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馬克以爲自己的耳朵聾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明明前一刻還把他的東西批得一無是處,現在卻収裝帶包圓了,以他多年職業經理人的經驗看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難到裏邊有自己不知道的寶貝。
他疑惑地看了看,卻什麽也看不出來,當然了如果以他那點兒菜鳥都可以輕易擊敗的匮乏知識根本看不出什麽好壞來。
“怎麽,你不賣?”劉勝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他倒不是怕這位馬克看出什麽來,用潘家園那幫蟲兒們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個棒槌,真正擔心的是被路過的行家發現端倪,被截了胡劉勝還真不知道到哪兒哭去。
“不是,不是,先生你看這些東西五千歐元怎麽樣?”馬克小心翼翼地定了一個心目中的高價,有些擔憂地望着劉勝。
五千歐元,我沒聽錯,劉勝知道這個價格對于裏邊的東西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但作爲以撿漏爲樂趣的他來說,五千歐元并不是他心裏的價位。
“不不,馬克先生我可以真誠的告訴你箱子裏東西都是一些廉價的玉石雕刻而成,它們的原石在中國隻能賣上幾十元人民币一千克,而且這種粗糙的工藝品,每天都會被制造出成千上萬件,你知道的什麽樣的東西少了才值錢,如果泛濫了那就一文不值了,我買下這些東西不過是送給我在歐洲的朋友。我認爲五百歐元最爲合适。”劉勝搖了搖頭。直指這些玉器的缺點。仿佛一把鋼刀插進了馬克的肚子。
“不,先生,你出的價錢太低了,最少三千歐元,不然的話我就不賣了。”馬克似乎又犯了自己作爲頂級經理人時清高的臭毛病,痛苦地掙紮了半天,有些生氣地擰着眉毛說道。
“好,好。算我倒黴,三千歐元我要了。”劉勝混迹古玩市場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剛剛他就發現這位馬克其實就是一個新入行的菜鳥,而且帶着一絲出入上流社會的清高,做生意根本不像一些老油條那樣圓滑。
馬克接過劉勝的三千歐元,高興地故作大方地說道“:先生,這個箱子也歸您了,我要去買一個熱狗,餓死我了。”
“謝謝。”劉勝點點頭。準備将箱子搬起來,忽然一聲有些蒼老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等等。”
“嗯?”劉勝轉過身去發現是一個西方老頭。穿着燕尾服,拄着拐棍,脖子上整齊的紮着領結,帶着一隻黑sè格子紋的帽子,活脫脫一個西方的老年紳士,不過劉勝卻不認識。
“您您是埃斯肯納茲先生嗎?”劉勝不認識不代表馬克不認識,他也被迫參加過一些拍賣會,曾經就和這位埃斯肯納茲有過數面之緣。
“是的,請問你是?”埃斯肯納茲看着這個落魄的中年人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發現根本沒有關于馬克的介紹。
“呵呵,埃斯肯納茲先生可能不認識我,不過咱們也有數面之緣,就是沒有在一起交談過,您可以叫我馬克。”馬克有些苦澀地說道,地位轉瞬之間幾乎是天差地别,怪不得人家不認識自己。
好一個喬瑟普.埃斯肯納茲,好毒的眼睛啊,居然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就将箱子裏的寶貝給瞄上了,劉勝在一旁不由得暗暗吃驚,怪不得能成爲世界著名的古董商,就連大英博物館都是他的客戶。
“好,馬克先生,我可以看看您箱子裏的東西嗎?”埃斯肯納茲點點頭,對于馬克他并不在意,每天圍着他轉的或得意或失意的人多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記住,他更關心的是裏邊的寶貝。
“恐怕讓您失望了,我已經将箱子與箱子裏的玉器都賣給了這位來自中國的先生了。”馬克搖搖頭,他看到埃斯肯納茲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去什麽東西了,不過作爲職業經理人的專業素養還是讓他沒有做出那種倒嚼的蠢事。
“這位先生,我能看一下箱子裏那件釋迦摩尼像嗎?”埃斯肯納茲立刻找上了劉勝,直截了當地問道。
“這裏似乎不适合。”劉勝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對着埃斯肯納茲攤了攤手。
“好,前邊有一個咖啡廳,我想那裏足夠的安靜。”埃斯肯納茲也知道自己有些魯莽了,指指前邊被林蔭遮掩住的咖啡廳說道。
劉勝點點頭,從箱子裏将釋迦摩尼像拿了出來,并用馬克攤位上的一個包裝盒裝了起來,“這些東西歸你了,自己想法兒賣個小價錢,說實話你很不适合賣古玩。”
“我,我...”看着劉勝和埃斯肯納茲遠去的身影,激動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走寶?馬克雖然不知道這個詞彙,但他意識到自己将一件價值連城的東西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賣給了劉勝,忽然雙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無神地看着自己攤位上jing美的工藝品,仿佛一樣在嘲笑着他。
“好了,馬克看開點兒,我老約翰曾經還讓人輕易地将手中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大罐買走了呢,在古玩行當裏這是平常的事,誰讓咱們眼力不行呢。”旁邊的一位攤主跟馬克聊得比較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在聖.徒安市場裏這樣的事情他看多了,不然的話見到了埃斯肯納茲也不會選擇沉默了,一個狡猾的狐狸你能從他身上榨取什麽油水,不被吞吃的一幹二淨那就要感謝上帝了,該死的吸血鬼,該死的埃斯肯納茲,老約翰如是想到。
......
培根地咖啡廳的曆史幾乎可以跟聖.徒安跳蚤市場一樣久遠,許多在聖.徒安逛累了的人都喜歡在這裏歇息片刻再繼續奮戰。
“這位先生,你需要點兒什麽?”埃斯肯納茲很熱情地說道。
“随便就可以了,我對咖啡并沒有什麽研究。”劉勝不自然地聳了一下肩膀,說實話他内心深處實在不願意跟埃斯肯納茲這樣的古董商打交道。
“給我們來兩杯藍山就可以了。”埃斯肯納茲點點頭,直接要了兩杯藍山。
服務員離開,兩個人又陷入了某種默契的沉默之中。
“你那件釋迦摩尼像是田黃的。”埃斯肯納茲攪動着杯裏的咖啡,突然說道。
嗯?這份眼力太毒辣了,不愧是攪動了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國際大鳄,使得元青花水漲船高的老牌舵手,劉勝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這份眼力來。
劉勝默默地點點頭,大方地将盒子打開,盡管釋迦摩尼像上沾滿了灰塵,但依舊遮擋不了它的美麗,“埃斯肯納茲先生果然好眼力,這确實是一件田黃作品。”
田黃是葉臘石的一種,是制作印章的珍品石材,與其他産至壽山的石材,統稱爲“壽山石”。從顔sè上分,田黃主要分黃、白、紅、黑四sè;黃的稱“田黃”,白的稱“白田”,紅的稱“紅田”,黑的稱“黑田”,黃白兼有者稱“金裹銀”。其中以田黃爲貴,而黃sè又分有黃金黃sè、枇杷黃、桂花黃及熟栗黃等。田黃石質較軟,溫潤膩凝。田黃石一般都含有石花,這種石花近似糠蘿蔔狀,以遍體有糠蘿蔔紋者尤其珍貴,除此之外,一般亦有石根石格以及帶有石皮。
而且它還被乾隆皇帝封爲‘印帝’,一經發現就在士大夫圈子裏風靡起來,價格也跟着水漲船高,有着‘一兩田黃十兩金’的說法,而現在這個價格更是增長了數倍。
這尊釋迦摩尼像頭戴花冠,肉髻圓隆,寶珠頂嚴,耳輪垂埵,缯帶于耳際束成蝶狀。寬額豐頤,白毫嵌珍珠,眼睑低垂,目光下斂,相容和熙。左手結禅定印,右手施觸地印,全跏趺坐。身着袒右肩袈裟,衣緣處鑄刻連珠紋,使像身優美的曲線在薄衣下得以體現。台座上橫置金剛杵,表示佛智如同金剛一樣堅不可摧。
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尊出自造辦處巧匠的藏傳佛教造像,估計是那個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的手筆,當時可沒少賞賜藏區的那些活佛,而且如此jing湛的技藝,如此大塊的田黃除了乾隆皇帝,根本不是哪個人能擁有的。
埃斯肯納茲看着劉勝手裏的釋迦摩尼像眼睛裏發出了灼熱的光芒,雖然田黃在中國市場上早就是風生水起,但在埃斯肯納茲眼裏熱度還不夠,他想着繼續炒作一下,未來絕對會迎來一個井噴式的增長。
“這位先生咱們能不能做個交易,我想要你這件田黃作品。”埃斯肯納茲直言不諱地說道,大家都是行家,他也懶得用一些小伎倆,直言不諱地說道。
“埃斯肯納茲先生,說實話我很喜歡這件作品,并沒有交易的想法。”劉勝輕輕地用手拭去上面沾滿的灰塵,仿佛在撫摸少女嬌嫩的肌膚。
“一千萬怎麽樣?”埃斯肯納茲試探地問道。在他眼裏沒有買不到的藝術品,隻有價格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