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勇,這的确是宋朝近百年來最高端的戰力了,可他仍錯過了最好機會,沒能在第一撥趕到趙構身邊…
曆史會證明:誰先趕到,得到的好處就越多。領導印象分是無比重要的,張俊也好、劉光世也好,都善始善終,哪怕做了再混蛋的事,趙構都永遠優待…嫡系的待遇就是好!
相比之下,吳氏兄弟就差了點,他們始終遊離在主權力集團外。韓世忠也差了點,哪怕救過趙構的命,也等而下之…
最慘的還是嶽飛!他這時正在北方和金軍打得熱火朝天的,和趙構見一面的機會都沒。于是他的命運…
僅僅是巧合嗎?中興四将的命運居然與他們最初和皇帝接近的次序成正比,可見無論什麽時候,都得和大頭領緊緊靠在一起啊…
最後還要再說一下未來名份最大、權力最重、軍政一把手張浚。他很不幸,開封陷落時他正好在城裏,但爲什麽他沒露過面呢?以他嚣張跋扈、唯我獨尊的性子,應把所有金軍都活埋在開封城外才對嘛!哪怕隻有他一個人,也能做到!
可他就是沒出現,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資料顯示:當時他從外城躲進内城,再躲進太學,和一大批學生混在一起,估計學生們所有對外行動,他也一律都沒參加…因金軍撤走後、他再度出現時,身上連根汗毛都沒掉…
回到大名府,天下兵馬大元帥府中正在進行一場激烈争吵:争吵雙方主要人物一方是宗澤、另一方不是趙構、是汪伯彥!大首領怎會赤膊上陣呢?他有數不清的親信爲他排各種憂、解各種難…
汪伯彥是兩宋之交的大名人,生在一貧寒家庭裏,走上官場完全是憑借自己努力。往上升的過程很艱辛,每一步都邁得非常小,說實話:如不是女真人打過來,他這時隻是個地方上的不起眼小官。他的冒升都拜趙佶退位、趙桓登基、殺六賊、清官場,造成一大片官職空白所賜。沒人當官。隻好大批量提人,于是他被硬生生拔了起來,當了相州知州…
不過一州之長而已?這樣的官銜在國之将傾時,誰去理會啊?根本上不了台面。可汪伯彥在當時最危險的河南地區裏冷靜觀察局勢,把趙構從宗澤手裏搶了過來,從這時起,他給自己輔就了一條飛黃騰達之路…
這時他跳出來和宗澤作對!按說宗澤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副元帥,位高權重,他一小小知州怎敢、怎能對抗呢?
不是的!汪伯彥這時同樣是副元帥,足以和宗澤平起平坐。甚至還要高出一點!這一點是情分,趙構從相州到大名府這一路上“野中寒甚,燒柴溫飯,與汪伯彥于茅舍下同食”這對一嬌生慣養錦衣禦食的皇子是多麽難忘啊!汪伯彥始終在他身邊,光這一點,就讓趙構銘記終生…
宗澤已不在磁州,他也随着趙構渡河,并以2千人力破金軍30餘寨,把趙構安全送到大名府。不過他此時帶着滿腔憤怒!他要進攻、要戰鬥、要不惜一切代價殺進開封城去!解救他的皇帝、拯救他的同胞、斬殺他的仇敵!這些,他定要做到,不惜一切代價去做!
這是他和趙構的最大分歧。屁股決定大腦,坐在什麽位置上想什麽事。趙構作爲趙宋唯一一位純血正統繼承人,怎能“不惜一切代價”呢?
于是一場激烈争吵爆發!宗澤主張立即率軍直趨澶淵古城、攻擊金軍外圍、解救開封都城!汪伯彥一點都沒說這有什麽錯,隻是強調做事要量力而爲,現在最重要是“且先安泊得大王去處穩便”在道理上看。似汪伯彥說得沒錯?時刻都爲大首領着想嘛!首領在,才名份在,一旦趙構死了。還有什麽宋朝呢?但發兵打仗,都是爲老趙家争天下,你自己不出力、不露面,找個安穩地方先躲起來,誰還會出力呢?你想一切都搞定後出來摘桃子、撿現成,有那種好事嗎?
宗澤怒火攻心,從這時起,他看清了趙構的本質,這和當初主動爲家國分憂、去金營當人質的一面是多麽不同啊!一個人怎能在這麽短時間裏差異這麽大?這疑問不止在他心中,更萦繞了幾百年無數中國人的心裏。爲什麽呢?
這場争吵的結果是宗澤率軍向開封沖擊,且對外宣稱趙構就在軍中。另一方面,趙構、汪伯彥、耿南仲等繼續往更東方的郓州跑去…
很窩火、很悲涼嗎?這還隻是表面。這件事的實質是:由于宗澤的堅貞勇猛、不妥協,他遠離了大元帥府,所以也沒法參與各種國家大事的制定…
這時的大名府是一轉折點,“天下兵馬”分成了兩部分,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怎麽看怎麽像是分道揚镳…
一部分是宗澤率領的,隊伍力量很弱,隻有幾千人。除他自己外沒什麽名人。他們去進占澶淵,收複開封…
另一部分由大元帥閣下本人親率,部下文職官除外,武将欄裏威名赫赫,盡是曆史上的閃光點:張俊、苗傅、楊沂中、田師中…稍後還有劉光世加入,這個陣容,隻要再添幾個,就是南渡後的全部配置…
2日,完顔宗翰有了新要求:今天見面,但得有宋朝所有上層人物在場才行,尤其太上皇趙佶!他是這次戰争最主要的責任人,他不在場怎麽可以?趙桓死活不同意,他懇求了很多次,終于讓金人收回成命…
條件談妥,開始布置會場。也許是滅遼國時耶律延禧太不配合,一個玩命跑、一方使勁追,搞得像打獵一樣,實在太不莊重了!所以完顔宗翰想換個口味:他派人把青城齋宮屋脊兩端的鸱尾用青氈裹住,牆上有龍形壁畫的地方都用帏幕遮住,面向北擺上香案,才讓趙桓出來亮相。
宋朝君臣站在香案前,面向北方幾千裏開外的完顔吳乞買低頭緻敬,旁邊一能說漢語的金國人抑揚頓挫,念着獨一無二的四六句降表。這時天上大雪飄着,世界一片潔白。忽然間想到好多年前,趙匡胤陳橋兵變時也是這樣一個大冷天…
中午時分,儀式完畢,宋朝正式成了金國一從屬國。分出大小後,女真人心情似很好,完顔宗翰、完顔宗望擺出酒菜,和新員工一起吃飯。
席間,趙桓獻上特意帶來的禮物,有金銀16擔、缣帛50床、金玉帶各2條、内府蹄金若幹錠。這些所值相當不斐,可惜換來的是句不鹹不淡的嘲笑:完顔宗翰“城既破。一人一物皆吾有也。皇帝之來,所議者大事,此何用爲”連你的命都是我的,拿這些東西來幹什麽?
接下來他們談論了下大事,如再次派人去兩河地區接收城池、如召趙構回京廢除其大元帥頭銜、如犒軍…
這些趙桓全都答應,女真人心滿意足了,把他放回城。遠遠的,他看到了開封城、看到了一直站在城邊等着他回來的臣民百姓、太學生們,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出痛苦和屈辱。他用袖子遮住臉,失聲痛哭“宰相誤我父子”
這和大明朝亡國時,崇祯皇帝說的“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皆亡國之臣”是多麽的像啊!他們都沒能覺悟出人當自辱、他人方能辱之!趙桓、朱由檢。你們都做過些什麽,難道都忘了嗎?
12月3日,開封城的劫難正式開始。女真人搜括了一切,最先是馬匹。金軍要1萬匹良馬。蕭慶通過開封府下令:自禦馬以下,一并登記入冊,敢有隐藏者。全家處以軍法,鼓勵告密,告發者賞錢3000貫。就這樣搜刮到7千餘匹騾馬。之後全城收繳武器,外加金1千萬錠,銀2千萬錠,缣帛1千萬匹,少女1500人,政令的力度和收繳馬匹同例…這個價碼比上一次開封保衛戰時整整高了10倍不止!僅僅半年多時間,要怎樣拼湊才能擠榨出來?這時百姓們早就油盡燈枯了,宋廷搜括之餘,把重點放在了貴戚富豪身上…對一封建王朝來說,這樣做等于砍自己的樹根,但顧不得了,爲能苟顔殘喘的活下去,趙桓他們把什麽都扔到了一邊…
說下搜括力度,連他老爸趙佶的老婆、也就是趙桓名義上的媽,鄭太後的娘家藏了批金帛不上繳,她父祖兩輩都被“追毀出身”即取消一切名份特權,打回平民!其餘權貴們還用說嗎,他們是一個個被枷拷鎖綁着,往外交錢,而那些負責收錢的更慘,他們是有定額的,規定時間内搜不到規定數額,同樣被套上木枷,鎖在鬧市裏——搞不到錢的,就這下場!
權貴榨幹後,宋朝終于對最後一點立國之本下手了!令:在京所有商号内所有存貨,不分種類、全部充公!給附近州縣傳令:不管何種經營,隻要在京城出過貨的,所有身家全部充公!
此令一下,大宋朝完了!哪怕金軍撤退,宋廷僥幸保全,也再沒興盛的可能。商業是大宋立國之本!她的繁華從不是農業帶來的,政府這麽幹,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殺雞取卵!
此時的開封城内,金價上漲至5萬、銀價上漲至35千…
要錢更要土地!蕭慶命宋朝派出割地使,去河東、河北地區各城池宣布投降。這些人裏有陳過庭、折彥質、歐陽珣等20多個…這些人前腳走,兩河地區守将們的在京家屬就都被抓了起來!如聽話投降,全家都活;如抵抗,滅全族!
之後不知啥原因,金軍對六賊突然感了興趣,命把蔡京、童貫、王黼等20個奸臣家屬交出來。按說這一點趙桓很同意,六賊就是他殺的,但他實在是交不出來啊!奸臣們的家屬前些日子都成批發配到南方去了,京城重地,一個都沒…
沒?金軍命把李綱、蔡靖等之前主戰、作戰大臣們的家屬交出來!這回可真有,于是開封府按花名冊名單抓人,一個不剩交到金營…
20多個割地使裏有一個叫歐陽珣的人,他負責去深州招降。金兵就在他身後,等着他向城上宋軍宣讀诏書,好進城擄掠。卻不料歐陽珣痛哭失聲,向城上大叫“朝廷被奸臣所誤,以至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我是到這裏一死的,你們要努力自保,忠義報國”城上的人眼睜睜看着歐陽珣被金兵押走,他被押到了幽州,活活燒死…
29日,趙構繼續逃跑,目标是京東西路的郓州東平府梁山泊…
本月,陝西宣撫使範緻虛會合西道大總管王襄、陝西制置使錢蓋,共10萬兵馬前來勤王。來到開封城西南的穎昌府,開封外城陷落的消息傳來,王襄、錢蓋2人頓時逃的無影無蹤。範緻虛隻能重新組織号稱20萬的步、騎、水大軍,與西道副總管孫昭遠、環慶路元帥王似、熙河路元帥王倚再次入援京師。範緻虛有勇無謀,一切都聽一個叫趙宗印的和尚的,而趙和尚又是個大言炎炎、不知兵的家夥。大軍殺出武關,在鄧州千秋鎮,就被完顔婁室以精騎沖潰,死者過半。範緻虛隻得将殘兵收攏潼關,王似、王倚、孫昭遠等留守陝西,至少爲大宋守住陝西之地。
本年,金太宗采納國論忽魯勃極烈、阿骨打長子完顔宗幹建議,正式改定官制,在女真本部的勃極烈官制之外,學漢人設三省六部。首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爲時立愛、首任樞密使爲劉彥宗,都是原大遼國的南面高官。
靖康2年(1127)1月1日,去延福宮給太上皇朝賀。同時,宋徽宗第六子、景王趙杞和第七子、濟王趙栩受命前往金營,賀新年。完顔宗翰、完顔宗望也派人回賀。
3日,趙構到達東平府。同日,完顔宗翰、完顔宗望遣使回京向金太宗奏捷,并獻上宋欽宗的降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