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跟随着齊王的一衆侍衛前往田同府的東門,路上,他與師弟張儀一起,随口問了他一句:“張師弟是田成大将軍的賓客,莫非早知田成攻打田同爲虛招?”
張儀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回道:“正是如此,我也想要早點告訴師兄,奈何與田成将軍有約在先,絕不透露消息,故而無法将實情相告,隻能相勸師兄盡早脫離田同府上。”
蘇秦至此方才明白師弟張儀行蹤之謎,原來他的行動都是預先安排好的,而自己竟還擔心着他與弟妹的安全,其實處境更爲危險的恰恰是自己。
盡管心中有些别扭,感覺自己空擔憂一場,被人家蒙在鼓裏仍不自知。但是,對于師弟前幾日特地到田同府門口等候,相勸自己離開,此情還是要領。蘇秦忙謝道:“承蒙師弟的好意提醒,爲兄感激不盡。”
張儀笑了笑,言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蘇師兄是明白人,你不也找好了鴻禧客棧,計劃着要搬家了嗎?”
他們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甯鈞也連忙趕到蘇秦的身邊見禮,蘇秦高興地緊緊握定了他的手,急切問道:“甯鈞将軍,你怎麽學會了狂龍槍法,真乃如虎添翼。”
甯鈞簡要回道:“也是機緣湊巧,那一日我追刺客出去,那人躍下院牆時扭傷了腳踝,沒跑多遠,就被我在一條小巷子中截住。你猜原來是誰?”
“是誰?”蘇秦急忙好奇地追問道,他也想知道答案,這個謎團對于他而言,一直未解。委托田同去追查,卻說是田成派來的刺客,可是現在水落石出,分明是田同的栽贓。
甯鈞并未即刻說出,蘇秦眼巴巴望着甯鈞,等着他給出答案。
甯鈞卻不好意思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澀,蘇秦更覺得奇怪:以前還沒見過甯鈞會這樣表情,他本是一員武将,怎麽會随便臉紅?因此蘇秦又追了幾句:“究竟是何人,恕我愚鈍,還請甯鈞直接說出來吧。”
甯鈞這時才告訴蘇秦:“是田府的大小姐田琳,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們一起從空牆中出來。”
蘇秦“哦”了一聲,霎時明白了,甯鈞害羞,那是與田琳發生了男女情感上糾葛,否則,何必說起來時那麽不自在了呢。他也馬上猜到了大緻的結果,但是還是想讓甯鈞證實一下。接着又問道:“那後來呢?”
甯鈞此時更顯得不好意思,簡短截說:“後來,我看田琳可憐,就爲她治傷,不久,她的母親探訪到我們的下落,就趕來一起爲她療傷。”
甯鈞盡管說得含糊,但是蘇秦是個聰明人,怎會想不到發生了什麽。心想:“原來甯鈞失蹤,是因爲不僅沒抓刺客田琳,而且救了她,大概是一時羞于見到自己吧。”
他也不點破,甯鈞救了田琳,赢得了美少女的芳心,又學會了狂龍槍法,這是天大的好事。好朋友的終身大事有了着落,武藝又精進一層,他爲之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于他。
既然話說開了,甯鈞就幹脆爲田琳辯解道:“田琳受到了他哥哥田銘的唆使,她自己也後悔去行刺先生,嫁禍于他人,所以才心慌意亂,以至于倉促間受了傷。”
蘇秦看看甯鈞,大度地笑了笑,寬慰他說:“我剛才已經從田銘的舉止和言談中猜到了這個結果。況且真相已經大白,我又怎麽會小氣到怪罪田琳。甯鈞将軍不必多慮,我隻有高興,沒有絲毫其它意思的。”
甯鈞此時方才一顆心落在了肚子裏,他急忙去找到田琳,把田琳拉到蘇秦的身邊。田琳忸怩着,羞得兩頰绯紅,蘇秦打趣道:“你一個少年女俠,風風火火的,怎麽倒害起羞來了。不必羞愧。一切都是誤會而已。”
田琳聽罷蘇秦的話,神色緩解了很多,她緊随在甯鈞的身邊,大家一起往田府的東門趕去。
蘇秦是局外人,他注意自己身份,沒有緊随着齊王和王後率領的齊國士卒,所以當他趕到戰場時,戰鬥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
田府的賓客大約還有近百人,被困在東門外的街道上,齊王親自指揮着一隊人馬,與街道另外一側的田成大将軍率領的府兵,兩側對進,不斷縮小着包圍圈。
一陣羽箭向負隅頑抗的田府賓客射去,從那裏傳來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那些賓客看似已經要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可是,當羽箭過後,齊王和田成的部隊沖進被包圍的人群,展開近身肉搏時,卻被田府賓客又給生生擊退回來。
原來,那些賓客大都是身懷武藝之人,隻因有一身能耐,才被田同招入府中,好吃好喝招待着,還允許自由出入内院,享受着與田府衆多小妾的勾搭敦倫之樂、魚水之歡。所以,非等閑人等就能混到田同府上爲客的。
這些人都認爲今天與田同造齊王田辟疆的反,按照大齊的法令,罪無可赦,所以就拼死抵抗,不肯随意放下武器。
因此,在田府東門外的街道上,形成了持久的巷戰,雙方僵持不下,死的人越來越多。由于街道隻有兩丈多寬,一下子不能投入更大規模的部隊,所以,短時間根本解決不了戰鬥。天色漸漸發亮,仍然不能解決戰鬥。
齊王深恐天亮之後,臨淄城的老百姓從四面八方湧來看熱鬧,局面将不可收拾。急得他哇哇亂叫,王後去安慰他幾句,他不僅不領情,還直向夫人鍾離春吼叫發火,搞得鍾離春也火起,兩人就當衆大吵了起來。
王後鍾離春的嗓門可比齊王大得多,她大喊着:“你一個大男人家的,想不出辦法來,拿夫人出氣,算什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