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再聽這個重要的情報,他坐不住了,心中擔憂:“趙國要舉行諸侯的結盟大會,難道異域人士也要來湊個熱鬧?”
他急忙站起身來,向陳丹說道:“這确實是一個很重要的發現,你又立功了。将來我會獎賞于你,你前面帶路,我偷偷地看看這兩個人是何方神聖。”
陳丹也随着蘇秦站了起來,她貼着蘇秦,說道:“小女子不圖蘇丞相什麽賞賜,隻圖能幫上丞相的忙,丞相盡管忙,也别忘了小女子一直等在這裏,忠心爲丞相服務。”
蘇秦向陳丹傻笑了一下,伸手在她的腰身上輕攬了一下,陳丹順勢倒在了蘇秦的懷裏。蘇秦也逢場作戲,以手爲媒,令她情動了一番。蘇秦心知陳丹想要接近于自己,不管是出于歆慕,還是出于功利,盡量顯得親昵,都是十分地有利于她在園中的地位。
而蘇秦當然也需要有陳丹這樣的踏踏實實地效力的人,管理着桃花園,也能從園中的接待和交際賓客之間,得到很多訊息,保持着對趙國消息的靈通狀态。
因此,下午陳丹彙報桃花園的經營狀況時,幾乎沒有什麽盈利,最多是收入與花費相抵,但是蘇秦并沒有在意。
生财有各種途徑和渠道,對于蘇秦而言,他的主要途徑顯然不是桃花園的生意。但是出于對陳丹的一些警示,他還是在下午聽彙報時,顯得很不高興的樣子,搞得陳丹十分緊張,不住地拿眼睛偷觑蘇秦的臉色。
蘇秦故意親昵一些,陳丹也是慣熟于交際酬結,她當然不會放過機會,很懂行地不斷配合着蘇秦,兩個人稍稍耽擱了片刻。
蘇秦急着要去察看那兩個奇怪的客人,他讓陳丹帶路,兩個人直奔着桃花園的前院而來,在一處不大的隻有三間套房的小院子外,陳丹停下了腳步。
蘇秦琢磨了一下,讓陳丹先進去,把客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自己再趁人不注意,到屋外去觀察一番。
陳丹慣于在桃花園的應酬場合出現的,她一進到屋裏,那裏就響起了一片說笑聲,接着又有觥籌相錯的噼裏啪啦的聲音傳出。蘇秦這時才從院子外面貼着牆角溜到了屋子外的窗戶邊。
他用手輕輕地捅開了窗戶上的輕紗眼兒,然後透過這個空隙向屋裏望去。果然,那裏有兩個模樣很怪的人,張開兩條腿,箕踞着坐在席上,從這個動作看,這兩個人就不是習慣跪坐的中原人士。
蘇秦再聽了聽,覺察到他們盡量壓抑住說熟悉語言的沖動,而是以蹩腳的中原話與陳丹等歌舞伎調笑。
兩個人個子都不是很高,但是身體很壯實,其中一個面色稍顯白淨一些,是個瘦臉,另外一位面色黝黑,臉龐寬大,說起話來粗聲大氣,笑起來也很狂野。
陳丹在與兩人說笑的過程中,留意着院子裏的動靜,她覺得蘇秦差不多已經到了窗戶外時,就有意打聽起了這兩人到邯鄲的目的。這也正是蘇秦事先向她做了布置的,讓她委婉地問問他們的來意。
寬臉的漢子舉起了幾案上的酒杯,沖着陳丹說道:“姑,姑娘,你說要今晚陪我們喝酒,不醉不散,可不是蒙哄我們吧?”
陳丹笑着說:“我哪裏敢哄騙你們呀,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好像要把人給吃了似的。”
兩個人聽到了陳丹的嬌聲嬌氣的回答,語氣中帶着幾絲畏怯,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那個寬臉的漢子也說道:“來,來把杯中的酒幹掉。就沒見過你們中原人爽快過,都是扭扭捏捏的,好不麻煩。”
寬臉的漢子說漏了嘴,瘦臉的漢子急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接過了話茬,替寬臉漢子掩飾道:“你喝多了胡說,哪有罵自己的,咱們中原人别看國家不同,但是還不是一樣的脾性。大丈夫豪氣幹雲,何必那麽多的廢話。”
瘦臉漢子舉起了酒杯,示意大家共同飲盡一杯,寬臉的漢子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他飲了酒後,就低下了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陳丹見對方警覺了起來,她也不再追問下去,于是吩咐堂上的歌舞伎,再來表演一曲剛武有力的樂舞,兩位賓客于是目不轉睛地觀看起了舞蹈。
蘇秦在窗外站得很累,中間陳丹從屋裏出來,蘇秦把她叫到了身邊,囑咐她道:“你就用心打探一下情況,盡量問清楚他們來邯鄲做什麽事情,然後再到後院找我一趟。”
陳丹點了點頭,勸說蘇秦回去等候消息,自己一定盡心盡力,保證把兩個人的實情全給套将出來。蘇秦再次伸手抱了抱陳丹的腰身,滿意地誇了她幾句。
蘇秦回到自己的後院廳堂中,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的乏意,因爲這兩個不速之客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
關鍵疑點是這兩個人爲什麽要刻意隐瞞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尋常的做生意的外域之人,盡管講話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的。
況且,這是在歡娛的場所,桃花園并不乏那些南來北往的各色生意人,他們都是來這裏放松一下,以解旅途的苦悶和勞頓。今天的這兩位賓客看起來也正是來桃花園消遣的,隻是消遣的時候,竟然還很注意身份,這可是咄咄怪事!
蘇秦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又放心不下,因爲合縱國的會盟是驚動天下的大事,估計都傳得沸沸揚揚的,趙國這時不會很太平,因此不能不警覺起來,小心方無大差錯。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陳丹方才從前院轉來,她臉上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酒。蘇秦明白,她要想從那兩個賓客的嘴裏套出實情來,免不了陪着他們多喝幾杯的,所以他等到陳丹進屋,立刻起身去扶她,讓她在軟軟的衾席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