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很是無聊,就順着湖邊散起了步來。上次是沿着湖岸大路走,這回他決定沿着與湖岸小路平行的那條、隐藏在片片竹林後的小徑。
那條小徑十分幽僻,又狹窄,隻能供兩、三個人并排而行,蘇秦走在路上,都感覺到有些陰森森的。有一身武藝的他,也隐隐覺得瘆人。
他努力穩住心神,漫步前行,心裏一個勁兒告訴自己沒什麽可怕的。走到田府公子和小姐們居住的南岸附近,路過那幾處院落時,正要欣賞一下竹林掩映屋舍的清幽景色,猛然間聽到了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後,傳出了兩個人的談話聲。
一聽之下,發覺是一個男子和一個少女在對話,再仔細辨識,發覺那個男子的聲音像極了田銘,而那個女子則更像是田琳。
蘇秦聽到兩個人發生争吵,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田銘隐隐在說着一件很緊要的任務,要田琳無論如何答應下來,而田琳說她不願意參與田府的政事。
田銘軟了,說道:“田府上下,就我們兩人是親生的兄妹,你不幫我,誰來幫我?”他的口氣已近乎懇求。
“我也想幫你,可是你讓我去做的,未免有些下三濫,我可從來沒有做過那種事情。你讓我如何下得了手。”田琳帶着十分爲難的語氣。
但聽到兄長以親情爲由的哀求,少女的心難免有所松動。
“我們也沒讓你真的要殺人,不過是意思一下”田銘把事情往輕松了說,安慰田琳道:“隻要你嚴格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不會有問題,等到别人發覺時,你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你說的倒是輕松,但是爲什麽你自己不去做呢。非要安排到我的身上。如果讓師父知道了,不定責怪我呢。你反而置身事外,師父也怪罪不到你頭上。”田琳的話裏仍然對哥哥的行動計劃有所質疑。
“我要是能去,早就去做了。我是齊國的大臣,一旦出現閃失,我哪裏還有命在,而且連父親和咱們全家人都得受到牽連。風險太大。”
田銘苦口婆心地解釋道:“如果你去了,一旦有閃失,我們還可以辯解說,是爲男女恩怨情仇,父親和我也能幫着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田銘說完這段話後,竹林那邊陷入了沉寂之中,蘇秦再側耳細聽,發現不了什麽新動靜,他猜想:田琳大概是在考慮着哥哥的計劃。
蘇秦十分好奇他們所謀劃的究竟是什麽事,聽起來,他們像是計劃偷偷摸摸地驚吓一個人,究竟對方誰?從兩人的對話裏一時聽不出來。
蘇秦心說:“一定是田府在齊國的某個仇人吧。”他覺得自己管不着那麽遠的事,于是決定繼續前行。
蘇秦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了剛才的一個蹊跷之處,他想起了田氏兄妹提到的共同的師父,“那個人會不會是東土墨家的首領逍遙子呢?”
蘇秦想到了田銘當年在雲夢山中,施展飛刀,逼退高勝的情景,看來他果然是向逍遙子學過暗器功夫,否則,哪裏會有那般飛刀技藝?
蘇秦再記起了昨日在湖西岸的假山石處,逍遙子擲向自己的暗器,當時沒有找到器物,蘇秦能猜到:“大概也是飛刀一類的東西。”
“田銘和田琳兄妹,作爲齊國的貴族,竟然拜東土墨家的钜子爲師,真是咄咄怪事,其中一定有很深的隐情吧。”蘇秦不由自主地臆想了起來。
蘇秦沿着湖岸,又走到了昨日遭襲擊的假山處,他再次扒開草叢和灌木,想要看看逍遙子的暗器究竟是什麽物件,可是尋了半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
逍遙子襲擊自己的那一瞬間,隻見刀光一閃,驚鴻掠影,出手之隐蔽,方位之精準,遠非田銘與田琳可比。
蘇秦聽鬼谷師父談起過,功夫的至高境界在于以氣馭功,氣道與器道合一,殺傷人于電光石火的轉瞬之間。這是一個精益求精的無止境過程。
“逍遙子難道真的到了以元氣運使飛刀的精進境界?”蘇秦想想都覺得後怕,如果逍遙子有意擊殺自己,“她大概連蘇秦閃避的機會都不會給?”
蘇秦越思之,越想知道逍遙子所使的暗器究竟是什麽,他更是仔仔細細地找尋一番,然而,最終一無所獲。帶着失望的情緒,蘇秦離開那裏。
走着走着,他突然又惦記起趙國随行使團的安全,何不趁此機會到那裏視察一下,看看有沒有緊要的事情。
蘇秦從田府的側門出了田府的内院,穿過了住着田府門客的附屬院落,前往使團下榻的最外層一處院子。
他見一路上都有田府的門衛和家丁警衛和巡邏,發覺田府的守衛很是嚴密。那些門衛和家丁見蘇秦從内院出來,頭戴着丞相特制冕冠,是最高級别的官員象征,也不敢多盤問于他。
蘇秦特意留意了一下所經之處的環境,他在田府門客所居住的院子的牆角,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窟窿,看來一定是那些偷情的門客所爲,方便他們鑽進鑽出的。
他一個過路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奧秘,可見如果不是田同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那些門客豈能輕松地進到小妾們居住的地方。
他到了使團駐紮的外院,一眼就看到周紹正指揮着趙國武士們清掃馬廄,給馬匹添加飼料,還有幾個武士在收拾着馬車。
周紹看到蘇秦,忙迎了上來。蘇秦問起這兩天的情況,周紹就将使團的内務向蘇秦彙報一番,蘇秦發現周紹安排得井井有條,于是讓周紹遇到小事就自己處理一下,不必等着向自己請示。
周紹這時想了一件事,他說道:“半個時辰之前有兩個人剛才來這裏找過你,我告訴他們你在田府的内院,他們到正門去了,估計是要進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