南電視台新聞頻道報料,橋上人聲鼎沸。
劉俊撲入水中,頓感脊背冰涼,忽然間金水河怒浪滔天,兩個說笑話不慎跌入河中的男子瞬間沒了蹤影,橋上圍觀的群衆大驚失色。
正在劉俊踏浪四顧時,左腳感覺到水下有一隻手碰了下,是跌入水中的男子在水中胡亂抓劃,正好碰到了劉俊的腳。
劉俊一個猛子紮下去,瞪大眼睛,眼前一片渾黃,依稀見到水中有個人影漸漸下沉,那人影正是掉下河中的其中一個男子,劉俊伸手抓住男子的胳膊往上拽,男子卻被一個大浪打翻,突然從後面兩手環抱劉俊的脖頸,箍得劉俊透不過氣。
河水不知深淺,腳下沒有着力點,劉俊被男子箍着脖頸根本無法動彈,感覺身子在往下沉,已經嗆了好幾口水了,心裏無比恐懼起來,意識到行将淹死的人力大無窮,男子箍着劉俊的脖頸這是要同歸于盡啊。
沒救到人反倒将自己搭進去了,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事,攤誰身上誰悲哀,劉俊可不想做悲催鬼,在與男子兩人漸漸沉向水底時,劉俊一直掰不開那男子箍着脖頸的手,在生死命懸一線時,人的求生欲念是最強的,劉俊也不例外,情急之中,一拳砸向男子的頸部,男子身體抖了下,松開了手。
劉俊意念中很想對那差點要了他命的男子踹上一腳,卻還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揪住了男子的胳膊往上頂。
靜水流深,何況活水跳騰,在水中拖着個百多斤的男人往上頂談何容易,但不容易也得踩水往上頂,在水深處的劉俊抓着男子的胳膊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将男子救上岸,如果劉俊稍一松手,男子就将會被水沖走,一條鮮活的人命就會在他的手中流逝,那是一條人命啊,劉俊拼死也要将男人救上岸。
劉俊艱難的拖着男子順着水流往上頂,隻要頂出水面,隻要能看到水上的世界,那男子就能獲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沉入水底就是陰間,頂出水面就是光明盛世,必須得頂啊,我頂,我頂,我頂頂頂……
劉俊奮力頂,奇怪的是腳下象有吸鐵石般被吸引住了,就是頂不上去,能感受到流水很急,往前沖了十幾米打了個回旋又轉回去了,地球北緯30°啊,真神奇。
爲了活命,頂不上去也得頂啊,劉俊腳下着不到力,拖着個大人,感覺很虛,秋水冰涼,沒法頂上去,體力消耗很大,徒勞。
心急的劉俊,咬緊牙關,幹脆拖着男子沉向水底,也不知沉了多深,就見眼前一黑,腳下似乎着陸到底了,劉俊狠下心來,拼盡所有力氣,抓緊男子胳膊,猛然蹲下身子,拼盡所有力氣,在水底用力彈跳了下,來了個觸底反彈。
“嗖”的一聲,神奇出現了,岸上圍觀的人都驚得大叫,隻見水中一道水柱往上沖,劉俊抓着男子的胳膊出現在了離水面三米處後再往下跌。
在下跌的刹那,剛将另一男子救起抛上岸的啞巴,朝前撲去,劉俊與男子正好跌在啞巴的背上,就見啞巴反手抓住男子的一條小腿,另一手象飛機的螺旋槳般快速劃動,背上了劉俊與男子成功劃到岸邊,已有遊客協助劉俊将男子救上岸。
啞巴卻是雙手抓住岸沿石塊,往上一縱,來了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地立在大理石鋪砌的橋道上,頓時掌聲如雷,叫好聲不絕。
劉俊救了男子,自己累了個半死,要不是水中情急之下砸向男子的頸動脈,差點連累自己也丢了命。劉俊切身體會,上報道的多起大學生救人後溺水身亡的事件值得深思,冒着性命危險見義勇爲的人傷不起啊!
劉俊與啞巴上岸後穿好衣服,兩位被救的男子也在整理衣冠,隻是渾身濕漉漉的,面對圍觀人群很不好意思,臉紅發燙,連着向劉俊和啞巴表示感謝救命之恩。
消防警察來了,見失足掉入河中的人都救起來了,沒他們事,走了;接警的警察也來了,見沒出人命,說了男子幾句,也走了;愛八卦的電視台與市民報的記者來了,卻沒走。
有記者采訪劉俊與啞巴。
跳水救人時,劉俊與啞巴都很勇敢,但啞巴水性好,表現最精彩,隻是啞巴不會說話,記者采訪他們兩個人時,自然劉俊有問必答,不是劉俊刻意出風頭,而是劉俊想起了白梅,“準女友”是記者,當然要對記者以禮相待了。
一位長得很清秀和白梅差不多大的女記者問劉俊:“你好,我是江南電視台的記者夢婷,剛才見你沉水底好久,我們都很擔心,請問,你跳下去救人時,有沒想過自己會有危險?”
劉俊一聽是江南電視台的記者,那就是白梅的同事了,于是胸脯挺得筆直,抹了下臉上的水珠,坦然道:“夢婷記者,你好。剛才我和兄弟阿力見到有人掉水裏,聽到有人喊救命,沒多想,就撲下去了。要是知道水裏有危險,我想我們也會跳下去的。”
記者夢婷很滿意劉俊的回答,這是正面素材,傳遞正能量的新聞,符合當前宣傳的節奏,接着問:“爲什麽?”
劉俊道:“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不能因爲一次意外而失去寶貴的生命,見死不救,我們做不到。”
夢婷欣喜:“那你可以告訴廣大市民,你叫什麽名字嗎?”
劉俊一本正經道:“就不用問我姓名了,那種危急的情況,誰見了都會撲下水去救的,我隻是千萬萬普通百姓中的一員,很普通的一個人,老師從小就教育我們要向雷鋒同志學習,做好事不留名的。”
夢婷欣慰地微笑了下,忽然想到了一個刁鑽的問題,考考這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年輕人的智商,問道:“你剛才說誰見了都會撲下水去救人的,可爲什麽圍觀的人這麽多,除了你們兄弟兩人,就沒誰撲下去呢?”
劉俊稍稍愣了下,這記者是要挑起人民群衆内部矛盾啊,不過,口才一向好,在九洲一中的全校中學生演講比賽獲過特等獎的劉俊,輕松就能應付。
整了整衣衫,劉俊鄭重其事,道:“夢婷記者,你這問題不該問的,既然問了我就鄭重地回答你吧,我兄弟倆來自農村,水性好,撲下水去救人把握大。站在這兒的市民多數是城裏人,習水的機會不多,盲目跳下水去可能會造成無謂的犧牲,那不是誰願意看到的結果吧。”
“好,說得精彩。”人群中有人叫好鼓掌,頓時掌聲四起,劉俊的回答照顧了大多數市民的面子,純樸的市民自然要爲劉俊叫好喝彩。
記者夢婷滿意地采訪完劉俊後,又去采訪跌入水中被救起的男子。
夢婷剛離開,又有江南市民報的記者來采訪劉俊,和夢婷的提問差不多,劉俊在記者的面前表現得很得體。
采訪過劉俊後,夢婷對劉俊有了好感,開心地采訪跌下金水河的男子,問道:“你們好,我是江南電視台的記者夢婷,聽說你們兩人是在橋上說笑話掉下河去的,是嗎?”
其中一男子臉一紅,指了指另一男子,說道:“我們兩個當時在橋上邊看金水河邊講冷笑話,他聽了捧腹大笑,不知道爲何就掉下河裏去了,我是跳下去救人的。”
“這樣啊,冷笑話差點害死人啊。”夢婷感歎了句,将話筒放到男子面前,好奇道:“是什麽冷笑話哦,可以說給大家聽聽嗎?”
“這個就免了吧,不好意思說的。”男子尴尬一笑,無意接受采訪,碰了碰另一男子的手,向劉俊跟去,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
劉俊和陳爾林、啞巴三人離開金水橋走向停車位,劉俊讓陳爾林先開車回小胖陶松的汽車修理店修下撞壞的面包車,他和啞巴打的去藍天碧水。
陳爾林臨開車時,提醒劉俊要小心段二炮的報複,并叮囑啞巴肖力要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切不可讓俊哥遭人暗下黑手。
送陳爾林開車走後,啞巴提着裝有強弩的樟木箱子環顧四周很是警惕,劉俊則站在路邊打車。
“兄弟,等等。”兩名男子走上前來,均從口袋裏拿出了被河水浸濕的名片分别遞給劉俊和啞巴,并主動自我介紹。
一位頸脖子通紅的男子,顯然是在水底被劉俊砸了一拳救了他命的那個人,該男子面朝劉俊,非常誠懇,道:“你好,非常感謝你們救了我們,我是準點調查公司的宣宏,我想答謝下你們。不知怎麽稱呼?意下如何?”
另一男子也道:“你好,我是正大律師事務所的徐明,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既然人家都主動上前表達謝意了,劉俊自然要以禮相待:“你們好,我是劉俊,叫阿俊就行,這位是我兄弟肖力,剛才正好碰見了,跳下河去權當遊泳,不需要你們答謝什麽的。”
宣宏道:“阿俊,這樣吧,現在我和徐明要趕去開庭,時間來不及,你留個電話給我們,改日有空大家一起坐一坐。”
“行,有空再聯系。”劉俊拿起宣宏和徐明的名片,撥了宣宏的電話留下了手機号,相互告辭離去。
啞巴于路邊招手叫到了出租車,在去藍天碧水的路上,劉俊想起了剛才白梅的同事江南電視台的記者夢婷采訪宣宏的問話,問他們講了什麽冷笑話,他們沒說。
劉俊也感到奇怪,宣宏和徐明之間到底講的是什麽冷笑話,至于冷到讓人掉河裏去嗎?那個打左轉向燈,向右拐,算不算冷笑話?還有,那啥,泥烘雞、草泥馬的,算不算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