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搖了搖頭,回道:“恕我愚鈍,看不出什麽不對勁兒之處。”
趙希說道:“林胡人根本不會搭營寨,他們打仗都是随時來,随時走的,哪裏搞得像模像樣地搭建營寨。可是你看城外的那些營寨的規模和形制,都是我們中原人的樣子啊。”
趙希點撥之下,周紹也明白了過來,他啊呀地一聲喊出來,叫道:“可不是嘛,這營寨分明就是中原諸侯的部隊才搭建成那樣的。”
“這麽說來,這包圍着晉陽城的敵人,不止是林胡的狼騎軍,一定是另外還有中原諸侯的部隊喽!”
趙希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一點都不錯,我還納悶這林胡部落即便是出動了精銳的狼騎軍,也不敢深入到趙國的腹地這麽遠,一定是什麽人在幫着他們。這回确定了,應該是有諸侯國的内應混進了趙國。”
趙希又想起了趙侯和蘇秦所要舉辦的合縱聯盟的洹水大會,他不無埋怨地說道:“這也難怪,趙國本是一個邊遠的小國,卻非要強出頭,辦什麽合縱大會,這下子招惹得其他諸侯不滿,保不齊有諸侯懷恨在心,暗中策劃了綁架趙國太子的陰謀,目的正是要攪散了大會。”
周紹不願意聽趙希一個勁兒地抱怨的話語,他氣呼呼地瞪眼看着趙希,不搭腔。但是趙希卻不以爲意,他接着又道:“好端端地惹出了這麽多麻煩事兒,連太子都牽扯進去,趙國真是得不償失啊!”
周紹見趙希還在往下說,他盡管比趙希在官職上低幾個等級,而且自己覺得笨嘴拙舌,不怎麽會說話,但是也忍耐不住心中的火氣,他悶悶地回敬趙希道:“出了這樣的事,蘇丞相也着急,故而派了三萬名合縱軍前來解救。”
“一心爲國辦事的人,總會得罪一些光靠嘴亂講的人,保不齊還落井下石,煽風點火。林胡狼騎軍現駐紮在城外,晉陽城危在旦夕之間,首先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安全撤離,直說不做,林胡人恐怕也不會退去吧?”
趙希本以爲自己講出來的話,雖然周紹不一定愛聽,但是也不敢頂撞,然而,周紹卻是一個直性子,他根本不管你趙希是什麽身份,有話就直說,搞得趙希灰頭土臉的,他氣得指着周紹,說道:“你,你說什麽……”
周紹卻一發不可收拾,他不給趙希插話的機會,接着說道:“我本是一個武将,對這些明争暗鬥的事兒不感興趣,隻知一心爲趙國出力打仗,但是我并不糊塗,誰真心對國家付出,夙夜操勞,誰光說不練,自诩爲直谏,可是心眼兒小得和針尖一樣,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這番譏刺的話已經夠讓趙希下不來台,可是周紹接着又道:“想必連我都能看出來的情形,趙國其他那些聰明人更是心知肚明了吧。你說是不是這樣的呢?趙大夫?”
趙希讓周紹給氣得連話都将不出來,他有心反駁周紹,可是一反駁,不正承認自己是周紹所指的“光說不練”的小人了嗎?然而不反駁,卻明明知道周紹嘲諷的人就是自己,心中能不氣憤?
趙希不說話了,他同時也感覺到自己還真不能得罪周紹這樣的武将,起碼現在不是一個與周紹論理的時候。兵荒馬亂之際,自己一個文臣,不能親手上陣殺敵,又不能排兵布陣,最終還不是得依靠人家周紹這樣的武将?
趙希問周紹道:“周将軍,現在情況看起來很不妙,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辦才好呢?”
周紹沒好氣地回道:“你現在問我,倉促之下,我能想出來什麽好辦法?當初太子主張冒險回邯鄲,你認爲晉陽城比較堅固險峻,林胡人即便追上來了,很快也會退兵。太子聽了你的勸告,來到了晉陽,可是卻滿不是那麽回事。”
趙希分辯道:“我也不能未蔔先知啊,我哪裏知道林胡人和中原諸侯勾結在了一起。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這也不公平啊!”
趙希被周紹給嘲諷急了,他心中也很是不快,所以就爲自己辯解了幾句。但是,周紹卻不買賬,他對于趙希屢次地诋毀蘇秦十分不滿,而且也厭惡他總是自以爲正确的高姿态,所以有意要殺殺他的威風。
周紹說道:“太子是你趙大夫帶到晉陽城裏來的,想必你也有辦法能保護他的安全。我們隻能是盡最大可能抵禦住林胡人的攻城,不讓他們進到城裏來。你既然能提出那樣的主張,應該是想到了可能的後果,因此還是你來想一個萬全之策吧。”
趙希此時急得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他見周紹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心知自己還是要和他好說好商量,不然把周紹惹急了,他還真可能棄城而去。那時,趙希如何能保得住太子?
趙希主動拱手向周紹行禮,說道:“大敵當前,我們趙國内部不能亂了套。剛才我言談之中對周将軍有所冒犯,萬望周将軍大人大量,寬宥在下。我是一個文臣,真刀真槍地拼殺自然遠不及你周将軍,關鍵時刻還是要周将軍你這樣的英武大将,才能救得了太子。”
趙希說出了這些軟話,周紹反而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對他有所刺激,感到了一絲難爲情。他搔了搔發際,說道:“趙大夫不要心急,我想如果我們齊心協力,再動員一些晉陽城中的居民,拿起武器,與城中的兩萬合縱軍一起,共同守護住晉陽城的城牆,那城外敵軍四、五萬人的部隊,想要攻進晉陽城,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趙希還是那麽着急,他說道:“周将軍有所不知,這晉陽城有一個可怕的弱點,如果被敵人利用了,那咱們恐怕一個都逃不脫的。”
周紹驚詫地“啊”了一聲,急忙問道:“是什麽弱點,麻煩趙大夫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