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産生了這樣的念頭,心中也不太相信此時會有殺招陡現。他稍稍放寬了心,端起了杯中的酒,飲了一杯。
衛靈的舞蹈配合着輕舒的樂曲,将人帶入到了迷離的夢境之中,仿佛脫離了塵俗的煩擾,與仙子一起缥缥缈缈地遊蕩在仙境。
蘇秦盯着衛靈的動作,側對着她的目光,但是依然被她眼神中的餘光所攝,在那一刻,特别想要放棄自己的本身意志,随時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好像衛靈用她不大但又黑又亮的剪水雙眸在訴說着:
“來吧,來吧,随着我來,你就能忘記憂愁,享受到精神的極樂。”
蘇秦不僅揉了揉眼睛,感覺到自己的神智有所恢複,但再去觀看衛靈之舞時,又有那種魅惑感襲來。他使足力道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此時巨大的疼痛感傳來,心頭一凜,靈台一點清明歸來。
蘇秦這時不敢再去盯着衛靈的眼睛看,他注意了一下齊王夫婦,突然發覺他們二人眼神全部都直了,像是兩個木偶人,傻呆呆地望着前方。齊王的嘴角還挂着一粒大米,竟至于忘了吞到嘴巴裏。
那四大武衛也像是中了邪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不像是剛才那樣生龍活虎。蘇秦突然想到了一種特别的功法,人們一般稱之爲“魅惑術”,就是通過練習,以眼神勾攝他人的魂魄,令他喪失自覺的意識,成爲施法者的操縱“偶人”。
此種功法根據自己的師父見多識廣的老壽星鬼谷子說,在東海瀛洲的一些島上頗爲盛行,如果功法強大,可以完全操縱中招者。
衛靈難道施展的就是瀛洲魅惑之術?蘇秦從未此前從未見過有人施展,但依據從鬼谷師父那裏得到的知識,已可初步判斷衛靈正是要通過魅惑術,将齊王夫婦操控起來,仍由他人宰割。
尤其是齊王夫婦和四大武衛,他們可是正面對着衛靈的眼神,受惑應該是最深的,蘇秦再扭頭看看完全背對着衛靈的張儀和周紹,他們兩個人像沒事兒人一樣,依舊喝酒吃菜,偶爾還交談兩句。
他們二人一點看不出受惑的樣子,還不正是因爲沒有面對衛靈眼神之故。
蘇秦再接着觀察對面坐着的田同父子,他們父子也如同自己一樣,是側對着衛靈的。隻見這對父子都做出埋頭挑揀着飯菜的樣子,根本連衛靈一眼都不瞧。
蘇秦此時更堅信自己的判斷。“此女會這種惑術,難道她也是從東海瀛洲而來,并非是中原人氏。”
蘇秦警覺地注視着事态的發展,猜度着衛靈意欲何爲。随着她舞蹈的深入,蘇秦看到整個廳堂之上,凡是能與衛靈的眼神相觸的人,包括鄒衍、陳稹和那些侍衛們,都明顯身體僵硬,毫無生氣。
蘇秦心想:“衛靈施展魅惑術,即便是媚倒了齊王,他一旦離開衛靈的視線,終歸會慢慢地恢複神智,這又有什麽用呢。”
想必那齊王屆時從魅惑之中醒來,大不過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場遊仙之夢,在衛靈的舞蹈中體會到了仙境的妙趣,他的身體也無大礙的。
蘇秦疑惑:“衛靈的魅惑術的法力究竟能達到什麽樣的程度,難不成能殺人不成。莫非望人一眼,其人就被目光殺死,真是聞所未聞。”
相信魅惑法力能到達這種境地的人,無疑不是傻瓜,也是呆瓜,世上偏多那行屍走肉者,整日裏雲裏霧裏,白白來到世間一回。
因爲不相信衛靈的魅惑力能有殺人的神奇功力,蘇秦将信将疑地觀察着。他不停地轉換視線,對田同父子、齊王夫婦和衛靈爲首的舞者輪流看了個遍,不知将要發生什麽。
那田同父子看似低頭撥弄着幾案上的酒菜,蘇秦發現他們眼睛的餘光其實也在注視着齊王夫婦那裏的情況。
蘇秦再轉過視線來看齊王夫婦,此時他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齊王夫婦呆若木雞,而他身後站立着的身材最爲壯實魁梧的那名武衛竟然抽出了腰下的佩劍。
别人皆身體僵硬,偏偏他是個活動着的人,蘇秦一眼看到,心頭悚然。馬上想到:其實魁梧的武衛才是真正受到魅惑術控制的人。
“原來衛靈所施展的魅惑術的主要對象并非是齊王夫婦,而是他身後的武士!”蘇秦腦海中靈光閃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玄機。他正想着前去阻止之時,那個武衛的動作猛然加快,他将佩劍倏然拔出。
蘇秦大叫一聲:“你要幹什麽!快快停下!”他一方面喊出最大音量,喝止那名魁梧武衛的動作,另一方面也動作起來,緊急地施救。
此時他可以選擇站起身來,拔出腰間的青霜劍削斷武衛的佩劍,但青霜劍劍身長,非得站立後才能拔劍,再加之拔劍出鞘,然後才得撲上去格擋。
在這個倏然即逝的短暫瞬間裏,蘇秦選擇了以懷中的鈞通機弩做武器。
他赴宴前,因爲得到了飛刀留信,又聽到齊王的神神秘秘話語,知道今晚之宴非同尋常,因此來赴宴前,已帶好了能帶着的最有效的武器。
能發揮神奇效力的鈞通弩自然是不敢離棄,不僅緊緊貼身帶着,而且還随時摸摸它是否方便取用,冀望于關鍵時發揮作用。
魁梧武衛的手中劍正舉到了最高處,堪堪就要沖着齊王的脖子刺去,這時蘇秦的鈞通弩三箭連環發出,之所以連發,也正是因爲情勢緊急,蘇秦生怕一箭不中,武衛的佩劍依舊砍了下來。
鈞通弩發出的箭一枝正中魁梧武衛的手腕,一枝擊中劍身,濺出一星火花,最後一枝從那個武衛的耳際飛過。
魁梧武衛手中的佩劍沒有了力道,直直地掉落下來,砸在了齊王田辟疆的背上,又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