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素倒台篇


他下令使者團回京,隻派呼延慶送李善慶等人渡海。和金國結盟的事,不談了!注意:是不主動提了,而不是終止!

本月,宋徽宗又遣使往大宋最南方、越過交趾國,封楊蔔麻疊爲占城(今越南南部)國王。

宣和元年(1119)3月1日,大遼知右夷離畢事蕭習泥烈奉遼帝耶律延禧之命,正式冊封完顔阿骨打爲東懷國皇帝。并把東京道割讓給了金國。

手握大宋西軍全部精銳,童貫卻将這場宋夏之戰打成了溫吞水。開戰已經4年多了,宋夏雙方各有勝負。縱觀全局,沒縱深穿插、沒兵團決戰,争鬥點都隻在些邊遠小城如西夏的臧底河城、仁多泉城、宋朝的靖夏城,兩方面都挺狠,把這3座城都屠了,滿城雞犬不留。但對宋夏雙方來說,幾十萬人打群架,就這麽點代價嗎?真要死磕的話,爲什麽不在銀夏5州、橫山、青白池這些緊要地段動手?保準立即水深火熱,你死我活!這就是奧妙所在了,随便抓出一西軍大兵都知道的事,爲什麽童貫不去做?他如真想建功立業,爲什麽雷聲大雨點稀呢?回答:童貫要大宋西軍的絕對指揮權。但他打的雖是西夏,心裏想的卻是燕雲16州!現在,聯金滅遼已提上日程,該是時候解決西夏戰事、殺奔燕雲去了!

爲此,童貫叫來熙河經略使劉法,命他率10萬大軍攻打西平府、興慶府等西夏腹地,但劉法拒絕孤軍深入。在童貫的軍令壓迫之下,劉法隻得出征。

夏崇宗李乾順則派自己的庶弟、晉王察哥率萬餘步騎埋伏在統安城周圍。結果劉法墜崖折足,被西夏兵斬首。此役,10萬宋軍幾乎全軍覆沒。察哥乘勝兵圍震武城。

爲盡快從宋夏之戰中脫身,童貫在這幾個月中完全是傾巢而出了,再不像前幾年一樣。那面對大宋西軍強大的戰鬥力,除了偷襲劉法得手之外,西夏幾乎處處被動挨打。4月15日。童貫以鄜延、環慶之兵大敗夏軍,平其3城,将西夏國的天險命脈橫山再次全部據有。5月11日,又在震武城大敗西夏軍。

不得已。夏崇宗李乾順隻能再次請出大舅子耶律延禧。雖此時耶律延禧早已威風不再,但在童貫心裏也早做好了順水推舟的準備。于是6月24日,宋徽宗下诏西北6路全部罷兵,等李乾順來上誓表。同時加封童貫太傅、泾國公。繼續統掌全部大宋西軍。泾國公已是公爵了,童貫要向最後、也是最高的一級去邁進——王爵!

6月3日,呼延慶來到金國。不過被完顔阿骨打以‘定盟中辍’的罪名給扣留在金國了。

7月,完顔阿骨打派烏林答贊谟出使遼國,表達自己不可遏制的憤怒!這個“東懷國”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東邊感恩懷德的附屬小國?還有:策文中有“渠材”“遙芬多戬”這些詞語,那都是些什麽意思?

8月15日。女真文字正式頒布金國上下。

9月,耶律延禧派出習泥烈、楊立忠2人再拿着第二份冊封诏書前往金國。10月,再派使者送金使烏林答贊谟回國。

11月30日,大神仙林靈素被罷。

每天林靈素騎着青牛進宮,一路上。王孫貴族、元老大臣統統都是浮雲,都得給他讓路!當然某些時刻他也會遇到重量級路障,如皇太子…

看見未來皇帝,青牛立即興奮了。它不僅沒讓路,反而加速沖了過去。很明顯,這動作的潛台詞再清楚不過——要麽讓俺先走,要麽撞俺!可他是牛哎。讓堂堂皇太子去撞牛?别開玩笑了,宋朝宗室連同皇帝一起算,從趙光義之後就沒親手殺過人,更沒傳出讓牛撞、讓驢踢之類的事!此時,未來的欽宗陛下腦海裏浮現出偉大的高叔祖仁宗陛下的聖德事迹。當年宋仁宗晚上在宮裏散步,忽然發現前邊躺着一個人。此人鼾聲大作,離着好遠都聞得着一身酒氣…這還了得!内侍報告“這是學士石曼青”仁宗點了點頭,小心繞過了他,告誡内侍不要驚擾…

這是何等的雅量、仁愛。于是乎,每一代宋朝皇帝都以此爲楷模。于是乎。在徽宗朝,皇太子被迫給一頭青牛讓道…在全體大臣的注視下,一道士大搖大擺從皇太子面前晃了過去…

荒唐怪誕、綱常大亂?這還隻是開始!林靈素進宮,萬衆矚目,連皇帝趙佶的目光都随着他轉動,于是他看到了驚人的一幕——林靈素突然翻身下牛,向路邊轉身,跪倒磕頭。趙佶大驚、滿朝大驚:林神仙怎麽了?然後才注意到林靈素磕頭的目标!

那是塊名滿天下的石碑,上面刻滿了人名,每個人都曾名震天下,可現在彙聚在這塊石碑上,成爲宋朝官方欽定的恥辱柱——元佑黨人碑!

這上面都是奸邪!林靈素身爲國家級正品神仙,怎能和政府唱反調呢?皇帝很罕見地拉下了臉問:林愛卿,你發什麽瘋?

林靈素認真地磕了好多頭,之後才轉身站起來“陛下,這上面人名大多數都是天上星宿,我确定、一定及肯定:從前都在天上見過。現在他們聚在一起,我怎能不表示敬意”

趙佶驚呆了,他瞬間想起了件事:因他更改職稱,叫道君皇帝,所以全國道士紮堆給他來了次祝福…這次設醮祈福超級正規,可趙佶猛然發現有人在偷着睡覺。于是大怒,用力搖,卻發現該道士就是不醒!好容易醒了後,這道士說“之所以睡着了,是因靈魂上了天,正給玉帝站崗值班”值班?就值了這麽久?

“呃,那是因正趕上星宿中的大羅嗦奎宿向玉帝彙報工作,他說起來沒完沒了,于是,俺隻好站得沒完沒了”

“奎宿”皇帝眼睛發亮“愛卿,你看見奎宿了?他長啥樣”

道士古怪地一笑“奎宿嘛?您見過的,他是本朝端明殿大學士蘇東坡”趙佶大驚:蘇轼?奎宿(我也大驚:《西遊記》中的奎木狼?黃袍怪?)

蘇東坡居然有這樣大來頭?聯想到這,再有這時林靈素的證明。趙佶簡直欲哭無淚。他是要當神仙的,居然沒升到天上。先結下仇人。這還搞什麽?立即下令砸碎元佑黨人碑!不僅宮前這塊要砸,普天下州郡縣衙門前的黨人碑都砸碎!

從這時起,被迫害到祖孫三代的元佑黨人們終于緩過口氣…曆代史學家們談到這,總會說:這是人心的向背!就連出家人都知誰好誰壞。在替蘇轼們鳴不平。進而更加的譴責新黨、譴責蔡京、趙佶。這沒錯,但是不是忽略了更大的問題?

徽宗朝,道士們的權勢、能量已大到了無法估計的地步!他們敢于和皇太子争道、敢于幹涉國家大政,連政府意識形态都能硬生生扭轉過來!

到這地步,試問當時之宇中,竟是誰家之天下?而林靈素們,也用自己的實際結局,印證了這一點!

林靈素是集大成者,他的倒台不是具體哪個人能做到的。前面蔡京能打壓二王,像對一切都盡在掌握。可他對林靈素不僅毫無辦法。還得在林神仙炫耀時鼓掌微笑。那是次修真界的盛會。衆多大臣、道士在場,林靈素光彩奪目。

林神仙對趙佶如是說“陛下是上帝長子神霄玉清王,主持南方,号長生大帝君。您弟弟号青華帝君,主持東方。貧道林靈素是神霄府裏的客卿。叫褚慧。蔡京是左元仙伯,王黼是文華吏,盛章、王華爲園苑寶華吏,鄭居中、童貫等都是仙卿…連幾個有名位的妃子都有天上的職稱”蔡京、童貫于此時能怎樣?大聲反駁嗎?隻能是順水推舟,讓皇帝在謊話裏加倍沉醉。這就是林靈素高明的地方,他懂得花花轎子衆人擡,在自己創收時。不擋别人财路,甚至不管對方願不願意,都拉上自己的賊船…

像這次神仙職稱大派送,我風光你們也漂亮,爲什麽要找我麻煩呢?于是乎,林靈素的路越走越寬。在整個上層建築裏無往不勝!直到遇上了下層建築…

現在,開封城遇上了洪水。周邊水系忽然間決堤,水勢滔滔湧向開封城牆。這時人力沒辦法了。以前例子證明:洪水來了隻能讓它來,想淹哪就淹哪。參照趙佶的爺爺宋英宗趙曙,大水把皇宮裏侍衛都淹死好幾十人。這次怎能例外呢?

關鍵時刻,趙佶頭腦冷靜,他想到開封城裏屯積着大量神仙。神仙能求雨、能退水?很好!傳旨以林靈素爲首,道士們登城作法退水!

那天道士們各舉法器盛裝出行,登上開封城頭,正要排列隊形,擺出退水大陣,突然間敵人從身邊殺了過來!

幾千名護城的役夫舉着大棒子,沒頭沒腦的砸向這一班道士,打得人仰馬翻。在抱頭鼠竄的隊伍中,最顯眼的還是林靈素!他是重點打擊對象,想想他2萬多門徒每天散布開封城各角落,無所不爲,得有多少老百姓想把他生吞活剝了?

事鬧大了!趙佶怎也沒想到可親可愛的林道士有這樣大的民憤。這時蔡京等人借機發力,抖落出林靈素這些年的劣迹!

林靈素就這樣被押解回鄉,死在了老家附近的楚州路上…

林神仙之後,順便再說一下另一位神仙留在曆史中的最後一段記載——預言大師張虛白。嚴格說,張虛白隻是用自己的預言天賦,和趙佶換了些禦酒飯菜。除此之外,他什麽都不要!他離去時很飄然,沒用皇帝發路費、沒用大臣們送行,自己靜悄悄的走了…

多年後,他再一次露面。那時趙佶已走進他命運的另一個時段裏。趙佶哭着對張虛白說“你以往說的話都應驗了,真是後悔當初沒聽你的”當是時,張虛白一聲歎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願陛下愛護身體,以往之事已無法挽回了…”

12月26日,被金國扣押了6個多月的呼延慶離開了金國。他要爲趙佶帶回最新的局勢報告和完顔阿骨打的一個口信。

宣和2年(1120)2月,呼延慶回到開封。向皇帝報告說所謂東懷國皇帝是确有其事的,但阿骨打卻憤怒了!金國想進一步消耗遼國士氣實力、消化剛剛吞并的國土民衆。遼國卻放不下大國架子,哪怕一點一滴好處也不想讓,如阿疏,這女真人叛徒,哪怕完顔阿骨打要了一千次,耶律延禧也不給!時間就這樣拖了下去…

完顔阿骨打的口信是:宋朝皇帝啊,我很尊敬你,但你了解情況嗎?我現在已打下大遼國半壁江山,足以赢得你的友誼。這樣,如你真想結盟,就快點寫國書來!如還是以诏書形式和我通信,我就不再理會了…

诏書是皇帝對臣子的文件格式。趙佶交給趙有開的就是诏書,而不是兩個平等國家交流時用的國書。這實在犯了金太祖完顔阿骨打的大忌!他一生反抗的就是不平等。可他還是忍着氣,小心翼翼和宋朝勾通着。因在他心裏,在漠北、西域、東北等全體邊境地區,哪怕現在還處于混亂狀态中的漠北草原蒙古部落,漢人都是神秘而高貴的…他們稱漢地爲“桃花石”意指像美麗桃花源一樣的幸福之地。至少在這時,完顔阿骨打對宋朝很尊敬、很向往…

他的敬意和向往讓宋朝覺得聯盟還能繼續下去。2月4日,宋徽宗任命趙良嗣爲正式使節,以買馬爲名渡海,與金國締結盟約。趙良嗣?他是誰?呵呵!他就是那個馬植!以國姓“趙”爲名,這是趙佶給他的空前恩典!以獎勵他不忘祖籍、居遼思宋、爲漢人着想的愛國行爲!

2月,完顔阿骨打再派烏林答贊谟出使遼國,随身攜帶大金國方面起草的冊文副本,并且指責耶律延禧在和談期間向高麗國求兵增援,這是大大的缺少和談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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