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卻歎氣道:“再去那裏時,已經物是人非,還有什麽意思。想想真是遺憾。”
孟婷聽罷蘇秦的話,感慨蘇秦的多情,又對挽救桃花園無能爲力,想想孟氏家族目前的處境。她也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蘇秦仿佛陷入了悲哀之中,過了一會兒,他以下定決心的口氣對孟婷說道:“既然孟氏要賣掉桃花園,不妨我接手過來,一方面也解了你家的困頓,另一方面我也能繼續在園中優哉遊哉,豈不是一件快事。”
孟婷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問蘇秦道:“蘇丞相有那麽大的财力購買桃花園嗎?而且你買下來還要維系它的運轉,所花費甚巨,這也是你不能不考慮的呀。”
蘇秦雙手緊握,說道:“隻要是孟氏家族出價合适,我倒是願意嘗試一下,反正賣給别人也是賣,賣給我也是一樣的。”
他一副咬牙硬撐的神情,“我雖然不是很富裕,維系桃花園的錢還是能掙來的。”
孟婷“哦”了一聲,說道:“你一定是從燕國國君那裏得到很多的封賞吧,看你現在與以往是大不相同了。”
孟婷臉上流露出又驚又羨的表情。蘇秦笑了笑,說道:“封賞倒是有一些,不過未必如你想象的那麽多。不知孟氏家族的桃花園出價多少?”
孟婷此時也有些爲難,她擔心自己報出桃花園的價格讓蘇秦因購買不起而窘迫,所以猶豫了一下。
後來,她也是下定決心,蘇秦已然詢價,她避不開的,說道:“我們孟氏的桃花園原本要以六百金賣出,不過,如果蘇丞相有意,我們也可以再減免一些的。”
蘇秦“噢”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價格倒是十分公道,那我也就不含糊了,就以六百金成交吧。明日我就把錢送過去,我本人也搬過去住。”
他拍了拍幾席,又道:“這裏号稱是官辦的旅舍,但疏于管理。我住在這官舍之中實在是感覺冷冰冰的,很不舒服。”
孟婷沒料到蘇秦竟然一口應了下來,沒有任何還價言語,覺得他真是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她心頭萦繞着少許疑惑。
可是,自己已然報出的價格,現在反悔,豈不是真小人一個,況且此時的孟氏家族還有求于蘇秦呢。
孟婷想了一下,也痛快地說:“那樣也好,省得再生枝節,我今晚就回去告訴姐姐,明日我們就在桃花園恭候你了。”
蘇秦與孟氏家族的這筆買賣十分劃算,他很高興能以公道的價格買下了心儀已久的桃花園,花費與薊都的紫曦園比,省了一大筆。
但是他強壓住欣喜的心情,說道:“如此甚好,我也明日上午就會到園中,與你們孟氏辦好交易的手續。”
孟婷點頭應允,蘇秦與她定好了第二天在桃花園見面後,他也不願再多言,以免節外生枝。況且他們畢竟是在官舍之中,更深入的事情也不便在此細談。孟婷勸說蘇秦無果,悻悻然告辭而去。
蘇秦第二天大早晨就将從燕國帶來的馬車夫叫起來,讓他幫着自己和甯鈞把行李搬運到馬車上,馬車夫一看蘇秦又要換個地方住,大惑不解,心想:“你這每天換個地方,折騰着玩啊。”
蘇秦看出了馬車夫的疑惑,也不詳細告訴他去哪裏,而是直接要他将馬車趕出官舍,馬車夫是受雇于人,見蘇秦不說,也不敢多問。
蘇秦的馬車就要出官舍的大門時,從官舍的門房跑出來了那個官舍吏,他見蘇秦要搬走,連忙上前拉住了馬的缰繩,極力挽留蘇秦。
蘇秦看着他的那副假裝出來的殷勤,氣就不打一處來,昨天刺客來襲,他分明脫不了幹系,現在卻像沒事兒人一樣,還在做作地表演。
蘇秦心知官吏舍是害怕放走自己,遭到宣陽君趙運的責罰。然而,現在畢竟不是鬧翻的時候,蘇秦壓住了心頭湧起的憎惡之情,不冷不熱地說:“我要搬走,你莫多事了。”
官舍吏說:“都怪我們照顧不周,讓您失望了,我們一定用心服務,請蘇丞相留下吧。”
蘇秦冷眼看着他,不快地說:“請你讓開,否則莫怪我們不客氣了。”甯鈞因爲十分厭惡官舍吏的嘴臉,他也不廢話,噌楞一聲,将腰下寶劍拔出了半截。
官舍吏見狀,臉色吓得發白,心想:“如果自己強行阻攔,這二位非和我拼命不可。我還是别吃眼前虧爲好,趕快去報告宣陽君去吧。”
官舍吏想到這裏,不情願地放開缰繩,馬車于是沖出了趙國的官舍。
爲了保密,蘇秦在剛到邯鄲城的時候,就将自己随身攜帶的兩個包袱存放在一家名爲“龍虎質舍”的地方。他們從官舍中出來後,首先去了那裏取出了兩個大包袱,蘇秦仔細察看了一下包袱,發現自己的封印未被動過,這才付錢并取物。
然後,蘇秦再命馬車夫将車趕到原來住過的歸鴻客棧,蘇秦就在車裏,分出了六百金,單獨打成了一個包裹,準備付給孟氏家族。
甯鈞見蘇秦的舉止,覺得他神秘兮兮的。
于是,他就試探着問蘇秦的打算,當聽到蘇秦要買下桃花園的時候,甯鈞很是驚訝,他說道:“我們在趙國還不定呆多長時間,說不定幾天後就辦完了事情,你爲此而買下桃花園,豈不很虧?”
蘇秦笑了一笑,說道:“甯将軍放心,我這次來趙國也許就一時還真不離開了,說不定要呆五年、十年的,所以買下桃花園也是爲将來打算的。”
甯鈞吃驚得嘴巴都合不上,愣愣地看着蘇秦,心說:“你看着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怎麽說起胡話來了?”
蘇秦對甯鈞的表情有些忍不住發笑,但也不能解釋太多,因爲這件事很難說清楚,前途仍然在未可預料之中,現在就說出細節有些爲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