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見孫淩很是不凡,有心要結交一下孫淩,沖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可是孫淩竟然絲毫沒有反應,冷冷地反看了太子一眼,不露任何聲色。
趙希發覺了太子與孫淩之間的微小的體态交流,他深深地爲太子鳴不平,大聲說道:“趙國尊貴的太子在上,其他人等不得無禮,每個人都要給太子請安問好。”
趙希說出這話時,眼睛緊緊地盯住了孫淩,他明着是把話說給宴會堂上的蘇秦帶來的所有校卒的,但是其實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倨傲不馴的孫淩。
孫淩突然之間沖着趙希把眼睛一瞪,眼神之中閃現出一絲憤怒。他冷冷地回道:“請問對面坐着的是個什麽人呢?看你的官階不高,架子倒很大。說什麽要給太子行禮,實際上是你狐假虎威,要自己擺個譜吧。”
孫淩話音不高,但是字字清晰入耳,他又道:“今晚是趙國宴請諸侯使臣的宴會,來這裏的未必都是你趙國的臣子。所謂太子,在你們趙國是個尊貴人,但是在其他諸侯眼裏,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給你們一個情面,尊敬你們一下,不給你們情面,又當如何?”
趙希被孫淩給說急了,他伸出手指,沖着孫淩說道:“你,你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大膽無禮。你,你……”
孫淩瞟了一眼趙希,不屑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什麽呢?我比你最少大三十歲,連聲尊稱都沒有,無禮小兒。你快快閉嘴吧,不要再給趙國丢人現眼了。”
趙希給氣得臉頰漲得紫紅,但是被孫淩貶損得無話可回,他望向了太子趙雍,希望太子能幫他說說話。
然而,孫淩所言,太子趙雍也聽在耳裏,他不敢爲趙希出頭,因爲孫淩如此态度,太子即便出面相勸,料孫淩也不會買賬。如果孫淩不買賬,那太子還真沒有任何的辦法,人家畢竟不是趙國人,管得着嗎?
太子把頭扭向了另外一側,躲開了趙希的目光,心想:“趙希急于表現自己,舉止和言行失當,豈不是自取其辱!”
蘇秦笑眯眯地看着趙希,他就是不搭話,巴不得有人收拾一下自高自大的趙希。孫淩替自己解了氣,蘇秦很是感激,心想:“這回趙希吃了苦頭,大概能收斂一些,消停不少,免得在晚宴上多嘴、多事。”
太子岔開了話題,他問蘇秦道:“今晚是喜宴,趙國難得有機會宴請這麽多的使臣,丞相帶了許多軍卒前來,是何用意呢?”
蘇秦沖着太子一拱手,不容置疑地回答說:“我也知道今晚宴會應該喜氣洋洋,可是太子是尊貴之人,剛剛經曆了霍太山祭祖遇險事。我不放心太子的安危,所以才帶了這麽多的人馬前來。請太子理解,這純屬是從你的安全角度着想才安排的。”
太子“哦”了一聲,蘇秦把帶兵前來的緣由歸結到他自己的安全,他根本沒有想到,原本還以爲蘇秦是爲了排場才這麽做的。可是,蘇秦言之鑿鑿的語氣,還是令太子感到了些許心安。他心想:“如果蘇秦真是出于保護我的安全,那麽帶兵前來,倒也無可厚非。”
趙希存心找蘇秦的茬兒,他剛才在與孫淩的對話中吃了虧、受了氣,想在蘇秦身上找補回來,因此立馬開言責難,說道:“我看未必,還是你自己另有它圖……”
趙希還未說完話,這一回太子打斷了他的話頭,他猛地“吭、吭”地咳嗽了好幾聲,瞪了趙希一眼,向他連連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趙希發現了太子不高興,又不給情面地當衆示意自己停下話語,他非常尴尬地閉上了嘴巴。也難怪趙希會再次自取其辱,他也不想想:太子前不久遭險,心有餘悸,巴不得有人能出面保護自己。如今蘇秦有這個心思和安排,他怎會拒絕呢!
蘇秦本來就不推讓地坐在太子的近身的席位,與他隻隔了不到三尺,現在又再次有意提點他注意安全,在不能明言的情況之下,蘇秦是想通過各種方式來讓太子警覺起來。
他發現太子制止趙希無原則地事事與自己對着幹,心中感到幾許欣慰,心想:“今晚宴會太子是重點防護的對象,如果他能與自己配合,那麽危險程度會降低很多。”
蘇秦最擔心的正是太子倔強任性,偏偏與自己反着來,那麽他應付起晚宴上的兇局來,可是難上加難。
蘇秦沖着值守的校尉招了招手,把他交到了身邊,當着太子的面,吩咐道:“你去抽調二十位最精銳的軍士,安排他們站立在太子的身後警戒,如果一旦有人意欲圖謀不軌,立刻把他拿下。”
“如果遇到最緊急的情況,你們爲太子親身遮擋來襲,也未爲不可。聽明白了沒有?”
校尉拱手幹脆地答道:“丞相放心,我們一定照辦。舍身保衛太子也在所不惜!”
蘇秦聞聽校尉的保證之語,高興地點着頭,他稍稍一側目,發覺太子趙雍竟然也不住地颔首,原來他也是心虛,看到蘇秦布置的鐵桶一般的護衛陣勢,太子能不欣喜萬分?
孫淩在旁邊冷眼觀察着蘇秦的布置,他微微嗤笑了一下,覺得蘇秦這麽做未免小題大做,孫淩覺得:“再嚴密的防守也會有漏洞出現,與其這麽嚴陣以待地擺下陣勢,莫不如悄悄地嚴密監視,而不必把全部的防守力量都擺到明面上來。”
其實蘇秦何嘗不知道明火執仗地布置兵力會顯得小題大做,但是這麽做很顯然有吓阻圖謀不軌者的作用。他但求嚴陣以待的架勢能吓退了意欲行刺的人,畢竟晚宴平安無事,對于蘇秦最爲有利,他殊不願在合縱大會召開前夕,出現不可估測的混亂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