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原野,一台吉普車,慢慢開來。
行至盡頭,隻能靠腳攀登,車上便跳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他便是程乾在杭城認識的曹毅。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個村子?”
曹毅擦了擦臉上的塵土,這一路開過來不僅颠簸,還爆了兩次胎,簡直是受罪。
要不是軍方一個大佬親自下令,他可不願意來這種地方。
收起行李,他左右看了看,就這麽把車停在原地,開始走路。
這次的目的,就是尋找程乾,并且拉攏他加入軍方。
國家重器運轉之下,程乾的一切蹤迹都沒有什麽可隐藏的。
之前在杭州一系列的好人好事,都查了個清楚。
所以有時候并不是國家查不出來,而是要看這個人和這件事到底夠不夠資格、得到國家的重視罷了。
曹毅徐徐走着,身後還跟着程乾幾年前傳下了生命呼吸功的彭勇,他戴着眼鏡,身體卻也不再瘦弱。
這幾年來,那個後世衆所周知的大企業,正在飛速發展,彭勇也搭上了風口,日子過得不錯。
“曹局長,你确定大哥就在這裏嗎?”
彭勇推了推眼鏡,這一路走來,他反而更加輕松,絲毫不累。
細看下去,他的呼吸很悠長,兩吸一呼,九淺一深的奇異呼吸法,仿佛讓他的體能更加充沛。
“在,絕對在。你知不知道你大哥現在在做什麽?”
曹毅甩了甩臉上的汗,他現在已經是局長了,短短幾年時間,從一個支隊的隊長變成了杭城公安局的局長,這種上升速度簡直比坐火箭還快,可想而知背景之深。
“我聽說了,大哥好像,在…修橋?”
彭勇遲疑了一會,他不是沒看到過曹毅每天查看數據圖案的情景,對方也沒有避諱,就這麽直截了當地看着。
他稍稍一瞥,就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照片。
懸崖絕壁,天塹難通。
時而狂風驟雨,時而風和日麗。
一座孤立的、孤獨的木橋,就這麽一節節的變長。
而一個男人的身影,從各個角度,一直出現在橋上。
他仿佛不知疲倦,沒有終點般的在加長這截斷橋。
日複一日之下,天塹,似乎要變成通途了。
而這個男人,彭勇怎麽可能忘記?
他突然的出現,幾個巴掌抽醒了自己的古惑仔夢,然後帶着自己打架,賭錢,報警,跑路,乃至傳下神秘的呼吸功法。
有時候,彭勇甚至以爲自己的這個大哥就是個仙人,特意降下世俗,點化自己。
曹毅看着遠處的山峽,亦是有些感歎,道:“是啊,他在修橋,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他什麽也沒做,就在修橋…”
曹毅是知道程乾最開始的實力的,可後來接到軍方大佬通知時,卻也在交談之間,發現了隻鱗片爪。
黃河流域,與神拔劍。
西伯利亞,地下之王。
軍方給出的評價,是化勁第一人,哪怕是現在風頭至盛的佛,仙,魔,三尊年輕強者,都還排在了他的後面。
聖。
這就是這一年多來,所有國術圈子裏流傳的一個人。
當時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曹毅豈止是震驚?
簡直眼珠都要掉下來,根本不敢相信。
魔,他見過,就是葉天雲,當年便讓他自慚形穢。
而佛與仙,他聽說過。
什麽心靈扭轉現實,什麽單手降服非洲群獅,已經讓他格外震撼了。
而排在他們之前的聖,程乾,又到了一種什麽層次?
“不會真抱丹了吧…”
曹毅呢喃自語,國術修行,他隻走到了明勁。
功夫高一分,就高到了沒有邊。
他隻在傳聞中聽說過丹道的風光,那已經是活脫脫的神仙人物。
萬萬沒想到,當年一個小道士,已經快成神仙了?
這世事變化,真不可捉摸。
“到了。”
又行了大半天,他們兩人終于滿身風塵,走到了那個懸崖。
“這…”
霎時之間,兩個人的眼裏,都不可避免的湧起一股震撼!
萬丈懸崖,對岸的風景被雲霧缭繞籠罩,深深不可見。
一座孤橋,卻如同沖霄之劍,遙遙刺向彼岸深處!
滾滾雲霧,在這一刻随風撕裂而開,陽光投射下來,竟在若有若無之間,化爲了一道金燦燦的通天大道,絢爛的令人不可直視!
而路的盡頭,橋的彼岸,正站着一個人!
程乾。
“大哥!”
彭勇見到此幕,隻覺心裏有一口欲要長嘯而出的氣,再也忍不住,就要大聲吼出。
他看到這座橋的第一瞬間,眼淚就不自覺的趟下,那是激動,震撼,還有一種難以言複的喜悅。
因這種壯舉而激動,因這種堅持而震撼,因程乾,而喜悅!
彭勇已經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于是乎,他隻能大吼。
聲音悠遠,在懸崖峭壁中不斷回蕩。
那站在橋盡頭的程乾,似乎聽到了他的喊聲,轉過了頭來。
這一刻,陽光灑落,照耀在程乾的身上,直直如同一個在人世間行走的聖,璀璨到了極點。
他臉上挂着一種淡漠的笑,仿佛看到了兩人,但卻沒有走過來。
“程乾…”
這一刻,曹毅也不自主地開口,聲音細聽下去都有些顫抖。
他不是沒有想過程乾會進展到什麽程度,可任何推測、判斷,都沒有親眼所見、親身經曆顯得更直觀、真實。
且不說眼下這令人震撼無比的天塹變通途,就是那個站在路的盡頭,朝他們回看而來的樣子,就令他升起一種不可直視的感覺!
這便是聖?
這一瞬間,曹毅心裏的種種懷疑,全部被擊的粉碎。
這就是聖!
“等等,大哥要做什麽?”
就在曹毅陷入一種強烈的心靈震撼之際,一旁的彭勇突然開口喊了起來。
他們連連看去,便發現遠處的程乾,沒有朝他們走來,而是朝着橋的對岸,繼續前行!
遠處,就是一片新的世界。
“不對!這個橋還沒有修完啊!”
曹毅眼尖,還拿出望遠鏡看了看,立馬發現了異常。
橋的盡頭,離着對岸,還有三十多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人不可能跳過去,程乾要做什麽?!
“大哥身上,背着的是什麽?”
彭勇也拿起了望遠鏡,突然看到程乾身後背着一根根長條形的東西。
細看下去,像是木頭切成的杆子。
木頭後方,似乎還纏繞了繩索。
“不可能!他想直接跳過去!這是死路啊!”
曹毅仿佛看穿了什麽,立馬焦急地大吼,可隔着很遠,山谷間雲霧又起,程乾的身影,竟是漸漸模糊,看不真切了。
“快,快過去!”
他猛地推了一下彭勇,然後拔腿就跑,踏到了橋上,欲要追上阻攔程乾。
可剛一踩上,他腳下就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山間的風霎時如刀刮,吹的他渾身激靈。
呼呼呼呼!
低頭一看,腳下就是看不到盡頭的恐怖深淵!
“這…”
曹毅眼皮直跳,頭皮發麻,倏地清醒了過來。
危險!
極度危險!
這橋遠看很牢固,沒想到踩上去竟恐怖到了這種程度!
咕咚。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身子躬了下來,慢慢地一步步挪動着。
這要是掉下去,恐怕連屍骨都撈不到!
“走啊!”
可沒想到,一直以來顯得有些懦弱的彭勇,卻一步就跨過了他,跨過了這一處嘎吱搖晃的木橋,朝着前方頭也不回的跑去。
“你…”
曹毅揉了揉眼,山間的風吹的更加凜冽,彭勇卻絲毫不怕,就這麽跑遠了!
“該死!這小子平日裏一幅唯唯諾諾的樣子,怎麽這下這麽勇了!”
曹毅手腳并用,想要加速,卻發現木橋搖晃的更加厲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塌陷。
他看着彭勇遠遠跑出,暗自怒罵,也是豁了性子,跟了上去。
咚咚咚咚!
心髒連跳,兩人一前一後,不多時就走出了一百多米的距離。
越靠近懸崖中間,山風搖晃的越快越急。
這根孤立無助的木橋,就像一根懸挂在對途的鋼絲,而他們兩人,便在這鋼絲上行走,如履薄冰。
“怎麽可能,這種橋,一個人怎麽敢修!怎麽能修?!”
曹毅的心裏此刻已經不僅僅是震撼,還是害怕和恐懼了。
方才初看一眼,隻覺得修個橋雖然了不起,但也僅此而已。
可這一下站了上來,他看着腳下雲霧翻滾、深不見底的崖壁,心裏對程乾的震撼,已經到了難以言複的程度。
他隻是站着,可程乾這一年多來,卻是在日複一日的修橋,續接!
豈不是每時每刻,都有生死之危?
隻要一個環節出了錯,絕無再生的可能!
“大哥!大哥!”
而這時,他突然聽見已經超過他很遠的彭勇,傳來一道道聲嘶力竭的大吼。
他在呼喊着程乾。
“發生了什麽?”
霧氣籠罩,曹毅什麽也看不清,隻聽到彭勇在叫,于是也大聲發問。
“他…他跳過去了!不見了!”
“真跳了?!”
曹毅連連加快了速度,終于在幾分鍾後爬了過去。
陡壁之下,足足三十米之遙的半空,空無一物!
對岸,什麽也沒有!
呼呼呼!
山風又起,吹散了濃霧。
可路的盡頭,程乾的身影,早就消失,再也不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