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車了程先生。”</p>
S系列的轎車上，司機帶着白手套，面對擁堵的車流，有些歉意的開口。</p>
“不怪你。”</p>
程乾把視線從窗外收回，彈了彈手指。</p>
他看着這個司機，看着他手上的白手套，突然道：</p>
“你工作多少年了？”</p>
司機聞聲一愣，想了想，道：“二十五年了，一直在做司機，畢業後就沒換過工作。”</p>
他伸出一隻手撓了撓頭，顯得有些木讷。</p>
“二十五年。”</p>
程乾點點頭，又道：“有小孩嗎？”</p>
“有啊，有個女兒，剛剛高考完。”</p>
司機趁着紅綠燈的空檔，把放在置物架的照片拿了出來。</p>
雖然是很久以前拍的，但照片擦得很幹淨。</p>
上面是一家三口，小女孩笑的很開心，夫妻倆很幸福。</p>
生活再苦再累，見到這一幕，便是支撐前行的動力。</p>
“所以，一個勤勤懇懇二十五年，努力養家，隻爲了妻女有口飯吃的男人，就這麽被你占據了身體，你，開心嗎？”</p>
程乾接過那張照片，話題突然一轉。</p>
他這問話問的格外古怪，那司機聽了猛地一滞，整個人呆了一秒。</p>
“程先生，你在說什麽？”</p>
司機幹笑一聲，紅燈變綠，他踩下了油門。</p>
“夏倩還沒過頭七，你現在過來，是要去陪她嗎？”</p>
程乾拿出扶手盒裏的一根煙，就這麽捏着，火焰卻兀自燃起。</p>
他也不吸，但那煙霧卻無風而動，開始化爲一團團濃郁的氣團。</p>
那淡漠的話語，如同一把長刀，仿佛要劈開一切。</p>
油門轟鳴，速度越來越快。</p>
汽車不知什麽時候上了一條快速路，限速80的地方，這台車卻已經飙升到了160、170公裏每小時。</p>
“不想說說看嗎？”</p>
程乾把煙頭直接丢在了車上，一絲絲細微的火光，在幾個呼吸中就把皮質的座椅點燃。</p>
火焰騰起，而司機的表情，也漸漸冰冷。</p>
他眼睛上下移動，發出一種如同蛇類生物般的豎瞳變化。</p>
緊接着，一絲絲深黑的鱗片，就這麽從他的皮膚裏衍生而出。</p>
嘶嘶嘶！</p>
狹小的車廂裏，頓時散發出一陣陣細微的蛇鳴。</p>
“一步入照徹的人，果真不同凡響。”</p>
這一刻，司機終于開口。</p>
他的聲音，化爲了一種和當時夏倩一般無二的冰冷，卻有着一種比對方更加滲人心神的咀嚼感。</p>
仿佛在看不見的陰暗面，有一頭巨大的蛇頭，正緩緩噬咬着自身的尾部！</p>
車上的四個頂部，天窗上，竟然都開始滲出一絲絲鮮血！</p>
呼呼呼呼！</p>
車窗外，呼嘯的風聲湧過，車速已經拔到了220公裏每小時，并且還在不斷加速！</p>
這個過程中，司機的頭顱，以一種一百八十度的詭異姿态，直直的扭了過來！</p>
他就這麽盯着程乾，眼中的豎瞳，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擇人而噬！</p>
可正當他盯了兩秒之時，整個面部、乃至整個頭顱，都瞬間高高彈起！</p>
啪嗒！</p>
一個巨大、震耳欲聾的巴掌聲，在這車廂内炸開。</p>
強烈的聲響，把空氣都直直打出了音爆聲，兩旁的防爆玻璃都應聲而碎，蛛網般的裂痕不斷蔓延！</p>
“我最讨厭别人扭着頭看我。”</p>
程乾這一巴掌打出，速度之快、聲勢之猛，把這司機都抽的愣了一瞬。</p>
緊接着，他動作絲毫不停，手掌瞬間變得漆黑發紫，膨脹到足足有一個方向盤那麽大！</p>
下一瞬間，他單手一抓，就像一把鋼鐵巨鉗，猛地扣在了對方的頭上！</p>
咕咕咕咕！</p>
手指如劍，瞬間刺入腦部，旋即震勁迸發，車廂内炸開一重重如同雷鳴般的聲響。</p>
轟轟轟轟！</p>
這一刻，這台S系列的轎車終于不堪重負，倏地四分五裂！</p>
快速道空無一人，這車子卻在一瞬間從極速化爲極靜。</p>
撕拉！</p>
程乾展開充斥着龐然巨力的生命氣場，把整個奔馳的汽車猛地凝住。</p>
咚咚咚！</p>
他心髒跳得很快，而手掌裏，依舊抓着那個頭顱都裂開了的司機。</p>
“下手果斷，心态狠辣，我盡管高估，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你了。”</p>
而這一刻，司機舔了舔自己臉，上面流下了一絲絲頭顱裂開趟下的東西。</p>
他擡起頭，眼睛綻放出一絲黑光，通體亦是瞬間籠罩起黑霧一般的生命氣場！</p>
轟轟轟！</p>
那強大到極限的力量，倏地從照徹境騰起，一直突破到了中期乃至後期！</p>
程乾眼中的火焰小字，也徐徐化出對方的信息：</p>
【姓名：濁格】</p>
【種族：人（異神共生）】</p>
【年齡：37歲】</p>
【跟腳：玄蒼星人族】</p>
【修爲：二星中品】</p>
【戰力：二星中品—二星上品】</p>
【諸界評價：雜合人】</p>
修爲達到了二星中品，戰力在中品和上品之間。</p>
這還是程乾生命覺醒之後，見到的第一個超出自身的高手。</p>
實體等同于照徹後期，生命氣場比自身一步踏入照徹的強度和廣度都大了很多。</p>
那濃郁到極緻的黑光，似乎要化爲一種實質化的生命，開始吞噬肉眼可見的一切！</p>
而且那異神共生的狀态，已經和當時夏倩異神污染的截然不同。</p>
這種感覺，就像是…進化了！</p>
撕拉！</p>
濁格身上迸發出恐怖的黑色生命氣場，似乎準備一下爆發，解除程乾手掌的控制。</p>
被這樣抓着腦袋，雖然對他而言絲毫無礙，但也有損他的臉面。</p>
剛從世界邊境出來，就是爲了完成噬魂使的任務，怎麽能被一個毛頭小子抓着頭？</p>
說實話，濁格自身也格外心驚。</p>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馬不停蹄地從世界邊境跑來，從時間上絲毫沒有耽擱。</p>
可剛一踏入，便在手機上看到了覺醒者直播。</p>
抱着嗤笑的心思點進入看了看，就看到了這次要找的人！</p>
而且，還成功了！</p>
這還不是正常的覺醒，而是玄蒼星這三十年來，百億人裏唯一一個一步跨入照徹境的人！</p>
他立馬藏匿到了丹元會所，附身一個司機，準備伺機動手。</p>
并且暗地裏，他又分化了一個污染念頭，送去程乾的家附近控制其家人，做好兩頭準備。</p>
可沒想到，他這邊剛剛附身完一個司機，程乾就敲開了他的玻璃窗。</p>
天意！</p>
濁格差點按壓不住心裏的喜悅，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硬要來！</p>
一個剛剛踏入照徹境的小子，怎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p>
開車！</p>
殺了！</p>
“死吧。”</p>
濁格回想一遍，感應中也看到了污染念頭找到了程乾的家，正要随機附身一個學生。</p>
這時，他身體一震，接近照徹後期的生命之光，猛然展開！</p>
此時此刻，他的眼神變得淡漠，視線也絲毫不再把程乾放在心上。</p>
一步入照徹又如何？</p>
若要殺，翻掌而已。</p>
他冰冷的眸光，漸漸擡起的頭顱，正要展現出一種親手扼殺天才的美景！</p>
嘎吱！</p>
嘎吱！</p>
而就在這一瞬間，濁格的頭顱，卻沒有完全擡起來。</p>
他那自信能沖開一切，把眼前這個小子化爲血肉塵埃的生命氣場，也沒能展開。</p>
“嗯？”</p>
濁格一下未動，再次發力，依舊不能動。</p>
下一瞬間，他隻覺又挨了一個巴掌！</p>
啪嗒！</p>
臉部高高揚起，整個脖頸處的皮肉都撕裂了開，掀起一道道黑色的霧氣！</p>
這一刻，濁格終于能擡起頭，便看到一隻依舊大到能合攏自己整個頭顱的手掌，猛地把自己捏住了。</p>
咔嚓！</p>
血肉如漿，迸發而出。</p>
混沌色的生命氣場，就像一把無形無質的長刀，在半空中眨眼斬過幾千次，将他剁成了肉泥。</p>
血肉化爲塵埃，但不是程乾的，而是他的！</p>
“你…！”</p>
濁格眼前黑了下去，這具附身之體，徹底失去了聯系！</p>
而那股屬于程乾的殺意，攜夾着天罡之威，直直傳到了他遠在數裏之外的念頭本體！</p>
那是一個枯瘦的中年男子，躲在一個橋洞深處。</p>
這一刻，濁格本體，亦是渾身顫抖！</p>
“不可能…怎麽可能！”</p>
他猛地起身，眼神裏迸發出一股震撼到極點的意味。</p>
一個剛踏入照徹境的覺醒者，怎麽能這麽強？！</p>
怎麽會這麽強！</p>
可這一瞬間，他還沒來得及多想，耳邊，就抽動了起來。</p>
起風了。</p>
這橋洞很深，他又呆在地下，哪裏來的風？</p>
不！</p>
是有人在朝着他跑來！</p>
轟轟轟轟！</p>
劇烈的踏步聲，就像無數頭蠻荒大地的野獸在踐踏地面，從極遠而至，就已經起了一種令他難以想象的恐懼感。</p>
這一瞬間，他甯願回到世界邊境，去面對那些海獸和幻鬼，也不願再面對此時此刻、那個朝他追殺而來的程乾！</p>
“逃。”</p>
此時此刻，濁格心裏，隻剩下了這個念頭。</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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