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罷,不緊不慢地告辭。蘇秦在房間裏檢查了一番,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之處,他就放心地坐了下來。
他見官舍給他們準備的是聞名的“邯鄲醪”,就端起來聞了聞香味,正要喝下去的時候,他感覺到窗戶處有個腦袋探出來一下。
蘇秦再定睛仔細觀瞧,發現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在那裏,但是蘇秦還是不放心起來。他不由得對酒菜産生了懷疑。
蘇秦悄悄地把自己的包袱拿過來,從中抽出了一件薄薄的繡巾放在袍袖中。他然後再次舉杯,這回他故意用袍袖擋在面前,将杯中酒倒在亵衣上。
然後,他咂了咂嘴,大聲說道:“好酒,真不愧是著名的邯鄲醪,真的好喝。”
沒過多久,他又舉起一杯酒裝作一飲而盡,其實也是倒在亵衣上了。
連飲兩杯之後,蘇秦裝作肚子劇痛,然後伸腿蹬腳,倒在坐席上。他一動不動地等了大約一刻多鍾,門上響起了敲門聲,蘇秦沒有理會,他繼續躺在那裏。
門外的人敲了幾次,發現屋裏沒有應答,于是就推門進來了,蘇秦看到那是一個蒙着臉的精壯的黑衣人,手裏持着一柄鋒利的匕首,那人向着蘇秦撲了過來。
蘇秦連忙閃避開了,黑衣人見蘇秦竟然活了,還躲開了自己的一擊,楞了一下後,緊接着又向蘇秦刺出一劍。
蘇秦這時已到了床榻的下角,再無可躲的餘地,他的青霜劍又在逼仄的空間内無法拔出。這時,他情急之下,将袖口的機弩滑到手中,扣動機關,沖着黑衣人的腦袋就是一弩。
那個黑衣人哪裏料到蘇秦除了身上的劍外,還有這麽靈巧的暗弩,倉惶之下把腦袋向外一側,面門堪堪躲過了短弩,但右耳朵卻被短弩擊中,生生給削掉了一大塊。
蘇秦此時就趁着黑衣人停頓片刻之際,站起了身子,他拔出青霜劍,直刺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用手中的匕首格擋青霜劍,蘇秦原以爲匕首會斷爲兩截,可是,那匕首竟然隻是彈開了去,仍然完好無損,蘇秦此時已經明白,黑衣人所用的正是趙國的國寶徐夫人短劍,這種劍十分堅韌鋒利,在當時的兵刃中是出了名的近身格鬥利器。
那個黑衣人也被蘇秦的青霜劍下了一跳,大概也是沒有料到青霜劍的堅韌和威力,他見自己短時間根本無法取勝,右耳傷口鮮血直流,不再戀戰,轉身就逃開去,身形迅速而靈活。
蘇秦追趕不及,于是就再次扣動機弩,那人的左胳膊再中一弩,但是奔逃的速度卻不減,霎時已沒有的蹤影。
隔壁的甯鈞聽見了打鬥的聲音,舉着寶劍出來察看,他也看到了黑衣人的影子,那人躍上了官舍的圍牆,迅捷地消失在夜幕裏。
甯鈞再看了看追出房門的蘇秦,發現他一切正常,放下心來。蘇秦招呼甯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甯鈞,甯鈞也去檢查了一下那些邯鄲醪,也覺得其中定有蹊跷。
他們二人找來了一個男人用來固定冠冕的的銀簪子,往酒裏一探,那個銀簪子浸入到酒裏的部分慢慢變成了黑色。
他們這回可以明确地斷定酒裏有毒,幸虧蘇秦警覺,他從中午就覺得宣陽君盛情留客不像他的一貫作風,後來又覺察到窗外人影,所以沒有喝下去,否則中了毒,再加上蒙面黑衣人的偷襲,哪裏還有命在。
甯鈞特别氣憤,說道:“那個管理官舍的官吏一定就是同謀,否則,這麽大的響動他爲什麽還裝作若無其事,客舍提供的酒菜,爲何無端就被下了毒。”
甯鈞說着就手執寶劍,要找官舍吏去算賬。蘇秦連忙把他攔了下來。
蘇秦分析道:“那個官舍吏之所以這麽大膽,敢于在燕國使臣的酒菜裏下毒,背後一定有人給他撐腰,那個背後的靠山說不定就是宣陽君趙運。我們現在去找他,他來個一問三不知,我們也奈何不了他,我們現在畢竟在他的地盤上。”
甯鈞着急地說道:“那我們也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受他們迫害,整天提心吊膽呀。”
蘇秦思忖了一下,說道:“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明天就以不适應這裏的條件搬走,他們怎麽挽留都不答應,諒他們也不能把我們強留在這裏。”
蘇秦接着又說:“至于今晚的事情,我們還不能鬧大,搞得沸沸揚揚,轉移了目标和方向,很不利于我們的行動。”
甯鈞聽了蘇秦的分析,也點頭贊同,但心裏仍然有氣。兩人正在商議着今晚的事情時,官舍的院子裏又有了動靜,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到了他們的門外。
蘇秦和甯鈞不由得又緊張起來,蘇秦手按劍柄,大聲喝問道:“來人是誰?”
門外的人禀報說:“是我,孟婷,我聽說你到了邯鄲城,所以夤夜來訪,不知是否打擾你了。”
蘇秦和甯鈞相互看了一眼,蘇秦點了點頭,示意甯鈞不必緊張,來人聽聲音正是孟婷。蘇秦平複了一下一度緊張起來的情緒,鎮定地說道:“原來是孟婷姑娘來訪,歡迎之至,何談打擾,我這就給你開門。”
蘇秦說着,就前去打開房門,他看見孟婷穿着一身素雅的緊身衣服,正俏生生地站在房門外。
孟婷見蘇秦和甯鈞在一起,也有些驚訝,說道:“原來蘇先生,噢,不,是蘇丞相,你有客人在呀,看來我還是打擾你了。”
蘇秦将孟婷讓到了房間裏,甯鈞沖孟婷點了點頭,算是見過禮,孟婷微微屈身,還了一禮。
甯鈞原本與孟婷沒有深交,但也是熟人,今天見孟婷的神色,覺得她與自己有些生分,心裏不是很高興,況且他對于孟婷的印象也不好,因此上氣氛難免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