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風雪大作,宋軍未及預防,元兵安然上溯。到次日黎明,阿術遙見南岸密布露沙洲,即命速渡,以防宋軍在此攔截。史天澤之子史格一馬當先,卻被南宋将領程鵬飛殺敗。阿術率大軍繼進,大戰中流。程鵬飛抵擋不住,退登沙洲。阿術也上岸緊逼,程鵬飛身負七創,重傷而走鄂州。青山矶遂被阿術占領,遣人向伯顔報捷。
伯顔大喜,命令前後夾擊!夏貴大驚,率麾下三百戰船逃往淮南西路的首府廬州。陽邏堡遂破。守将王達及所部八千人、定海水軍統制劉成俱戰死。
元軍順利進入長江水道!南宋失去最後一道天險!從這時起,它還剩下的隻是一座座人爲的關隘,如當年嶽家軍的核心要塞鄂州…
這時,有元軍将領提出可先取淮南西路的黃、蕲州。阿術反對,認爲徑赴下流,雖然可能便捷。但上遊的鄂州若不拿下,終是禍患。于是伯顔大軍殺往鄂州!17日,元軍将俘獲來的南宋三千艘戰艦全部在鄂州城外焚毀,煙焰漲天,城中大恐。奉命率兵救援鄂州的朱禩孫聽聞陽邏之敗,也不禁驚懼起來,連夜逃往江陵府。
之後,呂文煥成了元軍最強大的攻城武器!被賈似道信任的呂氏集團都安插在沿江的重要城鎮裏,如呂文德兒子呂師夔守江州、呂文德女婿範文虎守安慶府等等…這些人都在第一時間降元!呂氏集團、漢奸集團!
18日,呂文煥到漢陽軍城下喊話招降,王儀開城降元。
接着,呂文煥又來到鄂州城下“汝國所恃,江淮而已。今大軍渡江淮,如蹈平地,汝輩不降何待”南宋鄂州權守張晏然降元,就連幾天前還與元軍血戰負傷的程鵬飛亦降元。隻有幕僚張山翁一人獨不屈,元諸将皆請殺之,伯顔獨稱其爲義士,釋令自便。之後在呂文煥的喊話下,信陽諸郡紛紛降元。
伯顔留下阿裏海牙四萬人守鄂,自己則與阿術率大軍沿長江而下,在呂氏集團的指引下,目标直指南宋都城臨安!
南宋徹底慌了!拼死一搏,派出他們的大殺器——十餘年裏無所不能的“師相”賈似道上戰場!1日,宋恭帝下诏天下兵馬勤王!賈似道奉命都督各路軍馬抗元!以孫虎臣總統諸軍、黃萬石等人參贊軍事。從封樁庫中撥出金10萬兩、銀50萬兩、關子1千萬貫,充都督府公用。
聲勢浩大,都督府卻設在了臨安!至于爲什麽?賈似道非常忌憚劉整!這個‘亡宋第一漢奸’對南宋知根知底,南宋現有人才哪個對上去都沒把握!
日,高達被任命爲荊湖北路制置使。宋恭帝再下诏“邊費浩繁,吾民重困。貴戚、釋、道,田連阡陌,安居暇食。當此國難,命有司核其租稅,收之”
8日,伯顔命程鵬飛往淮南西路的黃州招降南宋守将陳奕。陳奕派人過江請降,且求名爵。伯顔曰“汝既率衆來歸,何必慮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許之,奕大喜,遂以城降。并寫信勸自己的朋友、南宋淮南西路蕲州知州管景模投降。沿江諸郡守将皆呂氏舊部曲,望風降元…
本月,李庭芝奉诏,率兵前來勤王…
德祐元年(175)1月1日,元兵入黃州。11日攻打蕲州,管景模投降。
1日,陳宜中被任命爲同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
賈似道急召呂文德之子呂師夔爲都督府參贊、任中流調遣。沒想到呂師夔不受命,反而與江南西路江州知州錢真孫派人往蕲州,迎納元軍。伯顔便任命呂師夔爲江州知州。14日,元兵入江州,安東軍知軍陳嚴夜遁。而江南東路南康軍知軍葉阊、江州德安知府來興國、淮南西路安豐軍六安知軍曹明,俱來江州降元。隻有當時寓治江州的壽昌軍知軍胡夢麟自殺殉國。
接着,呂師夔在庾公樓設下盛宴,請伯顔出席。并命南宋趙姓宗室女二人侍酒。伯顔大怒“吾奉天子命、興仁義師,問罪于宋,豈會因女色所動”
15日,樞密院向忽必烈上奏“宋邊郡如嘉定、重慶、江陵、郢、漣、海諸州皆阻兵自守,宜降玺書招谕”忽必烈從之。
賈似道深懼劉整,偏偏劉整居然及時地死了!劉漢奸是這時代某種人的代表!絕大多數投降元朝的南宋将軍們平時都很懶很滑很沒用的,但隻要投降過去,也不知怎麽搞的,立即洗心革面、勤奮工作,不讓幹活都能郁悶出病來!
‘亡宋第一漢奸’一直建議伯顔由他領軍,直搗臨安!可伯顔不聽,非要穩步前進!命劉整去攻打淮南西路的無爲軍…
偏偏無爲軍還久攻不下!這時傳來消息說呂文煥招降了鄂州,這讓劉整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覺得‘亡宋第一漢奸’的大名被呂文煥奪走了!劉整大叫一聲“統帥制約我,不得首功。善做者不必善成,果然也”接着就死于無爲城下!
消息傳來,賈似道喜出望外“吾得天助矣”立即準備出征!
0日,忽必烈命賈居貞爲簽書行中書省事,戍鄂州。賈居貞對阿裏海牙說“江陵乃宋制阃,重兵所屯。聞其諸将不睦,當乘隙先取之”
大舅子呂師夔的降元令範文虎也起了異心,遣人往江州迎納元軍。伯顔本來還擔心淮南西路安慶府城易守難攻,這時大喜,馬上派阿術率軍先出發,自己大軍随後。阿術率軍到來,範文虎果然開城投降,獨通判夏椅服藥自殺。伯顔當即封範文虎爲兩浙大都督。
本月,忽必烈命兵部尚書廉希賢、工部侍郎嚴忠範兩人帶着國書,出使南宋。
本月,賈似道命令留京的宰執大臣們:小事可以專決、大事必須關白都督府,由我親自決定,你們不得擅行。又命親信韓震爲殿前司老大,掌管禁軍。之後,賈似道率領1萬大軍出征!師出臨安,盛況空前“金帛辎重,舳舻相銜百餘裏”
一路浩浩蕩蕩向西北,才走了不到50公裏來到安吉州時,賈似道本人乘坐的超豪華指揮巨艦忽然擱淺!劉師勇率一千多名士兵跳入水中拖纖,巨艦紋絲不動!賈似道隻好悻悻然換普通船繼續前進…
1萬大軍進至江南東路太平州的蕪湖,與伯顔的元軍遙遙相望。看似大戰一觸即發?可惜的是:賈似道不再是從前的一方主帥了,現在他是位政府官員,提倡争端要和平解決!
他派人去找已投降元朝的呂師夔,托呂漢奸走關系,想與元朝議和…
月1日,夏貴與賈似道會于江上,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紙給賈似道看。紙上面七個醒目的大字“宋曆三百二十年”賈似道也不多辯,但俯首歎息而已。那麽:大宋開國至今已15年,現在還有4年的壽命…此前風光無限的賈似道、時年已近80的夏貴,你們兩人又會怎麽做呢?
賈似道找來一受傷被俘的元朝小兵,好吃好喝外加金銀款待,派該兵帶着荔枝、黃柑等土特産去元軍大營饋贈伯顔與阿術。提出建議“隻要議和,條款按當年鄂州時談的來”阿術回了八個字“宋人無信,惟當進兵”伯顔則命囊嘉特來見賈似道“我軍未渡江時,尚可議和入貢。今沿江州郡皆已屬我,還有什麽和議可言?若欲議和,請賈相自來面議”
賈似道徹底絕望!他比誰都清楚彼此雙方的實力差距!而汪立信的到來更加重了這一認識。日,汪立信重新被起用爲江淮招讨使。賈似道與之在蕪湖相見,痛悔不用其言。汪立信慘然一笑說“瞎賊今天再說一句。今江南無寸土幹淨!我去尋一片趙家地上死,隻要死得分明”汪立信奉命啓程去江南東路的首府建康府,募兵以援江上諸郡。還未到建康,南宋守軍已悉數潰敗,四面皆元軍。汪立信歎曰“吾終爲國一死,但徒死無益,以此負國耳”率所部數千人往淮南東路高郵軍而去,他将在那一片區域裏等待命運的結局…
而在汪立信身後,賈似道終于有了短暫地清醒“死矣,惜不光明俊偉耳”十多年前的話突然響在耳邊!他也曾是汪立信這樣的人,是什麽讓他改變到今天這一步的?時間已不允許他沉思,戰局立即開啓!
日,黃萬石被任命爲江南西路制置使。
上旬,忽必烈下令在河東南路的首府平陽府建造後土祠,又下令在河中府、解州、平陽府的洪洞縣、趙城縣建造伏羲、女娲、舜、湯、河渎等廟。
得知第一次東征日本慘敗的元世祖驚怒萬分!但此時他的大敵始終是南宋。雖征日失敗,但忽必烈認爲:日本人已看到了元軍的強大,那4歲的小毛孩北條時宗應不會再倔強了吧?于是9日,他再派禮部侍郎杜世忠,兵部郎中何文著一行0餘人,在高麗人徐贊的陪同下,再次前往日本招降!
元兵開始攻打江南東路的池州,知州王起宗逃跑,由通判趙卯發暫攝知州。部将張林屢勸趙卯發投降,趙卯發忠憤填膺,瞠目視林,林不敢複言。這時張林率兵巡江,暗中卻派人前去迎納元軍。同時以助趙卯發防守的名義,将趙卯發手下的兵全部騙到自己手中。趙卯發知事已不可爲,乃與妻雍氏訣别“城将破,吾義赴死。汝可先出避難”雍氏不肯“君爲忠臣,我願爲忠臣之婦。請先于君死”趙卯發大笑“既願同死,何必求先”次日元兵攻城,趙卯發散盡家資、遣散仆婢。在案幾上寫下16個大字“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便與雍氏雙雙自缢。之後,張林獻城投降。伯顔入城,問太守何在?左右以死對。伯顔深爲歎息,命具棺合葬,親自祭奠。
池州之戰後,大元朝一位重要人物:平章軍國重事、漢人宰相史天澤去世!遺表“臣死不足惜,但願天兵渡江,慎勿殺掠”史天澤出将入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無怨,人比做郭子儀、曹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