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說的頭頭是道,所言之事,畢竟是男女間可做但不可多說的隐曲處,孟娣和孟婷姐妹二人不由得羞紅上腮,蘇秦看着她們二位佳人嬌羞的模樣,被深深吸引,不禁有些迷呆。
他在孟氏姐妹的房間裏厮混了一陣,也沒察覺有什麽異樣,之後,再轉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剛一進門,就發現屋子裏不對勁。
蘇秦離開房間時,幾案上并無一物,此刻,卻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尖刀,刀尖上還插着一塊絲帛,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留下來的。
蘇秦見狀,心口狂跳,緊張得手心都是汗。“有人竟然在自己離開房間的一會兒工夫,進到了房間裏,而他自己絲毫沒有察覺。”
如果他先前就看到了這柄尖刀,哪裏還有心思與孟氏姐妹調笑,隻怕是陷入了毛骨悚然的境地。
因爲,他送田銘出客棧,不過是轉瞬之間而已,此後,他到孟氏姐妹房間,同住一個院子,周邊如果有人出現,以他的經過千錘百煉的功夫和耳力,不至于一無所覺。
如果是有人潛入自己的房間,那麽極有可能就是在自己送田銘的那個時段裏。來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眼間就完成了這一系列舉動,其人的輕身功力和身形之快,簡直就是駭人!
蘇秦想了想,決定還是察看個究竟。他到了幾案旁,正要伸手去取尖刀,又想到:此物會不會被下了毒呢?
穩妥起見,他還是舒展開袍襟,隔着袍襟伸手取過了尖刀,同時警覺地向四周觀望,擔心有刺客注視着自己,突然襲擊。
可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周圍十分平靜正常。他端詳了一下那柄刀,覺得眼熟,再仔細辨認,大吃了一驚。
他發覺那柄刀竟然與自己見過的田銘所使的暗器極爲相似,都是柳葉形,中間有菱形突起,大概是爲了增加飛刀出手的穩定和力道,中心特制成頗爲實厚,刀邊緣又極薄,格外鋒利。
由于蘇秦見到田銘的飛刀是在幾年前的雲夢山時,當時也沒有十分在意,現在所過去的時間又長,記不得田銘飛刀的準确形制。隻能模糊認得兩柄飛刀的相似之處。
“難道這柄飛刀竟是田銘暗中留下的嗎?”蘇秦想到。
不過,他很快就自己搖頭否認:一則田銘一直在眼皮底下,哪有機會做這麽明顯的舉動,而自己絲毫不知;二則他也沒有這麽做的必要,有什麽話直接說出來就得了,何苦以飛刀留信?
蘇秦決定打開絲帛看看。他仍是隔着袍襟,小心翼翼地在幾案上翻開了那方絲帛。赫然看到絲帛上寫着六個大字:明日速見齊王。
“去見齊王幹什麽?”蘇秦心想:“明日晚間不就能在田同府上晚宴見到他了嗎?難不成有更爲緊急的事情,非要在晚宴前見到齊王?”
他想到的可能隻能是這樣。否則,夤夜來訪,飛刀留信,實屬多此一舉。
蘇秦盤算了一番,如果此刻去見齊王,說不定齊王已經睡下,頗多不便,而且究竟是個什麽情況,自己還不能斷定。
“如若齊王問起深夜入宮之意,總不能說來問安吧,那顯得多麽可笑。”
思前想後,蘇秦最後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去臨淄宮,今天先安歇一晚再說。他有心去告訴一下孟氏姐妹發生的一切,但最終還是覺得徒增她們的不安,所以就暗自将發生的事壓在心底。
第二天早晨,蘇秦提前動身,叫來了馬車,直奔臨淄宮而來。到了前門,還未到上朝時間,宮前的廣場上阒寂一片。
看守宮門的侍衛還在打着哈欠,見到蘇秦的馬車,有那機靈的人警覺起來,挺了挺手中的長戟,将馬車截了下來。
蘇秦掀起車簾,遞上了趙國丞相的符節,讓侍衛向宮裏傳話,禀報齊王田辟疆:趙國使臣蘇秦緊急求見。
蘇秦特地趕到上朝之前來臨淄宮,目的正是要避開齊國的朝會,與齊王早見一面,也有利于安排一天的行程。一旦有要事,也便于早作準備。“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千古不易之道。
鬼谷師父爲了鍛煉他們的意志,在雲夢山中時,沒少突然叫他們淩晨起床,到樹林裏練功。長久下來,蘇秦和張儀都養成了随時爬起就辦事的習慣,一生受益。
現在關鍵是齊王能不能這麽早就起床,蘇秦懷着忐忑的心理在宮門外等候。又不時地向宮前的廣場張望,看看有沒有早朝的齊國大臣來到。
這也正是他擔心的地方:殊不願被他人發覺與齊王的會面,傳得滿城風雨。
幸好,宮裏傳出來的宣召口谕非常快,不到一刻鍾,都令蘇秦感到吃驚:難道那個喜歡享受的齊王田辟疆,竟也是個早起的“鳥兒”。
傳令的宦官領着蘇秦入宮,直奔齊王下榻的壽甯宮而來。齊王果然剛剛起床,但他是一個不修邊幅的君主,在君主裏面算得上是十分随便的。
宦官和蘇秦剛走到壽甯宮門前,不待通報,齊王就在裏面嚷嚷道:“蘇丞相,噢,不,應該是蘇卿家,快快進來吧。”
齊王的稱呼有些怪,先是“丞相”,馬上又改口“卿家”,蘇秦認真想了想其中的含意,不禁喜上眉梢。原來,齊王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齊國的一員臣民,齊人稱丞相可不正是“正卿”。
而齊王允諾蘇秦的是“客卿”,現在他還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齊王田辟疆有種種短處,但他之好,正在于不拘小節,直奔目标,很好打交道。”蘇秦心裏如此感覺。
他随即跨進了宮内,跪地行拜見禮,齊王卻起身來扶起蘇秦。蘇秦擡頭一看,忍俊不禁。原來,那齊王竟然是披着大袍,腰帶都未系,敞着懷,露出裏面的中衣和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