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趙匡胤就要做善後工作了。因湖南此時已民變大起。李處耘啊!你煮人的鍋還夠不夠?難道要朕從開封再給你寄數百大鍋過去嗎?趙匡胤大赦荊湖全境,免除兩地當年茶稅及各種雜稅,再免去荊南當年夏稅的一半。
9月18日,李處耘被降職,貶到淄州去做刺史。起因是李處耘自吃過人肉後,在自己軍隊裏也開始嚴刑峻法,毫不容情。于是與主帥慕容延钊産生了不愉快。慕容延钊的兵愛搶東西,而李處耘作爲監軍,他認爲自己有責任去制止士兵搶掠。于是一開始在襄州,李處耘抓了兩個兵送到慕容延钊面前,讓其處置,可慕容延钊覺得你動我的兵該先打聲招呼,不能說拿就拿吧?所以李處耘這邊把兵給抓來,慕容延钊那邊轉手就将人放了。如此幾個來回,李處耘也就明白了,以後抓到慕容延钊手下違反軍紀的兵直接斬首示衆。可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再後來在荊州,慕容延钊親兵又去調戲人家荊州軍将的老婆。被告到李處耘那裏。李處耘将此人抓來一頓斥責。而此親兵轉身就到主帥處告了一狀。還有一次,李處耘又見到慕容延钊的一夥兵進了民宅。不一會,李處耘聽到裏面傳來救命聲,看來又是夥膽大的家夥在敗壞軍紀。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私自将人家抽了鞭子,又送到慕容延钊處“你看,你的兵都沒好好管教,在外面做賊。還要勞煩我替你管”慕容延钊大怒,将這不長進丢自己臉的家夥拖出去斬了。
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兩人關系如何還能處好?兩人沒事就上奏趙匡胤,互揭其短。可按理應是李處耘占理吧,畢竟不得擾民是趙匡胤的命令,可李處耘背景哪有慕容延钊厚?且趙匡胤不折不扣是隻愛護雛的老母雞。論與皇帝的關系,李處耘怎也比不了慕容延钊。且又讓慕容延钊抓了小辮子,他吃人肉、殺俘虜的事被告了上去。
于是,李處耘隻能去淄州上任了。宋史總結了他被貶的原因“處耘以近臣護軍,自以受太祖之遇,思有以報,故臨事專制,不顧群議,遂至于貶”得,遇事能拿主意,說你臨事專制,不顧群議。若遇事不能拿主意,怕又要說你缺乏決斷力吧?李處耘滿腔不滿、委屈、氣憤、郁悶。而這樣的心情是有害健康的,在任不過3年,他就抑郁而死。
不過他的對手死得比他還要早。就在平定荊湘這一年的閏12月7日,慕容延钊病死。
兩虎相争,俱傷。最終受損失的當然是趙匡胤。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統一天下的大業才剛剛上路,下面還有很長一段要走。
可我們不該忘記李處耘。其父是死戰契丹的民族烈士,而他也曾以弱冠之年,在耶律德光進汴梁時獨當一門,射殺數十人。陳橋兵變中,他臨機決斷,謀無不中,爲宋朝建立曾立汗馬功勞。平定李重進之後,他又主持重建揚州。事成入京,揚州人阻路挽留,數日不得行。就算護雛老母雞趙匡胤應也常常想起他。要不然不會在李死後追封他爲節度使,又聘其次女爲未來宋太宗趙光義的明德皇後。
既然說到趙匡胤的護犢,那就來看一下宋太祖護犢的一些具體作爲吧:
他親戚,老王爺符彥卿是一大貪财鬼,960-969鎮守大名府10年,地皮可一點都沒少刮,朝中數有人參本彈劾。趙匡胤則本着以和爲貴的精神,隻是給符彥卿派些官吏分其權力,使民衆免于受其剝削。同時又拿出公款送給符彥卿。
齊州防禦使李漢超被人告了,說他強搶民女,借錢不還,是個無賴。趙匡胤将這敢民告官的家夥叫了來問“你女兒如不給李漢超做小老婆,那會嫁給誰呢”告狀的老實“嫁給一農民”趙又問“漢超沒到關南之前,你們治安如何?契丹人有沒有來騷擾過”告狀的很老實“很苦,年年被打劫”趙再問“那現在呢”告狀的太老實了“契丹鬼子沒來了”趙匡胤點頭,給告狀的上課“李漢超是朕的愛将,你女兒做他小老婆不強過嫁做農婦嗎?如沒漢超守關南,你們一家都保不住,更不用談借錢給他了”這是什麽歪理?估計貪官們看到這件事,隻怕要叫萬歲,然後希望明天一早醒來,穿越到宋朝吧(偷偷說一句:作者的夢想也是穿越回宋朝做一士大夫)
告狀的退下了。還能怎麽辦?已告到最高法院了。被天下第一大法官給駁了回來。回到家的農民卻驚奇的發現女兒已回家,李漢超欠他的錢也還了回來。這是怎麽回事?自然是趙匡胤雖把人家說退了,卻也知自己是強詞奪理。私下交待李漢超“你将人家女兒還給人家,欠的錢算我的,先還給人家。以後不要這麽幹了。你如缺錢用,告訴我就是了”
農民滿意了,人财俱還。李漢超也被皇帝徹底感動流淚,發誓以死報答。在鎮17年,終于一改陋習,成爲民愛吏敬的一方好上司(此事《續資治通鑒》記在967年3月。但主角變成滄州橫海軍節度使張美)
護短能護到趙匡胤這地步,果然有水平。卻是上面是民與官鬥,李處耘與慕容延钊之争是官與官鬥。對這種情況,趙匡胤怎麽處理?
霸州監軍馬仁瑀經常不與李漢超打招呼,拉出兵馬跑到遼境内搶人搶牛羊。這讓李漢超有些不爽。你用我的兵也不打聲招呼,搶到東西後也沒分些提成給我。2人關系越搞越差。
李漢超是趙匡胤器重的大将,馬仁瑀也差不遠。高平之戰躍馬而出,射倒北漢名将張元徽的是他,楚州城下射烏鴉的是他。陳橋兵變,他也是主要配角之一。趙匡胤使出他最擅長的招數:分送兩人金錢,擺平了事。
不過馬仁瑀下面惹的這人,麻煩就大了。當今皇後的弟弟,國舅爺王繼勳。其人橫行京城,是個連朝中官員、禁軍将領都敢欺負的流氓。隻有馬仁瑀骨頭硬,脾氣暴,不賣帳。963年8月,積怨日深的2人終于暴發了。解決矛盾的方法很江湖很暴力,約了一地方,然後兩邊叫人械鬥。誰讓趙匡胤爲精其禁軍,留下的個個都是流氓土匪出身呢。眼看禁軍就要天下未平内哄先起了。好在皇帝消息挺靈通,連忙降旨制止。不過阻得一時阻不得長久。而這件事上,趙匡胤存了私心,保住了小舅子,把馬仁瑀這禁軍老将下放到密州防衛使去了。
但在這之中,趙匡胤還是深深對不起一個人。963年8月3日,張瓊自殺了。張瓊可是趙匡胤的救命恩人。當年如不是張瓊伏身擋箭,趙匡胤早已死在劉仁瞻的壽州城下,哪裏還能做什麽宋太祖?然而卻因其手下将校石漢卿的讒言,帝召瓊面訊。瓊自然不服。帝怒,令擊之。石漢卿即奮鐵栝擊其首,差點使瓊喪命。後瓊在獄中越想越憤,便即自殺。後帝探知張瓊家無餘财,隻有家奴3人,甚悔,責問石漢卿“汝言瓊私養部曲百人,今安在”石隻能辯解道“瓊所養者,能以一當百”
963年11月16日,宋太祖改元乾德。關于這一年号還有故事,未來将引發一場宋朝全員大讀書運動。12月6日,王皇後去世。閏12月23日,趙匡胤在西京洛陽的鞏縣開始營建趙宋官家的帝陵區,第一個落葬的是宋宣祖趙弘殷的安陵。
乾德2年(964)1月11日,原後周3大宰相範質(9月28日卒)、王溥、魏仁浦皆罷政事。趙普終于做上了大宋宰相。樞密使則由李崇矩接替。而在4月19日,趙匡胤在征詢了陶谷之後,給大宋朝的副宰相定下了名稱——參知政事。薛居正、呂餘慶2人成爲大宋第一任副宰相參知政事。
穩定好内部之後,宋太祖又把眼光投向遠方。這一次他要征伐哪個國家呢?
事實上這段日子,大宋邊疆的戰火從未停息過。963年4月19日,張晖被任命爲鳳州團練使。晖将蜀中山川險易俱繪圖上報。太祖覽之大喜,始有伐蜀之意。7月上旬,王全斌、郭進、曹彬等伐北漢。8月8日,3将又攻下北漢樂平縣,即改名平晉軍。8月上旬,以潘美爲潭州防禦使。因南漢一直觊觎楚地,由北宋第一勇将鎮守這片少數民族雜居的新土地,方得保無虞。12月,曹彬、王繼筠與趙彥徽、李繼勳等合兵攻打北漢。964年1月底,李繼勳攻打北漢遼州,北漢告急于遼。2月1日,遼州刺史杜延韬舉城降。但4天後,耶律撻烈6萬騎兵在石州大敗李繼勳。4月,以徭人秦再雄爲辰州刺史。以徭制徭,方使荊楚無複邊患。
但現在你如問趙匡胤最挂心的是哪個國家。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你:蜀國!得蜀地就等于多了個大糧倉,可将蜀地變成征戰天下的大後方。而占據蜀地,更是占據了一地勢上的制高點,出蜀可沿長江順流而下,拿下江南。面對這兩大好處,蜀道就是再難,也要去走上一趟了。
而現在形勢對趙匡胤也很有利,柴榮幫他拿下了秦、鳳、成、階4州,已打了一基礎在那裏,而平定荊南後,更可從水路出發,與北路夾攻四川。一東一北,恰如兩根筷子,夾向蜀國這道大盆菜。
偏安一偶的蜀國在享受了數十年團結穩定後,也終于快到壽終正寝之時。群衆眼晴是雪亮的。《玉壺清話》裏記載,趙匡胤要一統天下,對邊外之事格外留意,有人從蜀國來,趙匡胤就問“劍門關裏面情況怎樣”來人答“成都老百姓都在念朱長山《苦讀》詩:煩暑郁蒸無處避,涼風清冷幾時來”當然,可能這行者有意迎合趙匡胤,成都文化普及程度必然沒到滿城都在念詩的地步,但蜀人怨苛政而思歸的心應不假。趙匡胤大笑“這是蜀民在等我這清風掃去煩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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