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草原篇


27日,完顔阿噜岱出使南宋歸來,上奏:宋有權臣韓侂胄正厲兵秣馬,将謀北伐。然而金章宗完顔璟不信,認爲是在挑撥兩國關系,将完顔阿噜岱杖責五十,趕出朝廷,去任彰德府推官。

12月,鄧友龍出使金國。和92年前童貫出使遼國遇到馬植一樣,鄧友龍也遇到了一個深夜求見者。當年馬植說可聯金滅遼,如今這位仁兄說可聯蒙滅金。童貫帶回了馬植,鄧友龍也帶回了這個神秘人,史稱“韓侂胄上倡兵之書,北伐之議遂起”

本月,參知政事張岩被任命爲兩淮東路安撫使、同知樞密院事程松爲兩淮西路安撫使、辛棄疾爲兩浙東路安撫使、邱崈爲明州守将、李奕爲荊鄂副都統兼襄陽知府。準備用兵北伐。

追叙一下王罕的克烈部與鐵木真的乞顔部之間的關系:當年克烈部與塔塔兒人争鬥失敗,王罕與其母被俘,其父逃入乃蠻部,後得乃蠻支持複國。父親死後,王罕繼承汗位,殘殺兄弟,結果被其叔趕出部落。王罕依靠鐵木真之小說父也速該的幫助,擊敗叔父,奪回汗位,并與也速該結爲兄弟。也速該被塔塔兒人毒死後,鐵木真拜王罕爲義父,在其幫助下積聚力量。之後克烈部再次爆發内讧:王罕之弟在得到乃蠻部的支持後将王罕又一次趕出部落。王罕在外流浪一年多,後來鐵木真派出手下最重要的四員大将即‘四傑’木華黎、博爾術、博爾忽、赤老溫一起去幫助王罕,大敗乃蠻軍。之後,鐵木真與其弟合撒兒再次大敗乃蠻‘盡殺其諸将族衆,積屍以爲京觀’王罕又一次坐穩了克烈部首領之位…隻是這時,昔日親密無間的克烈部與乞顔部、王罕與鐵木真之間,終于到了聯盟破裂的臨界點!

聯盟的破裂是以一場婚約爲導火索:本年,鐵木真想爲長子術赤求婚于王罕之女、王罕也想爲其子圖薩哈求婚于鐵木真之女,這本是很好的事。但王罕長子桑昆出于對鐵木真的嫉妒。極力反對,最終婚事不諧…

之後,桑昆便與劄木合極力慫恿,最終令王罕狠下心來:決心對鐵木真圖窮匕見!他們商量出一條毒計:佯爲許婚,實則誘殺鐵木真!派人去請鐵木真前來赴宴,說是商量兩家婚禮細節。鐵木真坦然不疑,隻帶了十騎赴宴。走在半路上想想不對,于是讓不合台、乞剌台兩人前往,自率其餘八騎在原地等候回報。沒想到等來的是一叫乞失裏的克烈部牧人,他向鐵木真密報王罕父子的這次全盤密謀。且說鐵木真的那兩名使者已被扣押。克烈部的大軍正在前來!

鐵木真大驚,急忙逃往附近的溫都爾山,同時召集兵馬。但衆寡依然懸殊,鐵木真慘敗于王罕!這是成吉思汗一生中最艱苦的一場戰鬥。最終鐵木真身邊隻有19名騎兵跟着他逃到班朱泥河,此時20人每個人都又餓又渴,鐵木真讓大家殺野馬爲食、飲河水解渴。20人一齊在河邊立誓“今日患難與共,他日安樂亦與共。若有相負,天誅地滅”3年後當鐵木真成爲成吉思汗時,同飲班朱泥河的19人全被封爲一等功臣。

撕破臉了。例來隻剩下刀鋒相向這一條路?可鐵木真不這樣!他派人去道歉,去詢問自己的義父王罕“爲什麽不讓你的兒子兒媳安睡?是他們做錯了什麽嗎?如是,請命人責備。現在您的兒子非常害怕,不敢來見您。要等到道歉得到你的原諒後,他才會孤身到來”

王罕被感動了,他覺得鐵木真還是從前那個“兒子”被他的恩德收服、被他的強大震懾,克烈部已成漠北草原的最強霸主!

溫都爾山上的克烈部開始狂歡慶祝。臨近暮年的王罕本人更是節約生命裏每一天加緊享樂。據說他的大帳燈火徹夜不熄,歌舞永不間斷,是漠北從所未見的奢華…

克烈部在糜醉中腐爛!鐵木真抓到王罕的親信。由這人帶路,輕騎突破層層營帳,在一黑夜與黎明交彙的時段突然進攻,戰局和幾天前王罕突襲鐵木真一模一樣!

王罕、桑昆、劄木合都幾乎隻身逃了出去,身邊隻有十幾騎。絕境中的王罕頭腦恢複清醒,知道唯一希望是西北方向的乃蠻部落。可當強大尊貴的王罕出現在乃蠻邊界上時卻已過于狼狽,被一叫火力速八赤的乃蠻将領懷疑。不管他怎樣表白證明,還是被對方一刀砍倒!桑昆一路逃亡,最後在龜茲國被殺。

劄木合逃入了乃蠻部,而克烈部就這樣滅亡。但有一個人卻必須要着重提一下:王罕之弟劄合敢不有個女兒叫唆魯禾帖尼,她後來嫁給了鐵木真的第四子拖雷。生下了元憲宗蒙哥、元世祖忽必烈、伊利汗國的建立者旭烈兀。唆魯禾帖尼是元史上的著名女性,她在元定宗貴由死後,通過與術赤系後人拔都的結盟,對抗窩闊台系和察合台系的後人,最終将蒙古國至高無上的汗位由窩闊台系轉入拖雷系,所有元朝的皇帝都是拖雷的後代!

42歲的鐵木真終于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乃蠻部是他稱霸漠北的最後一道障礙!正如乃蠻部的首領太陽汗所說“天無二日,民豈有二王邪”

乃蠻部太陽汗的實力無比強大,每一代都号稱一生征戰,從未讓敵人見過戰馬的臀尾和自己的後背,永遠進攻,永遠獲勝…目标是正确的,實施是悲劇的!

嘉泰4年(1204)2月16日,金國行三皇、五帝、四王祭禮。并命尚書省确定哪些前代帝王可合祭。尚書省上奏“夏王少康、殷王太甲、太戊、武丁、周成王、康王、宣王、漢高祖、文帝、景帝、武帝、宣帝、光武帝、明帝、章帝、唐高祖、太宗,共17君,當合祭”19日,金章宗下诏:各刺史州郡中沒有孔廟的,全部給朕建起來!

3月4日,南宋行宮大火,一直燒到太廟,祖宗牌位不得不暫奉于景龍宮。而在北方。金國首都中都城則是日昏無光,大風吹毀宣陽門鸱尾。7日,臨安府受命赈災。8日,重修太廟。11日,宋甯宗下罪己诏。首相陳自強三次上疏,請求罷官,不許。韓侂胄出面,捐出萬缗銅錢。于是賄賂踵至,不數月間便得60萬。已數倍于此次天災損失之數。12日,命百官直言疏陳時政阙失。

時光漫步到1204年左右。漢民族群體思維早已有了新的共性。曾擁有的奮銳之氣,如神宗變法、紹興北伐等一一失敗,造成了嚴重的思維後果!人們再不相信努力可以成功了,而是總結出:越是努力,就越是悲慘。所以一動不如一靜,務外不如守中…惰性、悲觀接近定型!

尤其孝宗朝的隆興北伐,曆時不過十幾天就輸赢易位,更爲上述理論找到了佐證!這時韓侂胄提出北伐,贊成的人沒幾個。反對的人倒是不停跳出來,有公開議論、有私下漫罵、有寫信給韓權相本人挑釁的,都大有人在!韓侂胄操起專制大棒,一路掄過去。很快世界變得安甯,鴉雀無聲了…

可以北伐了!舉國伐謀,第一要素是民心士氣!韓侂胄針對看似虛無飄渺、不可捉摸的民心士氣,他沒去唱高調、搞演說。隻是辦了幾件大快人心的事!

4月上旬,在鎮江府爲韓世忠立廟!鎮江臨近黃天蕩,南宋在那裏第一次擊潰了不可一世的女真人。隻差一點點就讓金兀術全軍覆滅。那裏是南宋軍威振奮的起始點,在此地爲英雄立廟,其意不言而喻!

一個多月後的5月21日,南宋追封嶽飛爲鄂王!在嶽飛的追封制裏,南宋官方以霍去病、祖逖相比,盛贊其精忠報國的一生“人主無私,予奪一歸萬世之公;天下有公,是非豈待百年而定”嶽飛終于封王!盡管時間已錯過太久、盡管嶽飛生前就不在乎這些頭銜,可畢竟公道自在人心!南宋官方、民間,稍有良知的人都因這份追封而振奮!它是對忠誠、勇武、不屈、自尊等強勢信仰的肯定,讓久違的英雄氣概閃回了片刻!

之後,南宋又追封劉光世爲鄜王。追贈宇文虛中爲少保。

8月,金國大理丞姬端修被罷,罪名是議定大興知府纥石烈執中之罪不當。李炳、孟鑄等馬上上奏說纥石烈執中确實有罪,禦史台、大理寺都沒錯!但金章宗念在纥石烈執中曾是自己的東宮護衛,頗有偏袒之意“執中乃粗人,不過跋扈爾”孟鑄馬上抓住話柄“明天子在上,豈容有跋扈之臣”金章宗語塞,最後将纥石烈執中貶爲武衛軍都指揮使,仍沒殺他。此時的完顔璟萬萬不會料到:這個纥石烈執中竟會是自己大金亡國的第一罪臣!

10月7日,完顔璟下诏:親軍凡是不滿35歲的,都要學習《孝經》《論語》。

總領湖廣、江西、京西諸路财賦的戶部員外郎吳獵在荊襄積極爲馬上開始的北伐做着各種準備:募兵;增強棗陽、信陽的防守;分兵駐屯武昌的門戶陽邏五關;在邊境上詳查間諜;将荊湖南路的50萬石米運往襄陽;将荊湖北路的30萬石米分别運往荊、郢、安、信四郡;蓄百萬銀帛以備賞犒。選拔董達、柴發、孟宗政(其子便是大宋戰神孟珙)等将領分列要郡;在荊州重鎮到處加強戰備設施:修高氏三海(當年南平王高保融分江流,潴爲大澤,以上海、中海、下海三海遏制北方騎兵。宋太祖平定荊南,爲防竊據此地者爲後世之患,于是将三海填平。現在吳獵重新修治,以爲荊州之險)築金銮、内湖、通濟、保安四匮,可從上海直達中海。再築拱辰、長林、藥山、棗林四匮,又可直達下海。分高沙、東獎之流,由寸金提外曆南紀、楚望諸門,東彙沙市,爲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馬湖、熨鬥陂之水,西北置李氏匮,水勢四合,所有的一切就是爲限制女真騎兵的機動性!

11月,監察禦史婁機極力反對韓侂胄北伐“恢複之名非不美。今士卒驕逸,遽驅于鋒镝之下,人才難得,财用未裕,萬一兵連禍結,久而不解,奈何”“密謀雖人莫得知,而羽書一馳,中外惶惑”又對力主用兵的侍禦史鄧友龍當面面诘“今日孰可爲大将?孰可爲計臣?正使以殿岩當之,能保其可用乎”

12月5日,首相陳自強建議:爲全力支持北伐,請遵孝宗故事,創立國用司,總核内外财賦。并因戶部尚書李大性上書反對北伐,被罷爲平江知府。于是由右丞相陳自強兼國用使,參知政事費士寅、張岩爲同知國用事。

終于到了乃蠻部與乞顔部決戰的時刻。戰前,乃蠻部太陽汗派使臣月忽乃去見此時漠北草原上另一大勢力、與塔塔兒部、宏吉剌部并稱金國守門三獵犬的汪古部的首領阿剌忽思,提出雙方聯合消滅鐵木真。但阿剌忽思卻将月忽乃綁了,率汪古部向鐵木真歸降。之後,汪古部得到與宏吉剌部一樣的待遇。鐵木真将自己第三女阿剌海公主嫁給阿剌忽思的長子不顔昔班。汪古部首領世代得與黃金家族聯姻,成爲定例。

決戰發生在當年的早春時節。而衆所周知:遊牧民族的馬要到冬天才肥、士兵們在冬天時才狀态最好,所以遊牧民族的戰鬥基本都爆發在秋冬季節裏…鐵木真卻反其道而行之!鐵木真之弟斡赤斤說“事所當爲,斷之在早,何可以馬瘦爲辭”另一個弟弟别勒古台說“乃蠻欲奪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輩義當同死。彼恃其國大而言誇,苟乘其不備攻之,功當可成也”鐵木真大喜“以此衆戰,何憂不勝”遂進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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