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聽到趙侯問起這件事情,心驚了一回,知道:趙侯實際上是關注和了解過自己的真實情況的,原來,趙侯對他的印象很好!
趙侯現在如此發問,顯然是動了延攬自己的心思。想到這裏,蘇秦又是歡喜,又是緊張,因爲回答的好壞直接關系到趙侯能否重用自己。
蘇秦略一思忖,就開口言道:“微臣爲燕國服務,隻是施展才能的第一步而已,微臣有更大的志向,願意在像趙國這樣的大國裏一展身手,建功立業。”
“鴻鹄高飛,需要萬裏風舉,微臣尚且不是那高飛的鴻鹄,因此在燕國隻是專事于對外交往而已。”
蘇秦的話裏透露出了很強烈的信息,就是希望能借助一個更大的舞台,施展自己的抱負,而趙國正是這樣的舞台之一。他沒有明确說出來要在趙國爲臣的事。
但是這一番話足以使趙侯刮目相看。
趙侯站起身來,走到蘇秦的跟前,将他攙扶起來,說道:“我們趙國雖小,但寡人也有鴻圖大志,與蘇丞相人生志向相合,……”
趙侯正在與蘇秦相談甚得,話題轉入實質階段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随着那一長串的咳聲,宣陽君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趙侯剛剛要對蘇秦說出的心裏話,就被突然而現身的宣陽君打斷了。
蘇秦心裏十分不快,心想:“這宣陽君看來是故意搗亂,他不知在殿外偷聽多久了,專門在緊要關頭現身搗亂。”
他暗暗慨歎一聲:“趙侯雄心萬丈,但受制于舊貴族的勢力。而他看來還真是有些軟弱,尤其是對自己的兄弟,毫無君臣法度,宣陽君趙運哪裏把他當成國君?要不豈敢如此随意!”
蘇秦在桃花園躲在暗處見過宣陽君,而宣陽君則是第一次見到蘇秦,蘇秦向宣陽君抱拳拱手,而宣陽君一副高傲的神态,一點禮節性的表示都沒有。
他向蘇秦說道:“原來是聞名天下的浪蕩子蘇秦啊,不知你何時到了燕國,竟然也混了個丞相當當。”
蘇秦見宣陽君那副神氣活現的嘴臉,又傲慢無禮,心裏十分不滿,就反唇相譏道:“我這個丞相是憑着自己的真本事得來的,可不是靠着兄弟關系讨要來的,宣陽君如果不服,盡可以憑關系去讨要一個來當當啊。”
宣揚君被蘇秦的話語給噎得說不出整話來,他說道:“你,你怎麽是這樣的一個人,……”
蘇秦不待他把話說完,接着又諷刺道:“是啊,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多大本事,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那麽驕傲,見人像是别人欠了自己幾百金似的。”
宣陽君哪裏是蘇秦的對手,他都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用手指着蘇秦,唉呀呀地亂叫幾聲。
蘇秦看着他,笑眯眯的,心想:“我現在好歹也是燕國的丞相,你如此無禮,活該受譏諷,看你能奈我何?”
趙侯見兩人戗起來了,就打圓場,說道:“你們兩個伶牙俐齒的聰明人,初次見面就鬥起嘴來,這成什麽體統。還是各讓一步,都别再說下去了。”
蘇秦心想:“就你這弟弟還伶牙俐齒呢,整個一個大傻包,隻有你自己還把他當成個寶。這種人任命爲趙國的丞相,趙國還能有個好!”
趙侯與蘇秦的談話因爲宣陽君在,也無法進行下去。趙侯就打算再擱置幾天再找蘇秦單獨談話。
所以,他就吩咐宣陽君道:“正好小弟你來了,我正想着:讓誰給燕國的蘇丞相在官舍裏安排一下住宿呢,那就偏勞你吧。”
宣陽君悻悻然地領命而去,蘇秦也告别了趙侯出來。到了殿外,等候在那裏的甯鈞見蘇秦臉上猶有怒色,還以爲他與趙侯的談話并不順利,也不便多問。
宣陽君在殿前等着蘇秦,蘇秦走過來的時候,他就對蘇秦說道:“我兄長讓我給你們安排官舍的住宿,你們這就随我來吧。”
蘇秦剛和宣陽君發生龃龉,本來以爲他會拖延趙侯的指令,遲遲不去安排官舍。沒想到宣陽君竟還有一點大局觀念,積極主動提出爲自己安排。
蘇秦本來已有住處,但既然趙侯有命,自己也不好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因此,蘇秦與甯鈞就随着宣陽君出了宮門,很快,就走到了緊靠着邯鄲宮的趙國特設官舍。
蘇秦見官舍也是一個不大的院落,正屋和廂房加起來有二十多間房屋。宣陽君一進到官舍中,官舍的負責官吏,一個矮個的中年男子,迎了出來,恭敬地向宣陽君行禮。
宣陽君簡單地向官舍吏布置了一下,就讓官舍吏領着蘇秦和甯鈞參觀官舍,并挑揀一間滿意的住房。
蘇秦客随主便,聽從對方的安排,随着那個官舍吏一起參觀去了。宣陽君則自己留了下來,在官舍裏亂逛了一回。
蘇秦和甯鈞挑選好了房間,就要告辭,宣陽君在官舍的門口等着他們,說道:“你們遠道而來,還是留下來吃午飯,休息一下再去辦事也不晚。”
他說着,又向那個官舍吏使了個眼色,那個官舍吏也會意,一起勸蘇秦和甯鈞留下來用午飯。
蘇秦一看天色尚早,就堅決推辭掉了。他和甯鈞招呼來了停在宮外的馬車,一起回到了客棧。蘇秦本不想住過去,所以就磨磨蹭蹭的,直到傍晚才和甯鈞一起到了官舍。
他們的馬車一進官舍,官舍吏就迎接了出來,他親自攙扶蘇秦從馬車上下來,将蘇秦帶到了挑選好的房間。蘇秦進去一看,隻見坐席前的幾案上已經擺下了酒菜,屋子也收拾得十分整潔。
蘇秦回過頭來向官舍吏說了聲感謝的話,那個官舍吏連忙說那是他應該做的,請蘇秦不必客氣。