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嶽家軍移駐江南西路的江州。原駐防虔州的統制官傅樞因與嶽飛不和,而準備上臨安告狀去。其弟傅機亦與嶽飛的愛将王貴不和,于是傅機率軍前往首府洪州告狀去。可剛向北走出10多公裏走到長步,其右軍部将元通就率千餘士兵分道揚镳而去,進犯廣南東路的英州、南雄州。廣南經略使季陵奉命招捕,最後招降元通。江西安撫制置大使趙鼎上奏,請斬傅機。趙構回複:傅機免死,令在嶽飛軍中戴罪立功。
29日,金使李永壽、王翊入見。接見的規格很高。全體宰執分立禦榻左右。胡松年、王倫立于東朵殿。張俊、楊沂中、劉光烈、韓世良等武将皆戎服佩劍,立于殿西壁。李永壽先在殿下呈上國書,由趙子晝、楊應誠兩人轉呈。之後,李永壽、王翊兩人受诏入殿。李永壽提出條件:歸還僞齊俘虜及陝西軍民。并提出僞齊與南宋應以長江爲界,南宋應把淮南之地全交出來!
這個開價有點高,讓這時的趙構無法答應。他不僅不想割淮南,還想着要把被僞齊奪去的襄陽府6州之地全要回來!這雙方怎麽談得攏呢?
而此時,因僞齊李成占據了襄陽府6州,南宋局勢的危急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僅長江防線被打開了缺口,讓江南大片腹地暴露在威脅之下,還切斷了宋廷與川陝之間通道。金軍可溯江而上進攻蜀川、可順流直下攻取吳越…總之南宋防線突然間千瘡百孔,哪兒都是窟窿,金、僞齊聯軍怎麽打都是機會?
可李成等了很久,完顔宗弼卻沒出現?他沒趁熱打鐵,反而帶着兵跑到川陝的深山老林裏練爬坡去了!
因完顔撒離喝在那邊不斷的叫求援…完顔宗弼不再猶豫,馬上調重兵支援‘啼哭郎君’,這回要把吳玠徹底撚碎!
爲了必勝,爲了進入蜀川。在那裏安家落戶,四太子這次出兵,除帶着所有能調集的重兵外,還有重兵們的家屬也一起随軍上路!完顔宗弼和完顔撒離喝在鳳翔府彙合,重新讨論從哪條線破陝入蜀?
這個問題在别人來說是個技術問題,如讨論下哪條線關隘更多、宋軍兵力更足等等,可在四太子那兒,這就是個性格問題!
他直接選了和尚原一線!這是他心口裏永遠的疼!如不能在這條老路上把天敵吳玠幹翻,他就沒法确認自己女真戰神的身份!那可是他第一次徹頭徹尾失敗的地方啊!
于是沒說的,完顔宗弼再次率10萬大軍逼近秦嶺大散關。重爬和尚原!不過稍後就吃了個蒼蠅,有人告訴他這次守和尚原的并不是吳玠本人,而是吳玠的弟弟吳璘…呸,掃興!不過好在吳玠就在前面不遠的仙人關等着他,在那兒,他倆必将會有一次偉大的重逢!
實戰證明:勇氣是冷兵器時代戰争的第一要素,完顔宗弼帶人強攻和尚原,吳璘經苦戰後最終棄守和尚原。四太子登上大散關絕頂,披襟臨風。心懷大暢:我真的是大金國之兀術,注定了縱橫天下,爲女真人開疆拓土!
川陝宣撫處置副使王似、盧法原兩人緊急在川陝大地上劃出防區,責成于諸将:自秦鳳至洋州。這是吳玠的,你守在仙人關!自金、房至巴、達,這是王彥的,你守在達州!自文、龍至威、茂。這是劉锜的,你守在巴西!自洮、岷至階、成,這是關師古的。你守在武都!
成、鳳、沔3州交界的仙人關,西臨嘉陵江、南接略陽北界、北邊虞關緊鄰鐵山棧道,是塊樞紐要地。吳玠就将在這裏爲南宋政權作出最偉大的貢獻!川陝三大戰之最後一戰——仙人關之戰即将打響!吳玠将在這裏讓女真人從此不敢再窺蜀地!
紹興4年(1134)1月5日,南宋派出章誼、孫近爲正副大金軍前奉表通問使,去見完顔宗翰談判,請求歸還兩宮及河南之地,并讓王倫寫親筆信給完顔宗翰身邊的親信耶律邵文、高慶裔,追憶友情,以促議和成功。
8日,程昌寓派杜湛與王燮當時留下的王渥合兵,攻擊楊幺。次日在真皮寨一戰小勝,獲敵船30艘。
16日,金使李永壽、王翊等辭行,趙構命厚賜諸人。次日,章誼等随金使從臨安出發北上。
自張浚被召還,川陝由兩位副使王似、盧法原主持大局以來,兩人頗不被吳玠放在眼裏,這又要引起當年曲端之故事。19日,趙構緊急下诏“如今大敵當前,你們三人當同心協力,以禦外患”
27日,命江西制置大使趙鼎趕赴臨安,準備接替席益的參知政事之職。
仙人關大戰在即,吳玠在熬過了兩次和尚原、一次饒風關3次生死考驗後,威名大振也實力大損,這時急需兵力要怎麽辦?向趙構要兵、要饷、要裝備嗎?開玩笑!他隻能自己去想辦法。也算是天照應,他最急需兵力的時候,正是另一個将軍最黑暗的時期。
熙河軍主将關師古窮得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他頂在前線和金軍死扛,稱得上忠勇二字。可再忠勇也得吃飯,他的兵餓得跟骷髅似的,眼看着挺不住了。而他每次向上級要糧,回複都是沒有。不停地要,不停地沒有…關師古真急了,誰也不給,那就去搶敵人的!他先是派出李進、戴鉞去搶岷州的大潭縣、骨谷城,叛将慕容侑拔寨而遁。關師古全軍出擊,結果在石要嶺一敗塗地。這怪不了他,既無地利,也無兵力,兵都餓得快死了,讓他拿什麽去赢?之後他退回大潭縣,氣得指天劃地、咒罵一切,憤怒達到頂點後,他變态了。
他單騎出營,再出現時已是金軍的一員…關師古投敵!熙河路僅餘的洮州、岷州全境淪陷,陝西之地僅剩下了階州與成州…不過這消息讓吳玠驚喜,他沒等這事走出陝西大地,立即派人搶過去接收關師古的士兵。這是本錢,是他壯大自己的千載難逢之機!
2月15日。參知政事、同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的孟庾受诏回臨安,其統制官姚端、李捧、王進各部也全部回軍,隻留下張雲駐屯平江府、李貴駐屯建康府。
21日,完顔宗弼攜着攻克和尚原的餘威,與完顔撒離喝、僞齊的四川招撫使劉夔,以十萬騎兵逼近仙人關,顯赫聲威中他加倍的小心翼翼。吳玠是他的天敵,是正面硬碰硬擊敗他的唯一一個宋朝人!他決定這次無論如何都不出錯,要謹慎完美地拿下仙人關,畢其功于一役!可惜的是他這樣想着。剛剛安營紮寨,就被一個人打破了…
彀英,他一員心愛的漢人将官,連招呼都沒跟他打一個,就率人馬沖向了仙人關,看架勢是要單挑吳玠,憑他自己就把戰争結束了?
完顔宗弼大怒,這是成心壞他的心情!急怒攻心,四太子跳上馬親自趕了上去。
要說彀英真是位優秀的國際戰士。爲了女真人利益,他什麽都不顧了,一門心思殺向了吳玠。這一刻,他忘記了血緣、忘記了祖宗、忘記了他主人的怒火。哪怕看着四太子滿腦袋火花四射地追了上來,仍無動于衷,繼續沖鋒…
完顔宗弼狂怒,快馬加鞭追了上來。抽出刀來,用刀背狠狠抽向了彀英的頭盔。邊抽邊問“爲什麽不聽号令?爲什麽不聽号令”彀英像是沒痛感沒炫暈一樣的繼續沖,根本不理他。完顔宗弼氣瘋了。這次把刀順過來,仍是刀背,可捅向了彀英的後心“你再不停?再不停?你還不停”
彀英停了,四太子牛大的勁,雖說是刀背,也很可能捅進後心的。他停下來說了番道理,解釋自己爲什麽搶時間進攻?他認爲以吳玠的實力+仙人關的險要地勢,本就很難啃動了,如再給時間讓陝西境内的其他宋軍迅速集結赴援,那樣仙人關将牢不可破!彀英最後總結:這次戰役最關鍵的不是地形怎樣,而是時間的把握…沒等他說完,腦袋和後心等要害部位又被四太子連續擊打n次,完顔宗弼納悶:走狗爲什麽沒有狗的覺悟?什麽時候輪到狗來決策了?
就這樣,完顔宗弼充分休息兵力、認真考察地形,在仙人關東北約40裏處的青泥嶺、鐵山一線,搶占了一制高點。這裏地勢比仙人關還要高一些,如把戰馬牽上去,從那兒發起沖鋒,宋軍得仰射才能構成打擊…他覺得這才是決定戰争勝負的因素。至于别的,如一連6天以來,吳玠那個弟弟吳璘天天和金軍死磕,已從七方關趕了過來之類的,都不值一提!
26日,張浚到達臨安。在常同、辛炳等人的彈劾下,這位知樞密院事張大人成了光杆司令,兵全部交給神武中軍統制楊沂中、錢全部沒入皇宮内藏庫,稱封樁激賞庫。之後,張大人,你可以去樞密院工作了…
27日,川陝三大戰之最後一戰——仙人關之戰正式打響!這一次金軍比和尚原野外徒手負重攀登要強得多,他們可騎着馬從40裏開外以俯沖式沖鋒…結果在仙人關的東北方被一條狹長型的山嶺阻擋,這條嶺像一條天然城牆一樣,把他們擋得叫一個結實!後來完顔宗弼知道,吳玠給這條嶺取了個名字叫“殺金坪”
戰鬥在殺金坪前沿展開,那兒由統制官郭震駐守。這是位英勇堅定超出常識範圍之外的将軍,他背靠險地,與金軍白刃血戰,頑強到經受了30多個回合的沖擊!
這數字是驚人的,裏面隐含着女真軍隊之所以破遼滅宋、所向無敵的秘密。之前宋軍和西夏争鬥,西夏人也會騎馬沖鋒,但最多三次不勝,就會結束當天戰鬥。女真人不同,他們會不斷沖擊,一次不勝有兩次、兩次之後會三次、四次直到天黑!這種強度在後來被蒙古人打破,在那之前,沒任何人能做到…
這時郭震連續激戰30多個回合,終于支撐不住,他率部撤回到殺金坪内!他錯了!在以往他堪稱雖敗尤榮,但這時他不能退的!
吳玠傳令:就地斬首!以郭震的首級号令全軍——不許後退!有後退者,就算是親弟弟,我也殺了他!
金軍攻到殺金坪下。而守殺金坪的,正是吳玠的親弟弟吳璘!
吳璘,一直在哥哥手下征戰,印象中像是哥哥的一影子。實際上兩人功勳是疊加的,誰也離不開誰。如這一次,吳璘從七方關血戰6天,趕到殺金坪,幾乎每一步都是踩着金軍屍體來到了哥哥身邊。除帶來難得的生力軍外,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建議。而這建議将決定仙人關之戰的勝負!
嚴格說:饒風關、仙人關、殺金坪都有這樣那樣的緻命弱點,都達不到之前和尚原的險峻程度。具體到殺金坪,它是條狹長型的天然山嶺,險則險矣,但防線過于漫長,遠不及和尚原、饒風關隻在一點受力。金軍龐大軍隊能鋪開了進攻,讓兵力處于絕對劣勢的吳玠窮于應付!這也是爲什麽吳玠要派郭震出坪迎戰的根本原因!
28日,金軍攻到了殺金坪下,完顔宗弼沒有休息,馬上和韓常東西各負責一端,組織騎兵輪番沖擊!一會重點放在東端、一會在西段集中兵力,這樣變幻不定,逼着坪上的宋軍也得跟着他們換…
漫長的殺金坪,宋軍要穿着鞋跟女真馬腿拼速度。這麽搞誰也承受不住,沒多久,防線就出現了缺口。天色完全黑下來前,金軍騎兵沖進殺金坪,吳璘被迫後撤,仙人關近在眼前…
完顔宗弼狂喜中保持住了冷靜,他令全軍戒備,四面嚴防死守,要比白天進攻時還要加倍小心,吳玠在晚上可什麽都能幹得出來!不過出乎完顔宗弼意料之外,這一夜很平靜,什麽都沒發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