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陝首戰篇


張俊在這時離開,并不是怕難,而是賣了一巨大人情給嶽飛。兩相對比,嶽飛兵力雖少,但張俊斷定嶽飛必勝,曹成的巨大兵力等都會是嶽飛的戰利品,且嶽飛單獨平叛,軍功也将全部領受。

這時的張俊,是真的把嶽飛當作一實力派、很親近的兄弟來栽培的。在他看來,嶽飛會成爲他的親信…

27日,江東安撫大使兼池州知州呂頤浩命巨師古前往江南東路的徽州前往招降叛将張琪。張琪不聽,反率軍5萬前來攻打西面的饒州。呂頤浩命愛将閻臯率中軍、姚端率左軍、崔邦弼率右軍,在饒州城下大破張琪。同時張慶的水軍又在景德鎮大敗張琪的水軍。當夜,張琪的愛将姚興又歸降巨師古。張琪不得已,隻能回到徽州休整。同日,呂頤浩收到朝廷的命令,讓他急赴行在,要準備接替即将罷免的範宗尹。

29日,宰相兼樞密使範宗尹被罷,他被整個官場抛棄。先被貶到溫州,再貶到臨海,郁郁寡歡得病而死,卒年僅37歲。回想起來,他就是升得太快了,視官場如玩物,視官員如草芥,最後也被官場當成草芥一樣扔到荒郊野外了。

而參知政事秦桧在這件事裏則得到了巨大利益。他先是緊跟大領導走,爲範宗尹搖旗呐喊,之後眼見風頭不對,迅速躲到一邊,劃清界線,再之後他随從民意,反戈一擊,成了打壓範宗尹最出力的人!

最出力的人事後自然要得到最大彩頭,空出的宰相位置怎麽看怎麽可能該由秦參政順位遞補?秦桧熱切盼望着,官場也見怪不怪。大宋朝的宰相像走馬燈一樣的換,很多不被看好的人突然就升了上去,那爲什麽秦桧就不行呢?秦桧資曆、聲望比前面的一點都不差!

可趙構卻仿佛嗅出了點什麽,這個年青人不像從前了,經曆過生死危機後。他的生存能力進化了,再沒誰能從他這兒輕易得到信任!他清醒記得:當初自己是爲什麽讓秦桧當的參知政事。是因這人說能帶來和平,而現在和平還遙遙無期…光這一點,就讓他握緊了相印,不能交出去!

漸漸地官場傳出小道消息:前首相呂頤浩要回來官複原職了。秦桧一聽就急了,他腦子裏瞬間反應出問題的症結所在,他的價值不足以讓皇帝動心!也是,和平的意願發出去了,完顔昌居然一點回音都沒?這讓誰都受不了!

8月2日,因張俊建議。駐兵荊湖北路鄂州、随時準備叛變的孔彥舟被任命爲蕲黃鎮撫使兼黃州知州。而張用則被任命爲舒蕲鎮撫使。随後,張俊在丁家洲與嶽飛分開。他帶走了張用部下的5萬兵力。而留下了一些物資、兵員,用以支持嶽飛到湖南去征讨曹成…

站在南宋統治集團的立場上來換位思考一下,如我們是趙構、是建炎集團,爲了重新立國、抵抗外敵,就要有數量巨大的軍隊及政府職員。這些都需要龐大金錢來維持。錢從何處來?隻有稅收,也就是向人民征集…

于是不管矛盾多麽的劇烈,還是得不斷壓榨,導緻更多矛盾、死敵的産生。再深入一下:針對到嶽飛等軍方人士身上。他們要怎麽辦呢?都看得見苦難、不平、殘酷、剝削,也知道自己正在幹什麽,那麽就不幹了嗎?

這是生而爲人的悲哀,人類社會就是這種法則。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嶽飛又怎能免俗?所以當他在境内作戰、在剿滅遊寇或土寇時,他雙手是沾滿了普通百姓的鮮血,但也是不得已。而嶽飛在做這些時,已做到了完美無缺的程度。因他絕對的嚴于律己。他麾下的軍隊紀律嚴明到一不可思議的程度,無論放在哪個年代裏,都堪稱最佳!

嶽飛駐軍時。部隊不許随意出營房、不許走街轉巷,更不許像北宋禁軍那樣做買賣從事生産!嶽飛行軍時,百姓走上街市想觀看嶽家軍軍容,卻隻看到嶽飛本人及幾個老弱兵丁,替他牽着馬匹。沿途借住民宅,臨行前要替主人家灑掃幹淨。借用炊食器皿,必須洗淨才送還物主。嶽飛本人和士兵食宿坐卧在一起,當他經過廬陵時,郡守特設了酒食軍帳,趕到郊外準備結識嶽飛,卻看見軍隊不斷經過,眼看過完了,嶽飛也沒出現。他問士兵,才知嶽飛一直和偏裨将領在一起,早就過去很遠了。這些…似隻有八路軍叔叔們才能做到?

更難得的是嶽家軍在作戰時的操守。亂世中兵匪是一家,甚至兵禍更大于匪患。在南宋軍隊裏,小股的就不去說了,久負盛名的三大将們都成問題:韓世忠好些,但拔出羅蔔帶出泥,他出兵時傷亡很大,難免有些是誤殺;張俊愛錢,号稱張蝗蟲,所過之處一幹二淨,啥都不見了,但基本能留下不少活人。最狠的是劉光世,此人處世哲學是“養威避事”避事是指躲金兵、養威就是出兵剿匪。但凡富庶地區鬧匪患,他定會搶着出兵,當他收兵後,那片地區就全都白了。好人壞人全死光,一整片地區的财富全進了他個人腰包!

而嶽飛每次出兵都是同一套程序,無論征讨誰,最初都是寫一封信。信以南宋給予他的官銜的名義開頭,以皇帝命令爲内容,第一要求永遠是招降。不降?那就開戰!戰鬥中隻涉及抵抗人員!戰勝、追殺,直到某一底線達到。也就說:他基本上不會趕盡殺絕…唉!你怎麽這麽的不熱血呢?

14日,同知樞密院事李回改任參知政事,佥書樞密院事富直柔升任同知樞密院事。

秦桧一不做二不休,他公開聲稱他有二策能“聳動天下”官場中的八卦之火頓時熊熊燃燒,大家聚成堆的問他“你想出什麽招來了”秦桧搖頭,說了也沒用,現在沒宰相,政府機構的功能被凍結,什麽事也做不了。說了也是白說!

衆人心領神會,各自散開。明白秦參政這是待價而沽,以這兩條計策換宰相位置呢…好主意。好算盤!于是23日,參知政事秦桧升任尚書右仆射兼知樞密院事。

9月20日,呂頤浩重新上任,爲尚書左仆射兼知樞密院事,秦桧還是下屬。

24日,叛将李忠在金州的秦郊店被王彥大敗,李忠随之投降劉豫的僞齊。

本月,完顔宗翰将河北西路祁州的居民全部趕走,将此地建成他的元帥府。之後他又用親信高慶裔爲大同尹,凡偷盜1錢以上者全部處死!用蕭慶爲河南東路兵馬都總管兼平陽知府。在蔬菜果園裏就是偷拔一顆蔥,也當場處死!高慶裔還建議各州皆置3層地牢及伍保告密制度,完顔宗翰一一從之。蕭慶之後招降太行山紅巾軍首領齊實、武淵、賈敢等,這些人全部被完顔宗翰處死!這些都做完後,結果是“道路寂然,幾無人迹矣”

10月4日,叛将李允文因擁兵跋扈、擅權專殺的罪名被處死。6日,浙西安撫大使、淮南、揚楚海泗等州安撫大使劉光世手下大将王德再次招降叛将邵青。

目光轉向和尚原戰場:川陝三大戰之第一戰——和尚原大戰之第二階段開打!大金四太子完顔宗弼帶着10萬大軍、各大顯貴如大太子完顔宗翰的女婿、侄兒們,殺向了吳玠!不過他剛剛啓動。又停了,因他想出了一新奇的主意:他把辎重向關中平原東撤,到處宣稱自己要回北方探親,暗中卻把主力向寶雞大散關方向悄悄運動。這樣。和尚原大戰之第一階段金軍剛敗,他的10萬大軍又撤走,吳玠肯定要趁機下秦嶺,收複陝西。那時就迎頭撞上。以10萬壓幾千,必将是場毫無懸念的大勝!從而打通川陝、掃平江南…完顔宗弼邊做着美夢邊放煙幕彈,使勁折騰。終于讓全體金軍都累出一身身臭汗,而吳玠一直坐在和尚原那兒看熱鬧,從始至終一動沒動…

“呸!死心眼”金兀術恨恨地罵道,不得已集結兵力,拉着辎重,向秦嶺進發。這件事證明:急性子的就不該去逗弄别人,沒的把自己搞得火大。

這時金軍一旦開始動了,就雷霆火爆般無可阻擋!他們先在渭水架浮橋,全軍迅速渡過。之後搶占益門鎮,毫不停留,一掠而過,幾乎沒下過馬就闖進秦嶺山脈裏!金軍素質是真過硬,從平原進深山,一路上生活問題全解決在馬背上,一點時間都沒耽誤,且進山後勁頭更猛,居然強行軍30多裏,到了和尚原的前沿陣地神岔!這裏是個分界線,從這兒開始,全是亂石小道,甭管多大兵力,都得排成一列縱隊上去。單從地理來說,絕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

守神岔的人是前些天到鳳翔搶了30萬斛糧食的吳玠的愛将楊從義。悄悄說:他後來成了神,擁有自己的廟号、名号、職權…一應俱全!按說這樣一猛人守在神岔,說什麽也得打個血肉橫飛才像樣?可非常反常,金軍才一露頭,楊從義立即就閃了!神岔關口的他像隻兔子似的一遛煙跑進深山裏,逃得那叫一個膽小迅速…

四太子很忙,沒心思翻山越嶺去抓他們。在完顔宗弼想來,楊從義跑得很理智,這是10萬人的大兵團,實力決定一切,逃得很理智…于是他節約一切時間,以神岔爲本陣,建立了蜿蜒40多裏的連珠寨,寨尾在神岔,前方已頂到了寶雞。也就說:和尚原已在攻擊範圍之内!

這一路堪稱狂飙突進,所向無敵!這讓四太子激動,這種感覺他向往很久了,也曾品嘗過…嗯,就是之前“搜山檢海抓趙構”那次,雖結局很悲催,但過程很過瘾的嘛!他決心這次搞得更漂亮些,爲此,全軍隻有24小時休整,第二天中午時分就全體開拔,到了和尚原腳下!

到了後,完顔宗弼才知爲什麽之前和尚原之戰的第一階段會敗到那麽慘,連主将都丢了腦袋。把那些什麽地勢險要,下馬步戰之類廢話都扔到一邊,精簡成一句話,就是——這塊地比宋朝任何一座城牆都堅固,可金軍卻沒法帶任何強攻器械上來!

就這麽簡單,隻能空手單身往上爬!這仗還怎麽打?

四太子殿下的招數還是很多的,針對和尚原,他想出了兩個:1馬上分兵去攻打大散關!之前完顔沒立、烏魯折合沒配合好,始終沒能同時攻打兩處。他可沒這個遺憾,身邊帶着10萬人,随便分出去點就是人山人海;2攻打和尚原的主陣地太低了,吳玠的大兵們居高臨下向下面射箭,就算弓箭質量不高,殺傷力也驚人。反之,金軍仰射強攻,純粹是找死!爲此,完顔宗弼下令就地取材,用石頭壘起一小山,勉強達到和和尚原差不多的高度…之後立即開打!

全體女真大兵們開始向和尚原、大散關發動進攻。迎接他們的,是吳玠訓練了很久、由吳玠親弟弟、秦鳳路兵馬都衿轄吳璘和統制官雷仲率領的“駐隊”也叫陣腳兵。如平原上兩軍相遇的話,總是會在一特定距離下停住的,這個距離就取決于陣腳兵。這種兵手持弓箭,射向對方,既是威懾,也是給兩軍對陣的距離定下基調。不過吳玠明顯在作弊,因他配給部下的都是神臂弓!

這時弄到大批量的神臂弓可不容易,它本是宋軍中高端制式武器,是很普及的,尤其作爲西軍,這東西很平常。可北宋這些年爛到了底,什麽都敢弄虛作假,武庫裏的神臂弓偷工減料,比尋常弓箭都不如…吳玠孤軍頂在大散關,能大批量裝備這種弓箭,定是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這時就收到回報了!吳玠把駐隊分成批次,輪流出戰,神臂弓特制的箭矢一刻都沒停過,暴雨一樣澆在金軍身上。這種箭“洞重甲于數百步外”想想有多少女真人變成了篩子?可這也不能阻撓四太子殿下的激情,他在一下午時間裏發動了3次大規模攻擊,直到天晚,才悻悻地收兵往回走,發誓明天再來!

夜幕降臨,戰鬥卻才剛剛開始!和這時相比,整個白天的戰鬥都隻是墊場而已。走在崎岖山路上,陣容龐大的金軍絕對沒想到:他們剛撤退,宋軍就追了上來!

是吳家軍的戰将楊政!他突如其來,殺得金軍措手不及,砍倒一片後立即又返回和尚原。完顔宗弼怒火沖天,正猶豫着是不是返回去報仇,身後傳來了另一個噩耗:神岔方向的糧道被劫了,是躲在深山裏的楊從義幹的!

前後都出事,四太子變得冷靜。他心裏有底,不管宋軍怎麽折騰,實力對比放在那兒,10萬兵力握在手裏,無論怎麽打都必勝!現在返回營寨吃飯睡覺,養好精神再說!

連珠寨裏,篝火點起來、飯鍋支上,每一個女真大兵都往火堆邊上擠,去尋求溫暖。這是陰曆10月12日的秦嶺山脈,會凍死人的!就在這時,火堆邊上人滿爲患了,周圍的黑暗裏,突然射出比白天還要密集的箭雨!

吳玠精選了500名神臂弓射手,悄悄摸到了金軍營寨旁邊!全體金軍卧倒,連同完顔宗弼在内,沒誰去想什麽回擊,一直忍到吳家軍射夠了、撤退了,他們才站起來環顧四周,營地一片狼籍,可再也不敢生火做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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