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翟汝文被罷參知政事。佥書樞密院事權邦彥準備入東府接任,這引起了在前線的孔彥舟的不安。而一個月前自己提出的北伐大計如石沉大海;再加上韓世清的伏誅、韓世忠的連破湖湘群盜,順流東歸,也被孔彥舟看成是南宋政權要對他清剿。再加上劉豫在北邊厚待孔彥舟的母、妻、子。他的舅舅盧某寫信給他“外甥啊!這邊生活實在很好,你快過來享受吧”這一切讓孔彥舟最後下定決心:投降僞齊!
幕僚王玠苦谏,被孔彥舟所殺。兩統領官陳彥明、郭諒不肯北上,率衆千餘,渡江到江南西路的江州,受知州劉紹先整編…江西安撫大使李回得信大驚,急命右軍統領李玠渡江北上,任黃州知州,守住淮南西路的這蕲、黃2州。
16日,佥書樞密院事權邦彥兼代理參知政事。
秦桧的小動作讓南宋官場集體憤怒,邊抵制“宰相事無不統,何以局爲”邊派人去長江邊的鎮江府通知呂頤浩:您被秦桧騙了…
呂頤浩一聽,非常興奮,這人不拒絕任何挑戰。25日,接到讓他回臨安奏事的诏書後,他立刻就投入了準備。不就一小小的秦桧嗎?呂頤浩才沒心情因這個就回來陷進文山會海裏,他将推薦一非常善于内戰的大人物出場,由這個人去搞掂秦桧——朱勝非!
這位前前首相在極其危險的環境裏把苗傅、劉正彥玩死,政治鬥争技巧堪稱爐火純青,由他來制衡秦桧,秦桧注定會被摁得死死的!
26日,趙構命神武副軍統制辛企宗将所部隸屬湖廣宣撫使李綱,并命李綱馬上前去上任。
本月。江湖宣撫使前軍統制解元、後軍統制程振率兵進入潭州城,李宏稱病不出。當晚便悄悄出恩波門逃走。解元一面派李義追擊、一面将李宏的兵馬全部收編。而李宏則前往投降韓世忠,被任命爲統制官。
7月11日,因孔彥舟降敵。長江防線出現漏洞。嶽家軍被緊急派往江南西路的江州補漏。
18日。韓世忠率軍來到荊湖北路嶽州的長樂渡,與叛軍劉忠對峙。叛軍開塹設伏以待官軍。22日。韓世忠命中後左右四軍渡江,就在叛軍眼皮底下紮寨。23日晨,韓世忠親率前軍渡江,劉忠大敗遁去。辎重皆爲韓所得。
8月16日,北方終于傳來了趙構、秦桧等人夢寐以求的好消息。自大人物宇文虛中使金不歸之後,南宋政權雖屢次遣人去北議和,但都是臨時任命小官甚至布衣如王倫、朱弁、洪皓、魏行可、崔縱、張邵、孫悟等人,這讓金國方面也十分懷疑南宋方面的誠意,所以這些使者無一例外都被扣了。而這時,金國方面終于認識到了與南宋政權議和的必要。于是身在大同的完顔宗翰派烏陵思謀(也叫兀林答贊谟)去見王倫,轉告了息兵議和的意願,接着将王倫、朱弁、洪皓等人放歸。16日,淮東宣撫使劉光世第一時間向朝廷報告了這一‘好消息’
劉光世當年是受趙構之命。給完顔昌寫信去議和的人,所以他對這件事也非常的上心。當年秦桧提議和平時,趙構猶豫。他倒不是不相信,而是這裏有個面子問題。政治交流的前提是身份的對等,趙構可以給完顔吳乞買寫信,别管多麽謙卑,都是皇帝寫給皇帝的,可完顔昌連金**方最高首腦都不是,宋高宗突然間寫信過去,是不是太丢份呢?
秦桧說:信還是要以皇帝身份寫,畢竟是兩國間的大事,除皇帝本人外,沒誰能做主。至于送信的,可在南宋軍方裏找一與完顔昌身份對等的人!這樣如事成,可诏告天下,皇帝帶來了和平。如不成,隻不過是下邊一軍人的個人行爲,與宋室無關、與時局無關、與聲望名譽無關…與什麽都無關。
趙構眼睛亮了,這的确可行,且他的軍隊裏還真有一能幹這件事的人——大衙内劉光世!看身份,劉光世是建炎南渡後第一個建節的人,比吳玠還早。所以和尚原大勝、吳玠建節時,得加個“以軍功建節第一人”的前綴。
這時趙構想了又想,覺得讓劉光世寫封信還是能命令動的,于是把任務交待了過去。這次大衙内很給面子,把趙構的信放進信封裏,外面寫上自己名字,派5個人,人手一份出發,保證信能沖破交戰區,順利送到完顔昌手裏…
可現在,回應南宋方面和平提議的并不是完顔昌,而是完顔宗翰!這就直接導緻了這次議和的無法成功,以及秦桧的徹底倒台!
18日,被圍70日的荊湖北路德安府在鎮撫使陳規率軍民齊心之下,終于堅守住了。李橫本想在老大桑仲被殺後搶一個根據地,如今無奈率兵拔寨而去,即将投入南宋第一次輝煌的北伐之戰中…
王倫來了,但這時的王倫卻救不了秦桧。呂頤浩、朱勝非、權邦彥、黃龜年等所有人都針對他展開彈劾。秦桧慌了,他決定實施那兩條“聳動天下”的奇策,來挽回一切。這兩條奇策的原文很羅嗦,簡單歸納其實就是一條,即“南人自南,北人自北”的延伸…
秦相公主張:原本是長江以南的人,就一直住在江南算了,别再想着什麽回歸中原,沒你們什麽事。原來是北方的人逃到江南的,都要回到北方去…也就是回到大金國的治理下,當一标準合格的奴才…這樣金國就會滿意、戰争就會平息、宋朝就能穩定!
這些公布後,的确是聳動天下!秦桧的名聲比之前的範宗尹要響亮無數倍!範宗尹隻是搞官場清算,去掉某些人的特權福利而已,秦桧卻是要把已逃出來的人再送回異族人的虎口裏去!
群情激憤,恨不得活吞了他!連趙構也怒了,公開斥責“桧言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北人。将安歸”難道讓本皇帝也回北方去當戰俘奴才嗎?
至此秦桧終于絕望!皇帝這樣的态度,他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27日,秦桧第一次罷相!9月2日,修政局被撤銷。且年青的趙構更在朝堂的顯眼地段挂出一紙告示“秦桧。永不複用”這等于徹底的終身制的剝奪了秦相公的政治權力!
秦桧失敗了。不管他負擔着多麽沉重的曆史重擔,以什麽樣的神奇姿态穿越重重關隘閃亮回歸。至少在這一刻,他都被畫上了休止符!這是怎麽搞的呢?傳說中,秦相和高宗是一對不離不棄、任何時刻都保持着偉大友誼、同進同退的好同志嘛,怎會這樣絕情?
因一切都在變化中。這時的秦桧在趙構面前,隻是條被呼來喚去的狗!覺得可用?扔塊骨頭;覺得讨厭?一腳踢開!不過這是開始,可别想着永遠都能這樣…
具體到這次秦桧倒台的原因,仔細分析有兩點。一是他本身素質決定的,這時他的騙術還很初級,屬于集中精力,隻騙一時的階段。無論面對趙構還是呂頤浩。他都是擺出一副可愛模樣,邊做着大公無私的事邊搞小動作。不幸的是官場是個菜市場,有什麽交易,誰和誰幹了什麽。大家一目了然…
于是,秦桧就悲劇了。當大家都知道他的面目、手段後,他還怎麽玩呢?所以這時的他隻是個初級騙子,讓人一時上當,之後被人一腳踢倒!初級的、沒根基、沒力量的小騙子。後來就不同了,秦桧也會進化,他東山再起後,進化到了一可怕程度,他會擺明了騙、雍容大度的騙、帶着強大理念,讓世人受騙後還在琢磨是不是要回報以歡呼地去騙…
相比之下,第二個原因更要緻命。秦桧回歸後迅速和宋朝上層達成一緻,寫信給完顔昌尋求和平。可一連兩封信,啥回音也沒,這和原計劃大不相同,甚至是之前不可想象的!
最樂觀的估計,秦桧是一個因特殊政治需要而被金國放回來,對女真人、漢人利益同等看重的囚徒。最惡劣的分析,秦桧是一出賣人格,甚至因在北方受到嚴重摧殘,導緻心理變态,回歸漢人區域後,仍無法克制地爲施暴者忠心服務的受虐狂!
他絕沒辦法殺看守、奪船隻、千裏沖關奪隘,回歸宋朝!所以作爲寫宋史的筆者也堅信:秦桧和女真人必有前約!他寫信給完顔昌,絕不應收獲沉默!但偏偏是金國方面出了問題,讓他在宋朝這裏搞得像空手套白狼一樣,沒品沒信譽,換誰都要開除他!
可想象:當秦桧灰溜溜走出南宋朝廷時,他心裏羞恥難堪的感覺遠遠沒納悶多!他實在想不通:金國到底出什麽事了?讓親愛的、充滿了人道主義精神的完顔昌沒收到和平的橄榄枝?
秦桧的确是想不到,這時的金國上層亂到了什麽程度!
女真人的傳統就是領兵将領的派系鬥争,不過近些年這一傳統變得有些雜亂。之前是以完顔宗翰爲首的老資格軍閥一派,對抗金國皇帝完顔吳乞買、完顔昌爲首的另一派。兩派争的基本是國内話語權,顯得派系清晰、目标簡單。但一個人的異軍突起,把這一切都攪亂了!完顔宗弼,這個小弟弟不知怎麽搞的,之前顯得非常乖,躲在哥哥們背影裏規行步矩,這幾年單獨領兵打了幾仗後,突然間不服管教了?他鄙視這些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隻知窩裏橫的前輩們,認爲他們失去了尚武的女真精神。而他,就是要重振女真軍威的人!他要用純粹的武力征讨四方,再現他父親完顔阿骨打的神威!
他一生都爲這個目标奮鬥,不管是誰擋在他面前,哪怕是女真族内比他還要顯赫的貴族,也要白刃相向,不死不休!他真這麽幹了,完顔昌的和平提議就是被他壓制的!這也直接導緻秦桧在南宋唱獨角戲,尴尬落幕。
4日,王倫到達臨安,趙構親自接見慰勞。得知宇文虛中在金國守節不屈,于是加封其子宇文師瑗爲福建路轉運判官。5日,任命潘緻堯、高公繪爲正副大金奉表使兼軍前通問使,帶上親筆書信,去見劉豫及完顔宗翰議和。但這一次議和注定了不會有結果。因南宋方正在進行它的第一次北伐。而金國方一邊在平定耶律餘覩的契丹人大反叛,另一邊又在準備再次侵蜀,即将展開川陝三大戰之第二戰…如此種種,豈是能議和的背景?
8日,朱勝非接替秦桧,成爲尚書右仆射。
24日,趙構對幾位前方大帥的權力作出限制:福建、江西、荊湖等路宣撫副使韓世忠被任命爲江南東西路宣撫使。沿江三大帥劉光世、李回、李光3人的職銜中各自去掉所領的揚、楚等州的宣撫使名。最大的限制是針對李綱的。按慣例,執政大臣出任外帥,頭銜都是安撫大使。而針對兩宋之交的第一名相、荊湖、廣東安撫大使李綱,趙構下令:将湖北、廣東剝離,李綱隻任湖南安撫使。29日,趙構又将興元知府王似任命爲川陝等路宣撫處置副使,以分正使張浚之權。
劉忠被韓世忠擊敗後,暫駐蕲陽口休整。30日,韓世忠派其前軍統制解元以水軍突襲,劉忠大敗,與數十人去降僞齊劉豫。其将文廣則率所部投降江西安撫大使李回。
本月,金太宗完顔吳乞買南下幽州城。都元帥完顔宗翰、右副元帥完顔宗輔、右監軍完顔希尹、左都監完顔宗弼一律陪同。留下右都監耶律餘覩守大同府、左監軍完顔昌守祁州…
耶律餘覩因征西遼無果,被完顔宗翰懷疑通敵,心常怏怏。于是他秘密聯絡燕雲當地的契丹人、漢人,準備謀反,盡誅在官、在軍的女真人。而當他去聯絡西京路的天德軍時,守将僞許之,卻讓其妻子緊急去向完顔宗翰告密。同時完顔希尹在居庸關打獵時偶然抓到了耶律餘覩的使者,證實了其謀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